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縱橫九霄
第857章 不可奪志
老婦人，你兒子李大頭是個頂天立地的漢子！而我，只是林一！
……
此時的東山子，震愕不已。不過眨眼間，三個弟子就沒了。本有心相阻，卻叫人猝不及防而無能為力。一、二十丈外的那人分明就是練氣的修為，而施展的遁法與殺人的手段竟然如此深不可測。
一把長劍所向披靡，可以殺出了個屍山血海，卻斬不斷天地至情。鐵血無敵，縱使睥睨寰宇，同樣耐受不住風中的那一絲寂寞！
「轟——」的一聲巨響中，林一的飛劍與對方的法寶撞在一起，彼此勢均力敵。而他隨手將其丟棄，猛地透過重重鬼霧奮力一拳擊去。
東山子凝神片刻，沉聲說道：「你就是那個前鋒營的叛兵！洗去污垢剃去鬍鬚，差點讓老夫認不出來了……」
「你敢羞辱我家門主？那是元嬰的前輩，縱橫衡月州的高人……」東山子慍怒不已。
「砰——」的一聲震響中，黑霧翻騰，鬼哭狼嚎，逼得林一手中的長劍盪起，去勢猛然一頓。他才將恢復築基初期的修為，尚不足以使出元嬰法寶的威力。只因為如此，他還是要對付那個金丹中期的東山子。
見狀，林一又是一怔。不及多想，他嗯了一聲便往外走去。才到門前，身後的老婦人又道：「你爹生前說過，草屋雖破，寒門不可侮！人雖輕賤，而匹夫不可奪志！行得端、走得正、不欺心，則不畏鬼神……」
這世間總有一個人，為你的欣喜而愉悅，為你的跌倒而落淚，為你的成長而驕傲！當韶華逝去而日漸變老，她依然
這個年輕人的修為不過如此！東山子搖了搖頭，居高臨下地問道：「你即為李大頭，緣何又在趙家坳自稱林姓？你一個凡俗賤民，怎會有一身的練氣修為？怎敢與我神道門為敵……」話至此處，他忽而心頭一沉，忙衝著幾位弟子吩咐道：「小心……」
李文氏卻於此時掙扎著坐了起來，艱難地說道：「萬事……還有娘呢……」這老婦人還是個執拗的性子！在她的眼中，李大頭永遠是個長不大、且愛闖禍的孩子。
殺戮的盡頭，是柔情！剛強的背後，有脆弱！
東山子驚駭萬狀！對方真正厲害的並非法寶，而是一雙拳頭！而其明白過來為時已晚，便聽得「喀喇——」一聲，那悍不可擋的鐵拳撕裂了他的護體法寶，直接洞穿腰腹而過。
姓林的，與姓李的，在年老體衰的李文氏聽來沒什麼兩樣。不過，這老婦人卻知道有人上門找麻煩，帶著焦急問道：「大頭！可是又闖禍了？」
一擊得手，林一不喜反怒。他一把將枯屍扯得粉碎，衝著遠處一道暗弱的流光啐道：「他娘的，又是這招……」少頃，其又是一怔。化神修士……
月色之下，一蓬血雨帶著屍身轟然墜向河面，波光詭譎。
這世間總有一個人，在默默惦念著、關愛著、相信著你，並隨時為你付出一切。哪怕十年的朝思暮想換來的是一場夢，她會在祝願中再次點燃那盞回家的燈火！那個人，是娘！
草屋外的夜空下，六個修士氣勢洶洶而來。神識所見，讓林一怒火中燒。事已至此，他本想著怎樣帶走李大頭的娘另作安置，卻不料這些妄尊自大的東西轉眼間又逼上門來。
一陣劍虹亂竄，僥倖偷生的兩個築基修士顧不得之前的合圍之勢，倉惶逃至東山子的身旁。便於此時，夜空中緩緩冒出一個人影，足踏清風，劍光奪目……
林一選中了一把飛劍，其餘的皆被收了起來。其修為還不足以駕馭這麼多的元嬰法寶，有一殺敵利器足矣！此外，在老龍未醒之前，為免有所驚擾，他絕不會動用那把金龍劍！
霧氣從四面八方圍困而來，一個個鬼魂張牙舞爪，兇悍異常。林一抬手打出一串法訣，那百鬼夜行的瘋狂頓時為之一緩。他使出的正是神道門的禁魂鎖魂之法，雖不能真正擋住祭煉過的鬼魂，卻換來了喘息之機。
見此情形，原本志在必得的六人皆神色錯愕！面對重圍，神態自若，還揚言要滅了神道門，這真是一個小輩嗎……
腳步一緩，林一回首看去。佝僂而瘦弱的李文氏端坐在竹床上，淚痕未乾的臉上帶著慈和的笑容，緩緩說道：「……莫忘了，無論你怎樣，不論你出了門去往何方，你都是李家的大頭兒！娘在家等著你回來……」
東山子大驚，喝道：「退後！」回應他的是「
「你……狂妄！」東山子怒叱。
林一稍稍錯愕，伸手去攙扶。誰想李文氏將他輕輕推開，勉力在床上坐穩了，急喘了口氣，正色又道：「有過，便給人家賠罪！無過，則斷然不容有人上門欺辱！」
泠然的話語聲輕輕響起，卻如春江怒潮霎時漫過了林一的心頭。此刻，他一個數百歲的人，突然陷入一種陌生而溫暖的情懷之中。
言罷，林一起身。想不到，當年的李大頭還是個愛闖禍的傢伙！
一個小小的神道門，信不信老子將你一腳踩爛了？林一殺心大起，眉宇間黑氣閃現，眸中血光涌動。聽李文氏說話，他強抑著周身的氣勢，隨口答道：「萬事有我……」
情形急轉直下，東山子忙往後退！他想不到對手會如此兇猛，禁不住心生怯意！見一道劍光再次劈來，其竭力驅使法寶迎敵，色厲內荏地喝道：「得罪了神道門，便是得罪了化神的高人！你將死無葬身之地……」
「你究竟是誰……」東山子臉色陰沉。對方藏身軍營，謀殺供奉，與叛兵糾葛不清，公然挑釁神道門，這事兒愈發不可收拾了！
東山子的話音未落，岸邊那個持劍的人影已然不見了。眨眼之間，夜空中突然落下一道劍芒。無從阻擋，不及呼喊，之前聲稱要連根拔了草屋的那個弟子已被劈成了兩半。
東山子忙祭出飛劍以阻敵勢，不忘與兩個弟子同時拋出鬼珠。此前遭致偷襲而來不及出手，眼下三人合力一處倒也不可小覷。霎時間，月夜下鬼霧瀰漫
不！那是一位修士！可一個鍊氣修為的小輩，他何來那麼多飛劍？且無一不是元嬰的法寶啊！還有那不凡的旗陣……
聞聲，林一仰頭報以冷笑。他手臂一振，小巧的法寶霍然化作一丈多長的巨劍，寒芒吞吐，殺氣逼人。
沒了後顧之憂，林一獨自站在河岸邊。其大袖一揮，身前懸空多出十把飛劍。好似在挑挑揀揀，他取了一把曾祭煉過的元嬰法寶抓在手中，眼皮都不抬一下，罵道：「殺了兩個，來了一窩！方才是誰說的連根拔起？這法子不錯，來日老子便去如法炮製……」
「呵呵……」以風遁術的出其不意，林一連斬三人，這才現出身形來，依舊是面帶冷笑。他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角，嘲諷道：「老子是誰？老子是滅了你神道門的那個人……」
恍惚之中，一點光亮穿過黑夜而來。些許的暖意，直透林一的心底。他周身冰寒的殺機隨之微微一盪，血紅的眸子閃過一抹清泠之意。
林一轉身走出了草屋。這一刻，他氣海之中的情形再次有了不同。沉睡不醒的魔嬰與龍嬰好似如釋重負，狂野與驕橫的氣勢中多了幾分雲淡風輕的從容；道嬰嘴角上揚，緊閉著的眼帘微微顫動，欲睜未睜。那一絲詭異的氣機牽動三嬰滯塞的氣息，緩緩溝通天地。其修為隨之慢慢邁過了練氣的門檻……
這世間總有一個人，在你彷徨、疲憊、受傷的時候張開那並不強健的臂膀，為你遮風擋雨，為你送上溫馨而寧靜的懷抱！那個人，是娘！
心有所動，林一衣袂長發微微盪起，
「狂妄？」林一眉梢斜挑，帶著一抹妖邪的笑意說道：「當你家門主跪地求饒的時候，老子才會讓爾等見識什麼才是狂妄……」
「呵呵！」
一位金丹長輩帶著五位築基弟子齊聚於此，對於一家獨大的神道門來說已然是不小的陣仗！而邊關的供奉被殺，不僅讓門主顏面盡失，還讓烏乾的國君惶惶不安。是敵國有所圖謀？抑或是王族中有人要窺覬王位？等等緣由，讓門中的長輩不得不派出人手徹查此事。可誰又能想到這麼一個忽而趙龍、忽而李大頭的年輕人，竟然出身軍營呢！
林一收起了笑容，帶著狂傲的氣勢淡然說道：「在老子的眼裡，那就是一個死人！」對方還想駁斥，他已驟然而動。一道劍光快若流星，當空劈下……
月色之下，六個修士踏劍凌空。為首的是個鬚髮灰白的老者，正是那個軍營供奉東山子。他的四周則是臨時召集來的五個築基弟子，其中一人大喊過後見草屋內沒有動靜，大聲說道：「師叔！且將屋子連根拔起，讓那宵小之輩無處藏身……」
恰於此時，林一大步出了草屋，冷聲喝道：「哼！有老子在此，誰敢妄動！」他對半空中的六人視而不見，四道流光脫手而去，倏忽消失在夜色之中。與此同時，他又掏出一塊陣盤猛地拍入地下。乾坤四象旗陣霍然而成，三間草屋的所在頓時被一層白霧籠罩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