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天長道遠
第826章 且走且遠
只須穿越這道峽谷，便可抵達仙域？千年修行，終得正果！眾人振奮不已，松雲散人更是撫須大笑道：「苦修一生，只為今朝啊！修為再上層樓，我松雲便可憑添數千年的壽元……」
半個時辰之後，峽谷好似到了盡頭，一個兩、三丈大小的洞口出現在前方，有白色光芒從中飛瀉而出。松雲散人、花塵子、陰散人及聞白子正在漸漸逼近，其他的幾位化神修士皆不見了蹤影……
方才的情形驚動了眾人，百里川跟著說道：「若是三嬰盡皆圓滿，林一的修為雖不比化神，卻同樣不可小覷！而他的妖修鍊體尤為強大……」他轉而看向公羊禮，對方贊道：「那小子的筋骨之強，為妖修罕見！」
出雲子正想說話，忽又狡黠一笑，手指遠方示意道：「你這小丫頭愛睜眼說瞎話，而那小子擅長光屁股跑路，彼此倒是有異曲同工之妙！哈哈……」
高人們不敢大意，由出雲子與公羊禮帶頭前行，松雲散人與花塵子落在了最後。一行人頂著狂烈的罡風魚貫走向峽谷的深處。
連番沒日沒夜地趕路，便是一個個高人亦頗感心神疲憊。好不易尋到避風之處，無不趁機吐納調息，唯有其中修為最弱的花塵子閑著無事。
「逆境中不屈，困厄中不餒，于磨礪中有所收穫，恭喜林道友……」
花塵子神色一窘，想著反駁卻無言以對，只得鼻尖一蹙甩了一記白眼過去。每每要尋這個出雲子的麻煩，最後總是她自觸霉頭！
林一尚在數十丈之外，束手無策地看著前方。就在他心神悸盪之時，勢不可擋的罡風驟然襲來，頓時將其橫空帶起，並狠狠卷向遠處……
花塵子氣哼哼地小嘴一撇，卻又瞪圓了雙眼看去。只見林一身披金甲帶著那個女子由遠至近，只是稍稍一頓，竟是腳不沾地，虛空連踏，瞬間便從諸人避風的土丘上飛躍而過。
花塵子自知理虧，忙緘口不語。而不過少頃，她還是忍不住衝著遠
羅秋娘垂首輕輕一嘆，說道：「道友所指，想必還是登仙門上的那幾句話！」她稍稍緩了一緩，接著又抬眼看向林一反問道：「道不可聞，道不可見，道不可言，如此淺顯的道理誰人不曉？」
不過剎那，魔龍矯健的身軀陡然蜷縮起來，繼而便若一道閃電衝向那道無人的洞口……
林一眉頭聳動，後退一步拱手還禮，卻欲言又止。少頃，他暗吁了下，上前一把抓起羅秋娘的臂彎沖向了峽谷。
峽谷寬有數十丈，透過稠密的罡風，不遠處林一的身影依稀可見。而山腳下風勢尚弱，正是歇息的好地方。出雲子環顧四周，轉而衝著聞白子嘿嘿一笑，亦拿出一枚玉簡來示意道：「若非你師兄聞道子當年的輿圖誘惑，我又豈會被他害得九死一生……」
林一拿出兩塊靈石「砰」的一聲捏碎了，強勁的靈力循著掌心湧入體內。而其猶自不願作罷，隨即又拿出兩塊靈石，這才轉向一旁嘆息之人。
「師祖，我記得您老人家對那小子頗為青睞，怎會……」花塵子的話未說完，松雲散人便不耐煩地叱道：「小丫頭不聽勸阻強闖仙境，牽累老夫白白損耗三成的修為，誰還有心顧及他人……」
松雲散人元力不濟，還要兼顧花塵子的周全，一時被罡風吹得東倒西歪，祖孫二人的情形岌岌可危。隨後的聞白子突然伸出雙手……
忙亂之間，林一猛然看向空空如也的右手，不由得一怔。方才還緊緊抓著的羅秋娘，已瞬間隨風逝去，只有一聲嘆息猶在林一耳邊悠悠迴響，且行、且走、且遠……
「救我——」
前行不多遠，林一便被強勁的風勢逼得停下了腳步。此處罡風之猛，數倍于從前
大道理誰都明白，而秉持自然、行知合一者，又有幾人？林一沉吟了下，接著說道：「心有明月，境界自成！」
林一併未作答，而是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哈哈！那小子能趕上來，倒是叫人有些意外！」出雲子養足了勁頭，神氣活現地站起身來。他衝著遠處看了一眼，轉而調笑道：「小丫頭，若非你師祖拼著老命護著你，你哪裡還有工夫閑話……」其又意氣風發地揚聲說道：「愈是臨近仙域，罡風便愈發猛烈！看來用不了多久，我等便可穿越勾陳仙境。列位，走也……」
「砰——」
出雲子得意一笑，接著說道：「這遍地的土石，無不歷經萬千年的罡風錘鍊，堪比世上任何一件法寶的堅硬。小丫頭明知如此，還拿我老人家取笑，倒是與那小子有得一比……」
便於此時，數十丈外的土坑之中，兩道人影猛地躍起。幾個起落之後，林一與羅秋娘已雙雙躲在了大石頭的背後。
峽谷一旁的山腳下，林一兀自靜坐歇息。他對眾人的離去視若未見，直至一個時辰之後，才慢慢睜開了雙眼。
林一眉梢一挑，暗忖片刻，說道：「羅道友境界不俗，應有化神機緣才是……」
「倒是未曾想過，那小子的手裡還藏著一份輿圖！哈哈！」看著不遠處林一的身影，出雲子自顧搖頭笑道：「峽谷過後，說不定便是仙域的所在！且看此番造化如何……」
「不過三言兩語，林道友便道破此間玄機……」羅秋娘輕聲附和了一句，轉而悠悠說道：「我今日方才明曉修鍊偏差所在，已然晚矣！」說著，她站起身來，輕鬆笑道：「仙道多舛，自有後來人！何憾之有……」
聞白子一怔，隨即尋了塊地方坐下不再吭聲。來的時候他不願拿
林一雙眉猛然豎起，周身的靈力迅即湧入雲袍之中。不再遲疑，他帶著身邊的那女子強行逆風而去……
間不容緩之際，林一雙眸血光閃現，周身金甲霎時湧出一層煞氣，身後霍然幻化出龍尾，繼而一條十余丈的魔龍在峽谷中逆風狂舞……
羅秋娘默默頷首，心頭稍感寬慰。而看著稠密的青煙瘋狂湧來，她又禁不住暗吁了下。即便有林道友帶著趕路省去了不少力氣，只怕自己的修為還是難以承受罡風之猛……
見狀，林一恍然。只須穿過那洞口，便可離開勾陳仙境。前去何方？莫非便是仙域……
「蹉跎一世，莫測千年，便這麼且行、且走、且遠……」羅秋娘幽幽說了一句，轉而淡然一笑，隨後款款欠身說道：「多謝同道相攜之恩！」
聞聲，林一轉向一旁。激蕩不休的青煙之中，羅秋娘的彩裙銀髮頗為醒目。其淡淡的笑容里，多了幾分倦怠與隨意。這便好似一個盛裝的女子，想要帶著最後的嬌艷與嫵媚遠行……
羅秋娘獨自面對峽谷，久久默然無語。林一起身走至近前，看向那怒如狂濤一般的罡風，輕聲說道：「此去莫測……」
林一帶著羅秋娘繼續往前趕路，用了兩個月追上了出雲子一行。他二人歇息之際，對方已養足了體力提前一步遠去。此後，一個半月之後彼此再次重逢……
「唉！秋娘真是過意不去……」
一處低矮的土丘前，九個人有坐有卧，在默默忍受著罡風的狂虐。讓出雲子引以為傲的肥碩身軀，在此時有些吃虧。他翻來覆去扭動著，還是避免不了半個身子坦露在外。
一塊低矮的大石頭背後，九人擠在一處避風。數十丈外的一個淺坑之中，林一與羅秋娘蜷伏在地，情形不堪。
羅秋娘又道：「大道要義並無二致，便如明日皓月普照萬里，誰又能將其據為己有呢！我雖懂得先祖留
「前輩的手段高強，不妨掘出個坑來藏身！您這般折騰，叫塵子看著於心不忍呢……」
羅秋娘銀髮飛舞，鎮定自若，腮邊還掛著一抹淺淺的笑容……
與此同時，呼救聲順風傳來，林一驚得心頭一跳，隨即轉首看去。那罡風狂瀉不止的洞口旁，只剩下聞白子及松雲散人祖孫二人。
肥胖的身形稍稍一晃，出雲子靈活地消失在了罡風之中。隨後，餘下諸人紛紛動身。花塵子來不及與林一打聲招呼，已被松雲散人帶著奔向了遠處。
林一嘴角上揚，雙眸熠熠生輝。歷經此番罡風的折磨，不無所得。《升龍訣》往前邁了一步之外，筋骨的強健更是出乎想象。而體內那一絲奇異的氣機，漸漸清晰起來……
未作遲疑，一行人到了峽谷另一側的山腳下暫避風勢。聞白子不及歇息，而是拿出一枚玉簡看了看，接著便將其交與同伴傳閱，還不忘與出雲子分說道：「從我當年拓印師兄的輿圖所示，此處便為勾陳仙境的極地所在！」
短短兩個多月過去，羅秋娘已是滿頭銀髮，唯有面目依稀如舊。見其神色愧疚，林一想了想說道：「任由他人分說，我自行路便是！」他「砰」的一下，再次捏碎了手中的靈石……
花塵子明眸閃亮，攥著小拳頭說道：「仙域中不乏靈丹妙藥，塵子化神可期也！」
「呀！那小子為了維護他人周全，卻將自身大半袒露在罡風之中，莫非癔症了不成？師祖，他在逞強呢……」花塵子有些忿忿不平。其身旁的松雲散人眼皮都不抬，漫不經心地答道：「休要多事！不見我等所在堪堪藏身，他有一個坑趴著便不錯了……」
出雲子從坑裡露出腦袋來，繼而轉身仰躺著。稍覺舒服一些，他斜睨著一旁的花塵子調侃道：「小丫頭！有本事叫你師祖掘個坑來將我埋了，我便與你保個大媒，尋個好人家，如何……」
林一腳下站穩，看向身旁……
三日
兩日之後，養足了勁頭的八位化神高人帶著花塵子走向了峽谷。而當置身於罡風之中的那一刻，各自的臉色霎時變得凝重起來。那青中帶白的濃煙裹夾著呼嘯聲迎面而來，勢頭之猛，前所未見，竟是叫人難以立足！
不過少頃，陰散人消失在那白茫茫的風口之中……
花塵子明眸一閃，饒有興緻地說道：「呀！您老人家還有背後念叨他人長短的嗜好呢！晚輩洗耳恭聽哦……」
一個元嬰修士，竟得以在罡風中這般的神勇？尚不待花塵子出聲，出雲子帶著幾分好奇說道：「那小子接二連三追上我等並趕在前頭，一身的修為愈發了得……」
三日之後，林一從靜坐中睜開雙眼，輕輕攥緊拳頭。隨著一層淡金的光芒閃過，他臂膀上隱有黑色的鱗甲浮現，隨即又消隱不見。此乃《升龍訣》之魔龍訣大成之兆。
……
祖孫倆的對話，讓在場的化神高人們禁不住浮想聯翩，一個個神色煥發。沒了天地的束縛，更無修為的禁錮，舉霞飛升，立地成仙，恰如此時……
……
出雲子眼珠子一轉，忽而跳起身來，說道：「可不能讓那小子搶了先！若其不忘舊怨，難免節外生枝……」他的意外之意，怕有人尋至並毀了去往仙域的門徑。眾人頓時醒悟，忙隨其動身……
恰於此時，一聲撕裂聲響從身上傳來，林一忙低頭看去，不由臉色大變。凌厲異常的罡風之下，雲袍終不堪折磨，尚不及收回體內便已化作虛無。好在龍甲尚在，若不然……
來到勾陳仙境已整整過去了一年，林一依舊帶著羅秋娘在風中穿行著！接連半個月不見避風之處，他只得咬著牙往前疾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