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天長道遠
第748章 成心搗亂
「花塵子，休得放肆！」怒叱了聲，林一的臉色沉了下來。而那女子稍作驚訝之後，不以為然地笑道：「寶物見者有份，豈可由你一人專美！眼下倒好，你我皆兩手空空也！」
花塵子正自躲閃，忽覺得手上一輕，那搶來的東西竟是被一隻栩栩如生的大手抓起。她怎肯作罷，返身便拿出一個玉瓶。只見一縷煙霧從中倏然飛出，霎時化作一個面相清瘦的金丹修士，氣勢洶洶地撲向了大手所抓之物。
「呀！這死相真是難看……」
便於此時，「轟——」的一聲悶響傳來，那是祝皂撞在了禁法之上。而林一根本不理會身後的情形，直奔來路而去，卻又猛地止住了腳步。只見花塵子匆匆穿破雲霧而來，急急舉起手中的玉瓶……
老者的穿著齊整，周身上下絲毫不亂，不似遭致襲擊或傷重的情形，為何孤零零地死在雲霧之中呢？而之前公羊禮與公良贊是否由此前去？許是那兩人並未途經此處……
祝皂！這金丹修士，便是當年為花塵子所收取鬼魂祝皂！這天地禁制對魂體無用，他金丹的修為還真的有了猖狂用武之地，竟是不願放過只有練氣後期的林一。而那女子對此視若未見，還帶著一臉幸災樂禍的笑容。
林一抬起的手掌並未收回，而是繼續往前用力一抓，一道小巧的龍影脫臂飛去，轉瞬化作一隻虛幻的大手。
聞聲，林一看向一旁。三尺遠處的花塵子正
不待林一有所錯愕，眨眼之間，那金丹修士已與大手撞在了一起。只聽得「砰——」的一聲爆響，那搶奪之物不堪重擊，竟是憑空炸碎。
林一沒有說話，而是轉身看向身後。便是這停頓的間歇，放眼處已是雲霧籠罩而不見了來路，一如墜入迷途。好似這片天地亘古已有，兩人只是在這片茫茫中尋覓著，而從未曾離開過。
那是一位修士裝扮的老者，一身樣式迥異的道袍甚為簡潔古樸。他雙手結印趺坐于地，枯瘦的面頰上雙目圓睜卻空洞無物，稍顯猙獰的神態中，還隱隱帶有一絲詭異的笑意。
好似晨霧，又似寒潮，那漫無邊際的霧霾憑空而生，就這麼遠遠的橫亘于天地之間。
九原生死之地，足有十數萬里之廣。而自己接連走了多日，正如花塵子所說，已到了生死交界的地方。這老者的死因，莫非便因此故……
活人都被你害了不少，你還會怕個死人？林一不屑的哼了一聲，奔著那端坐不動的人影走了過去。轉眼之間，他已到了對方的身前。
百思不得其解，反倒是疑惑漸生，片刻之後，林一索性不再去想，而是揮袖拂去。雲霧隨之輕輕捲起，那端坐不動的老
這金丹修為的鬼魂怎會如此的不堪？林一尚自疑惑之時，只聽得「砰、砰」幾下震響，火光飛濺之中衝出了一道鬼影，竟是殺氣騰騰的祝皂，還手持一把陰氣所化的利刃。
林一身形急退，猛然打出一串法訣，半空中隨之出現一道無形的禁法。不容多想，手上已多出一把飛劍，只想著要尋某人算賬。
不明所以之下，花塵子跟著收住了腳步。她有心動問，卻見對方已是大袖飄飄而去，只留下一個朦朧的背影。這女子不敢怠慢，忙一陣急行。
「莫不是到了生死交界之地……」花塵子訝然失聲，還禁不住打了個冷戰。那霧氣白中帶黑，黑中泛白，仿若混雜一起，卻又陰陽分明。隨之徹骨的寒意侵來，令人惴惴而心生畏懼。
花塵子遲疑了片刻，還是悄悄移動腳步，來至林一的近旁，竟是以手遮面，發出一聲低呼——
歸路已無，前途莫測，林一輕輕皺起了眉頭，抬首四顧，眸子中有赤芒一閃而過。少頃，他好奇看向身旁的花塵子。對方兀自抓著蛟筋不撒手，正忙著東張西望。
林一無意計較這女子神情中的真偽，沉聲說道：「若我沒看錯，那人生機已無……」他話音未落，花塵子已禁不住
祝皂來勢一滯，林一已不失時機的揮臂擊去。那虛幻的大手頓時化作一隻碩大的拳頭，轟然一聲便砸在了對方的身上。與此同時，其又屈指一彈，幾團火球騰空而去。
見此情形，花塵子身形一閃便躲至林一的背後。她好似沒見過世面的良家子一般，驚聲連連道：「又是一個可惡的老頭，死了便死了，何苦呆在此處嚇人呢……」
這老者不是來自異域，便是早年間來此探險的九州修士，已被寒霧蝕透了骸骨，又或是寂寞已深，千年、萬年的孤獨太久，這才奈不住一陣輕風……
恍惚之中，祝皂被大拳頭砸中。他鬼影一晃，身形渙散之後，竟又慢慢凝實起來。他氣勢洶洶地才要動手，隨即便被火光所吞沒。
於此剎那，雲霧中仿若被割開了一道細小的裂口，隨著黝黑的光芒倏忽一閃便沒了蹤影。與其一道消失不見的，還有之前兩者所搶奪的那件東西。
林一才想迎敵，卻又抽身疾去數十丈。而祝皂身形極快，竟是桀桀一笑御空而過，轉瞬追至前頭，返身便擋住了他的去路。
那人影正是花塵子，已搶至那片塵埃落處，竟是飛快撿起一物，神情得意地便往一旁躲去。她哪裡還有方才的怯懦與嬌弱，分明就是一個趁火打劫的強人。
無論花塵子是真的大驚小怪，還是在裝模作樣，林一皆無心理會，只是凝神看向身前不
那女子的手段倒是不少！林一頭也不回地往著莫測的雲霧深處走去，腳下輕緩而有力。他身後的一丈多遠，花塵子亦步亦趨。
穿行於這雲封霧罩的天地之間，兩個人各自提著小心。半個時辰之後，林一身形一頓，神色躊躇。
幾丈開外的雲霧之中，一個人影背對而坐。隱約可見其衣飾古樸，鬚髮灰白，顯然便是一位修士。而這人卻對周遭的情形渾然不覺，仿若一尊石雕泥塑般的動也不動。
霧氣所阻，神識無用，目力不過十數丈遠，花塵子心下有些慌亂。察覺林一看來，她忙撒開手，腳下卻移近了兩步，小聲提醒道：「老頭，既已結伴同行，還須同舟共濟哦……」她一雙明眸閃動不停，身子輕輕發抖，精緻的小臉上儘是不安的神色。此刻，這女子便若春寒中的一枝桃花，芬芳明艷，卻又嬌弱而無依。
林一收起了蛟筋之後，淡淡看了一眼花塵子。少頃，他一聲不響地轉過身去，緩緩往前。那薄如雲紗的霧氣無處不在，卻又輕柔無物般的飄渺而不可捉摸。其腳步落下的一瞬間，踏碎了這方寧靜。黑白的霧氣猛地一陣翻湧，繼而變幻而流動不息。
血紅的天光下，無垠的曠野中，兩個人影連成了一線往前疾飛不停。三日之後，于這曠古荒涼的盡頭，漸漸有霧霾升騰。
行得近了，霧氣瀰漫，寒意侵人，林一慢慢停了下來。花塵子搶至身旁，亦忙收住去勢，匆匆站穩了身
林一暗吁了下，緩緩往前踏了一步。便於此時，他身後猛地竄出一個人影，還有嘻嘻的笑聲響起。他眉梢一挑，抬手隔空抓去。
走了三、五百丈遠之後，一前一後的兩人相繼停下了腳步。林一眉頭淺鎖，而花塵子卻瞪大了雙眼，伸手指著前方驚呼道：「那是……」
林一暗暗鬆了口氣，卻又心生惕然，兀自拈鬚不語，唯有雙目中幻瞳閃爍。早便見到這兒坐有人影，他一直不敢大意。誰想看清了之後，才知道遇見了一個死人。
這女子成心搗亂！林一尚未收回大手，卻又雙眉一豎，眸子泛寒。那金丹修士飄於半空中，氣勢囂張，竟是兇狠地衝著他撲了過來。
身形一頓，林一幻瞳赤芒奪眸而出，霎時便罩住了那囂張的鬼影。
行走之間，林一低頭打量。寒氣隨著雲霧逼來，于雲袍的三寸遠處一滑而過。與此同時，他不忘留意四周的情形。塵子已悄悄捏碎一塊精玉煉製的符籙，周身上下被一層若有若無的光芒籠罩著。
見狀，林一暗暗皺眉。花塵子便在身後，自己的手段不能盡情施展，若想對付這頭鬼魂，還真要費一番周折。不過，若那女子真的動了殺機，就莫怪自己下手無情了。
驚呼一聲之後，滿臉錯愕的花塵子又是一陣左顧右盼，這才細聲說道：「老頭，可看清那人的來路……」
這一刻，儼如行走在晨間，又好似獨行於深夜之中，讓人茫茫然不知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