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天長道遠
第821章 勾陳仙境
許是放下了心事，居平子釋懷笑道：「呵呵！無妨！只須抵達仙域，一切無憂矣！」說著，他緩緩直起身來，躊躇滿志地又道：「我拼著耗盡最後的十年，不信走不過這百萬里的勾陳仙境！林道友，可敢同行？」羅秋娘隨其起身，決然說道：「此行，當有進無退！」
林一忖思之際，居平子說道：「羅家先祖有言，不過勾陳，難尋仙域。我等不妨頂風逆行，只須穿越仙境，或可尋至仙域……」
「羅道友！你家先祖既為羅家後人留下這條捷徑，可否提及有關詳情……」林一問道。
「先祖庇佑！這仙門雖僥倖開啟，卻不過十息的瞬間，將永不復存在。兩位道友，此去斷無迴轉之機，還請自行取捨！秋娘先行一步……」
灰濛濛的天，百丈高還是千丈高？神識之中難辨分明。四周遠近錯落著的，儘是一塊塊大小不一的黑石，皆光禿禿的頗顯怪異。其間橫竄狂舞的青煙肆虐不休，並帶起陣陣鬼哭狼嚎般的呼嘯聲，令人毛骨悚然。這是勾陳仙境？還是亂葬崗……
眨眼之間，那團幾丈大小的光芒緩緩伸展，接著便若屏風一般豎起，如牆似壁，似真似幻。隨之一陣扭曲過後，其中竟然出現一道虛幻莫測的門洞，有瑩白光華急劇流轉不停……
形勢所迫，三人相距甚近，已沒了彼此的顧忌。聽到林一如此一問，羅秋娘帶著苦澀的神情說道：「先祖遺訓，元神不成，不得開啟仙門強闖仙境。故此，並未留下輿圖……」她無奈地輕嘆了聲，又道：「心存僥倖的
見此情形，居平子與羅秋娘詫然不解。就在兩人不明就裡之時，林一已大步飛奔而來，「撲通」一下便倚坐在大石頭的旁邊，渾然無事一般的輕鬆。
林一與居平子各自不出聲，只是看著羅秋娘的舉動。只見她稍稍凝神，便雙手翻飛，隨之道道法訣倏然四去。而其不忘輕聲說道：「我等所在，乃三道石門的正中處……」
這條登仙路，蹉跎何時才肯罷休啊！
須臾之後，羅秋娘雙手一停，三道細弱的光芒憑空而來，緩緩聚集到了一起！她口中輕念道：「……非盈虛，非本末，非聚散，無始終，道無名，仙無門，盡常在……」話語聲未落，這女子的雙手扣印迅即往前一點。隨之剎那，僻靜的山谷中頓時閃過一道刺目的雷光，逼得林一與居平子及其本人皆往後了一步。
居平子點了點頭，拈鬚嘆道：「步陽子身隕，倒是成全了你我二人……」他手掌一翻抓出兩團光芒，如雲如紗，輕若無物，並將其中之一拋向羅秋娘，接著分說道：「勉強煉製出兩件綃衣，但願可以派上用場！」
林一緩了口氣，咧嘴說道：「我被困地下的百年間，所遭遇的罡風比起眼前來只強不弱。而適才逞強之下沒摔死，已是萬幸……」見其蠻不在乎的模樣，羅秋娘反而是安心了不少，跟著露出一抹淺笑。
居平子與羅秋娘相視默然，少頃，他轉而看著林一說道：「實不相瞞，我還餘下不足十年的壽
真可謂一波三折！
林一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同樣是暗生無奈。還能有什麼？如此狂猛的罡風之下，沒根的石頭都能掀飛了！
山谷中這番詭異的情形，令林一與居平子驚訝不已。登仙之途，盡皆來自虛無。有門，還是無門？忽見羅秋娘已凌空飛起並消失在半空的光芒之中，兩人不及多想，緊隨其後沖向了那道虛幻之門……
不遠另一塊大石頭的背風處，羅秋娘與居平子均為惶惶無措的模樣。此間罡風出乎意料的猛烈，使人難以行動自如。而四下里地形錯綜複雜，又該往何處去？那位林道友卻在地下被困了百年，該是何等的不易……
居平子拈鬚輕嘆了聲，帶著幾分蕭索的口吻說道：「此處什麼都沒有，只有殺人無形的罡風！而我三人除了逆風而行，別無他途……」
「林道友此前曾問，『三門盡毀，又怎能合一』……」說著，羅秋娘打量一下自身，接著又道：「三門皆為禁制所成，雖遭毀壞，根基尚存，憑藉先祖留下的法訣，或可開啟那道虛無之門……」言罷，她長舒了口氣，神色異樣沉靜。
林一不再說話，只是暗吁了下。同樣是一個死，或有這樣或者那樣的不同。凡人講究個壽終正寢，子孫泣挽；而孑然獨行的修士，在腳步困頓的時候，只有棄屍道旁這一個下場……
隨後，居平子掐動一個手訣，掌心的那團東西消失不見，身上卻是隱隱多了一層流動的光華。羅秋娘如法炮製，同樣是將綃衣
居平子的話有道理！罡風的來處，想必便是仙域的所在！林一對此深以為然，才要說話，對方又犯難道：「只不過，此間罡風盤旋不定，實難辨明來處啊！」
將兩人說話聽在耳中，林一不忘運轉神識及目力看向遠處。大大小小的石頭便如一個個墳頭一般，透著詭異與莫測；而無處不在的青煙呼嘯不止，更是令人心煩意亂。不過，來路已然不見，便是通往此間的洞穴亦無一處……
片刻之後，居平子將圖簡轉交給了一旁的羅秋娘，皺著眉頭說道：「比起後土仙境來，勾陳仙境狹小了許多，卻依然有百萬里的方圓。依照林道友所示，逆風而去千里之外，為一片廣袤的荒原所在。而若難尋藏身之處，只怕你我在罡風中凶多吉少啊！」
羅秋娘已匆匆看了遍輿圖，詫然說道：「這仙境怎會如此的荒涼？沒有宮殿、沒有靈藥、沒有異獸、更無天材地寶，只有……」
見羅秋娘與居平子看來，林一身形一動便竄了過去。待彼此聚在一起，那兩人止不住打量著他身上不懼罡風的道袍。
林一曾在聞道子的遺物中，獲得一枚玉簡，便是勾陳仙境的輿圖。只因無處找尋仙境的下落，他早已將之淡忘了！誰想今日此時，勾陳仙境再次冒了出來，令其錯愕不已！使得自己被困了百年，並攪動九州風雲的，只是一個意料之外的仙境！而仙域又何在何方？
「我已探明去處……」林一用神識在手上的輿圖中留下拓印，便將其交與居平子，接著說道：「有大石
「據族中典籍所載，勾陳仙境崩壞殆盡，卻與外域溝通，故而才有勢不可擋的罡風。而林道友既在地下困守百年，想必自有應對之法……」見林一併未否認，羅秋娘淡淡一笑，轉向居平子示意道：「居平子道兄……」
不過勾陳，難尋仙域！羅秋娘的話中有話，勾陳仙境便是通往仙域的必經之路……
「林道友！你方才……方才查看可有所得？」錯愕了好一陣子，居平子還是猜出了林一的用意。而羅秋娘猶自難以置信地說道：「這罡風迅猛難擋，行路已是艱難。而林道友進退自如，著實叫人刮目相看……」
言到此處，林一突然長身而起，竟是抬腳便竄至藏身的大石上，接著便騰空而起。轉瞬間，他已飛躍直上百丈高，去勢忽而一頓，卻再難往上半尺。其一時難自持，竟是一頭栽了下來，好似狂風中的殘枝敗葉一般飛墜而下，繼而「砰——」的一聲摔在了地上，還止不住的一陣翻滾，狼狽不堪……
見兩人神色沮喪，林一沉吟了下，說道：「我等皆因修為所限，此去吉凶難料！若是留在此處，或許另有轉機……」
本以為羅秋娘應該是有備而來，卻不料她在修為受損之下，僅憑藉一件護體的綃衣便一無反顧地踏上了不歸路。這哪裡是登仙，分明就是在搏命！
話至一半，林一便無心說下去了。勾陳仙境！只有勾陳之名，卻無仙境之實！接下來的路，真的不好走！
這塊黝黑的
林一接過羅秋娘遞過來的玉簡，默默打量兩人一眼。未幾，他跳起身來看向遠方，沉聲說道：「此去，有進無退……」
剎那之間，風雷驟起，陣陣光芒閃爍，林一忙緊守心神並暗運玄功護住首尾，身不由己飛向了莫測的虛無深處。而幾個喘息的工夫過後，隨著眼前景物一轉，尚不待看清四下里的情形，他便不加遲疑地離開原處躲在一塊大石頭的背後，抬首四望，神色微愕……
境況不明，林一倒是漸漸定下神來。與之前被困百年的洞穴不同，這狂虐的罡風中仙元之氣甚濃。若羅秋娘所說無誤，此處定是勾陳仙境無疑了！
羅秋娘則是淡淡自嘲一笑，說道：「我的情形略好一些，尚餘下數十年的光陰！」
事已至此，林一無心隱瞞。他拿出一枚玉簡，分說道：「我手上的恰好便是勾陳仙境的輿圖，已隨身帶了三百多年，未曾想會派上了用場……」其又衝著訝異不已的兩人擺擺手，示意對方不必有過多臆測與驚喜，這才接著說道：「居平子道友所言不差，我等唯有逆風而行，才有尋至仙域的可能。而我所擔憂的並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