第四卷 天長道遠
第733章 此話何解
見此情形，林一餘悸難消。這便是那句禍由心生的由來？
方才看著糊塗，此時卻是明白了過來，林一竟是沒來由地神色一窘。他雖是對男女歡愛所知甚少，卻還是看出了蹊蹺。
石屋門前，明夫人那一頭的銀髮于夜色中分外耀眼。她懷抱著陶罐，對那廝殺中的一伙人視而不見，卻話語一轉，說道：「好歹算是陪著老身說了會兒話，我便放過你這幾個娃娃！唉！我那可憐的丫頭，不知何時才能歸來……」
「無恥小人！都過去了五、六百年，你還念念不忘……」
恰於此時，不遠處有人高聲叫罵，並揮劍相向。
天震子茫然道：「誰人說話？」
「砰——」
「哼！有仇不報非君子！納命來……」
看了一眼林一所在的地方，古作心頭的恨意才起，又被難奈的驚懼所吞沒。他轉向左右的司慶與項元，那兩人亦是神色惴惴，在等待著難以迴避而又莫測的一切……
好似風聲乍泄，一聲細微的碎響傳來，那一點耀目的燈火隨之炸開，倏忽化作千點萬點的星芒，凌空飛舞。突然之間，星墜如雨，芒飛如雲，山坳頓時被籠罩在一片詭異的七彩焰火之中——
「嘿嘿！當年入門之初，你曾搶過我的法器……」
不敢再作僥倖，林一眸中閃過兩道赤芒，霎時便將那四人籠罩了起來。與此同時，有人輕聲說道：「一體三嬰，幻眸雙瞳，若非妖孽，便是仙種……
林一卻是心頭一緊，慢慢轉過身去。
便於此時，一點火光倏然飛至半空，亮如明月。霎時間，四下里形同白晝，引得眾人翹首張望。
此時的紫玉卻是緊閉雙眼，神色凄傷，半語凝噎——
這一刻，在場的所有人皆怔然獨坐，神色痴迷。于恍惚之中，已置身於另一片奇異的天地之中。有光陰逆轉，有往事浮起，卻讓人心無負累，可恣情縱意而橫行無忌……
話未說完，明夫人竟是走向石屋，于轉身之際伸手輕輕一招。林一不明就裡，兀自回味著對方所說過的每一句話。
於此危境絕地，這個炎鑫還有工夫心生淫念，真是不知死活！而柳兮湖若是看清師兄的此番嘴臉，不知又會作何感想。而這真實的一切，永遠不會為這女子所知曉。于其看來，若能守著愛慕之人廝守一生，心愿足矣！
方才雖是驚醒了過來，卻不免有一番失態，所幸沒人見到……不！眾人癲狂之際，唯有一人獨醒！
來時趕至半途，夜色陡降，古作等人被迫停了下來。天地重負雖讓人舉步維艱，可還是要繼續趕路。於此禁制之下，無人可以倖免。此時此刻，那小子的境地只怕是更為的不堪！只須追上去來一通群毆，照樣可以要人小命！
「喀、喀——」
柳兮湖神色嬌痴，唇邊含笑，輕輕低喃——
略作合計，一行二十四人繼續前行，並於精
林一閉上了雙眼，身子輕輕顫抖著。不過一炷香的工夫，他深深埋下頭去，已是眼角濕潤，兩滴淚水滑腮而下。
見狀，林一不及幸災樂禍，忙看向身旁。天震子與紫玉師徒猶自迷失不醒，並未有其他的異常。他暗暗鬆了口氣，若是天震子與紫玉自相殘殺，那才是莫大的笑話。
「走……」林一刀眉斜豎，突然跳了起來。
星芒籠罩之中，山坳上的眾人皆如癔症。
一陣撕裂的聲響凌空傳來，漫天的夜色竟是片片碎裂，有昏黃的天光斑駁呈現。強勁的狂風撕去了夜幕，又急遽旋轉，霎時便將那座石屋連根拔起。
便於此時，狂風驟起，呼嘯的風聲響徹天地。籠罩著山坳的星芒隨之一陣疾舞，竟是漸漸隨風而去。
山坳上，石屋前，兩伙人分群而坐。沒有仇殺，不再追逐，只有莫名的驚悸與茫然困擾著每個人的心頭；又仿若旅途勞頓，夜色深沉，眼下已是到了要歇息的時候！
天震子察覺身子輕鬆了許多，隨即恍悟。他跟著一躍而起，急忙大手一揮便招呼紫玉師徒逃命！仇家就在眼皮子底下，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古作等人動身在即，突然一陣地動山搖……
古作與眾人圍著一個幾丈大小的圈子團團坐定，皆惴惴難安。
「……」
三丈之外，炎鑫挺直腰桿端坐著，神態洒脫不凡。他手扶青髯，煞是英俊的面容上帶著溫和的笑容，正深情款款盯著眼前的一片虛無。少頃，其忽而張開雙手，已是面色潮紅，雙眸如痴，急喘著說道：「鶯兒師妹！讓師兄疼愛你一番……你結嬰在即？呵呵！無妨，豈不聞雙修之術的奇妙……鶯兒，不要抗拒，自此以後，師兄與你結成道侶雙宿雙飛……莫要害羞，來啊……啊……啊……」
石屋飛了，詭異的女子不見了，天也亮了！而古作一伙人卻不及理會這些，而是看著身邊的那七具屍身，一個個驚悸莫名。
聞聲，餘下的十餘人緩了口氣。同門相殘的事兒要是傳了出去，只怕不為長輩與同道所容。而如今有幾位元嬰後期高手的作證，則既往不咎，大伙兒皆沒了後顧之憂。
火光異變，林一尚未看清端倪，周身已沐浴在星火雲霞之中。隨著一陣霧靄襲來，他眼前有山、有水、有人……
「萬山明泉水自清，千荒遠古陌路行；一點飛火三千境，九世為人兩難逢……唉！命中有時莫強求，命中無時終歸無……」
林一方想去尋那位神秘莫測的明夫人，卻又對炎鑫的舉止好奇起來——
「……」
「……爹，娘，闔族遭難被毀，女
赤芒閃過，天震子與紫玉師徒猶如夢醒，卻惶然不安，一時不知所措。
林一與天震子等五人不敢妄動，只是瞪大眼睛看著這突發的一切。那伙相互廝殺的修士亦跟著驚醒了過來，卻有七人變作了血淋淋的死屍。
「此話何解？」呆立中的林一驀然失聲。
天震子雙目失神，話語癲狂——
「東山花兒開，西山柳枝長，南山櫻桃紅，北山只有俏嬌娘……孩兒面，果兒香，伸手捏一捏，眨眼成了啼哭郎……」童謠聲漸隱，這女子神色悵惘，嘆道：「師兄，你可知人家心意？師父暗中笑我識人不明……而我不喜林一的輕狂與自負。他雖是個好人，卻不及師兄的知根知底……」
「你奪我丹藥，我殺了你……」
「搶我師妹者，必死……」
「……他娘的，老子小時候總是受人欺負，長大了以後可不能再吃虧了，此乃安身立命的根本……還是撈取便宜來得痛快……當年……當年我被人追殺只顧著逃命，回頭才知山門未失……我知道你恨我無情無義，卻又讓人如何辯解……即有過錯，便不可錯過，我便用餘生陪你便是……紫玉啊！與你廝守乃我之所願，不吃虧……」
「呼——」風聲遠去，那石屋漸漸變小，竟是衝天而去，隨即拖曳起一道七彩流光，倏忽而逝。與此同
炎鑫雙手虛抓，臉色淫邪，渾身一陣急遽扭動，醜態畢露，與之前判若兩人。少頃，其大張著嘴巴，好似虛弱無力一般，默默愣怔。未幾，他已是滿臉的愧意，語帶哀傷地說道：「鶯兒，你結嬰未成而身隕道消，著實讓師兄心疼啊！早知如此，我便留著你的元陰之身……」
片刻之後，林一腮邊的淚痕不見了，卻兀自垂首。待其慢慢睜開了雙眼，赤芒一閃即過，已是神色清明。轉而四顧，他又是一怔。
幾人相距不遠，各自陷入幻境之中難以自拔，以至於心神失守而放蕩形骸。彼此之間互不相擾，並對周遭的一切渾然不覺。
忽而察覺到了不遠處的動靜，司慶忙衝著一旁的師兄示意了下。古作黑著臉皮喊道：「手足相殘乃幻境之因，非你我之過！莫要走脫了仇家……」
石屋的門前，明夫人笑容如初。眼光掠過其狀百出的眾人，落在了林一的身上，她神色微愕。一個凡夫俗子，倒也算得上重情重義！而過往已往，又能如何……
眨眼之間，黑夜褪盡，天光大亮，山坳上只餘下兩伙二十多人怔怔失神。
「哎呦……師兄，你為何沖我動手……」
三十丈之外，古作一伙人忽而生出了爭執，並紛紛動起了手。而彼此皆難以起身，相距卻又如此之近，只得面對面廝殺。於是乎你砍我一劍，我給你背後來一下，二十四人頓時亂作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