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縱橫九霄
第841章 熱血戰場
「吼吼——」隨著幾聲嘶吼傳來，行走有序的人群稍顯慌亂。林一回首觀望，神色微愕。只見兩頭身高丈余、毛髮金黃、體格健壯且頭生獨角的怪物，各馱著一個兵士跑了過去，快猛如風，神異非常。
日上三竿時分，林一扛著那把斷刀走在一條山路上。其左右相伴著李大頭三人，同行的乃是跳蕩營的數百壯漢。前後則是一眼望不到頭的滾滾洪流，只見人頭攢動，旆旌飄揚……
林一不明所以，翹首看向大纛所在。中軍陣前，近百面的大鼓同時擂響。數十虎駿來回賓士，騎士揮動旌旗，催動號角。隨之剎那，刀槍如林，吼聲如潮，直叫人熱血沸騰……
林一忙從帳篷里拎出了兩個水罐及一團泛著酸味的肉食，不忘詢問牛勝的去處。李大頭猛灌了幾大口清水，嘟囔了一句便睡死過去。而另外兩人根本顧不及吃喝，早已是鼾聲如雷。
「撲哧——」
轉眼之間，數千虎駿便衝到了林一所在左翼前陣的百丈遠。其上數千壯漢直起腰身，不約而同擲出了手中的圓斧。於此一剎那，烏干一方弩弦嘣響，箭鏃齊射，更有兵丁舉起木盾、長槍無數，一個個奮勇爭先。
不過，林一還是為此頗感無奈。費了一番周折，才有驚無險地殺了一個築基修士，可見自身的體力並未恢復到原來的一成，尚不知窘境何時才能好轉。
李大頭沒忙著搭話，而是目視前方，稍顯不滿地哼了一聲，罵道：「他娘的，你才來幾日便喊我大頭……」一旁的胡軒嗤笑了聲，低聲
見狀，即便林一未經戰陣，亦看出了幾分蹊蹺。烏干一方的左右兩翼，皆為步戰之士，只怕難以抵擋虎駿的強攻。赤桑一方雖為新敗，而這一回分明是有備而來……
林一清楚記得，凡俗間只有人死了，才稱之為「上路」！故而，當初九州後土仙境之行的前夕，天震子曾如此說了一句，讓他感到有些怪異，卻不想一語成讖。而眼下的邊關戰場，這些漢子便沒想著活下去。人都死了，面對刀槍箭矢，當無所畏懼！
「你他娘的真是古怪！捨棄我為你討來的利刃，卻扛著半截馬刀不撒手……」李大頭腳下不停，嘴上亦不閑著。他的話引來前後左右的一陣鬨笑聲。對於林一的個頭來說，那把五尺多長、近尺寬的馬刀，太過沉重而巨大……
眼光閃動，林一悄聲問道：「大頭！本營不是有三位供奉嗎，為何不見身影……」
此時，帳篷所在的山坡上，已被火把照得如同白晝。隨著人影晃動，嗆鼻的血腥瀰漫開來，濃重的殺氣充斥著整座軍營。只見李大頭、胡軒與司雨腳下踉蹌，神情疲憊不堪。才到帳篷的門前，渾身浴血的三人已各自丟下手中的兵器，撲通一下便躺在了地上。前者還抬手嚷嚷道：「拿些食水來墊墊肚子，天明時分還要拔營出征，老子先睡一覺……」
歇息片刻，林一不敢有所耽擱，慢慢從地上爬了起來。看著腳下那具
此情此景，林一心頭竟是湧起隱隱殺意。他詫然暗噓！如此驚人威勢，著實罕見！
「轟——」
空蕩蕩的軍營里依舊風平浪靜，與往日里沒什麼不同。而林一本人，則更像一個懶散不堪的兵士，只在百無聊賴中荒度光陰。或者說，他就是一個俗人，便是那臭不可聞的茅坑，都不免光顧了幾回……
見狀，林一暗自驚噓！那便是赤桑的軍陣？真可謂法度森嚴，聲勢浩大！曾在草原上見識過千軍萬馬，併為之動容。而眼前的這般情形，比起當年來不可同日而語！
利箭、長槍直入一個騎士的腰腹中，其口鼻吐血，眼見著不能活了，卻滿面猙獰地發出一聲怒吼，用力拋出手中的馬刀。寒光紛飛之間，頭顱滾落……
一桿長槍猛地折斷，隨後的漢子頓時被撞得直飛出去……
無意多想，林一拎著斷刀便在一旁掘起了土坑。少頃，其一腳將死屍踢了進去。才要以土掩埋之際，他又蹲下，在一堆爛肉上打量起來，卻不見有乾坤袋的影子。
即便是殺人無數，林一亦為這慘烈的一切而瞠目。修士間的拼殺可謂無所不用其極，只為了利害相爭；而這些凡人兵丁的捨生忘死，又是為了什麼……
兩軍短兵交接，便如天崩地裂……
不過須臾，烏干一方驟然而動，上萬頭虎駿越陣而出，帶著所向披靡之勢，猛然沖向前方。而敵軍針鋒相對，同時萬騎奔騰。霎時間，整座山谷都在顫抖。
此前，歷仙長曾驅使鬼魂從地下
跳蕩營的數百漢子聞風而動。李大頭衝著手心啐了一口，用力攥緊了圓斧，惡狠狠地吩咐道：「聾子、混蛋、死魚，跟在老子身後！上路了……」他大步如飛地往前衝去，兄弟幾人緊隨其後。轉瞬之間，喊殺陣陣，熱血飛濺……
「有甚好看的，不就是兩頭虎角駿嗎……」林一尚自好奇，便被一旁的李大頭推搡了一把，還教訓道：「你這般弱小的個頭，還是離那畜生遠些，以免被踏成肉糜……」
沒了神識與修為，還將無用的乾坤戒與靈器帶在身邊，徒惹麻煩而已！
依著年紀論大小，此處還沒人敢讓我喚一聲大哥！林一不予理會，聽李大頭說道：「……聽說那位歷仙長下落不明，他的兩位師兄為此要耽擱幾日，這才無暇隨軍出征。不過，那些個供奉除了監軍之外，還有何用，哼……」心有顧忌，他的話語聲愈來愈小。
翌日，林一繼續晾曬著身子。夜色降臨，他便在帳篷前的空地上仰躺著，怔怔看著繁星閃爍，然後沉沉入睡……
林一沒想過要殺人，卻又不得不冒險殺人！許是他修鍊數百年，舉止皆與常人有異，這才被歷仙長瞧出了破綻並糾纏不放。又或許
「戰馬便是虎駿，有何不妥……」這下輪到李大頭好奇起來。林一支吾了一下，索性搖頭不語。此馬非彼馬，此地亦已非九州，更非大商或者大夏，還是多看少說為妙！
林一忖思片刻，轉身往著來處走去。待其出了山谷，天色已晚。見四下里無人，他隨手將手裡的兩樣東西擲入一株大樹下，又摳了一團泥巴塗抹在胸口的龍甲之上，這才扛著那把斷刀返回了軍營……
午後時分，大軍來到了一片開闊的谷地間。林一隨著眾人折騰了一陣子，這才好不易消停下來。發覺情形有了不同，他忙踮著腳尖往前眺望。十余裡外竟是冒出了幾個巨大的方陣，各自刀槍密布，旆旌招展，虎駿成群，強弩硬弓無數，更有陣陣戰鼓聲傳來，直叫人望而生畏！
李大頭雖口齒含混不清，林一還是聽明白了。牛勝死了！那個二十齣頭的年輕人，綽號叫作「牛屎」。除此之外，便是什麼模樣都讓人記不得……
便在兩軍的虎駿交鋒之際，赤桑一方忽而兵分兩路，直插烏干左右兩翼而來。而其中軍則是擺出戰車，布上拒馬強弩，萬箭齊發……
一頭虎駿被利斧砍去了雙足，卻去勢不減，猛地砸入人群之中。五六個兵丁躲避不及，頃刻間被碾為肉糜。肚腸橫流，慘不忍賭……
林一轉向左右，不禁暗暗點頭。李大頭等人皆神情漠然，周身殺氣盈動。他又循著己方的一側看去，足有十余萬人擠得到處都是，數十里方圓之內儘是烏壓壓的一片。還有十余個修士御劍騰
「喀喇——」
赤桑的虎駿騎兵勢猛，烏干大陣的左右兩翼一時混亂不堪。戰況不明之時，鼓聲急起，有人揮動大刀沖在了前頭。那是吳將官，一身的鐵甲「嘩啦」直響，揚聲高呼道：「為國殺敵，男兒當如是！」與其同時，葉百夫跟了過去，沉聲喝道：「兄弟們，隨老子上路了……」
原來是一把斷折的馬刀！遭受一群軍漢的譏笑，林一不以為意，繼續聽李大頭說話。牛勝死於三日前。在那場雨季后的首戰中，烏干大勝赤桑。故而，這一回全軍拔營趁勢追擊……
五日後的半夜子時，林一從沉睡中驚醒。看著熱鬧起來的軍營，還有忙碌不停的綽綽人影，他坐在地上抬首四顧。為何長眠無夢，為何這些出征將士又突然返回……
「砰——」
「聾子！他娘的聾子何在？」有人臨近，並扯開嗓門叫喚著。林一迎了上去，微微一怔。
恰於此時，雷鳴般的戰鼓聲突如其來，震得人心頭直跳，烏干大軍隨之一陣騷動。李大頭等人已刀斧在手，一個個雙目圓睜，還禁不住發出一陣重重的喘息。
一把圓斧將兵丁與木盾一起劈為兩半……
林一用刀鋒撩起了死屍的袍袖，果然有所發現。隨著刀光閃過，一隻指環落在了他的手上。其三下兩下掩埋了土坑，又拾起那把無主的飛劍，卻是停下了離去的腳步。
這烏干軍中的壯漢，皆個頭高大。置於其中，林一原本健壯的身軀顯得瘦弱矮小。他對此不以為意，隨口問道：「營中可有戰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