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縱橫九霄
第860章 七星伴月
七日之後，趙家坳隴下村的小河岸邊，那消失了數月的三間草屋又回來了，只是緊閉的房門上貼著兩張白紙，門楣上掛著一盞無人點燃的油燈……
……
林一將手中魂幡輕輕插入土中，又將那件帶有補丁的道袍放在李文氏的碑前，這才一撩衣擺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磕了幾個頭之後，他又到了李大頭的墳前拱手為禮。
李老婦人，千萬莫說感恩不盡的話來！您之恩情，可謂天高地厚，林某受用不盡啊！
那人轉過身來，乃是一個留著三綹長須的中年男子，相貌儒雅，卻神色鬱郁。他淡淡瞥了一眼九靈子，說道：「老夫有傷在身暫居於此，念你細心陪護，這才予以稍加點撥。而師徒講究個緣法，不可強求！」
這一年，烏干新君繼位不久，距都城兩萬多里的天空之中，突然風起雲湧。如此一月有餘，之後便是電閃雷鳴半年不歇。天生異象，朝野驚慌！
「雷劫？」中年男子轉而遠眺。那夜空的盡頭，光芒閃動，雷聲隱隱。他強抑悸動的心神，輕聲說道：「持續半年之久，前後五十四、八十一，一百零六……一百零七……一百零八，共有兩百四十三道天雷啊！試問，誰在渡劫，誰堪承受此劫？」
而《洞真經》不僅有化神要旨，還有練神返虛與煉虛合體的修鍊體悟。
那仙風道骨的老者，便是神道門的門主九靈子。其雙目微闔，神態矜持。
轉瞬之間，林一來到了半空中的浮雲之上。他去勢稍稍一頓，眼光斜睨，輕叱道：「念爾等識趣，老子今日不殺人！」言罷，其破空一閃，蹤影杳無。
仙人！隴下村的那老者目瞪口
林一對那三人視若未見，緩緩轉向了兩座新起的墳丘。前面的兩塊墓碑上，分別有李文氏與李大頭的名諱。李大頭的遺骸從邊關搬了回來，他要讓這娘兒倆守在一塊兒，再不分開……
恍悟之間，仿若有最後一層無形的枷鎖在悄悄崩潰，林一隻覺得周身為之一輕，神魂與天地交融，心念飛揚……
待身形落下，林一併未行功，而是將心神沉浸在《玄天心法》的附錄及《洞真經》的經文之中……
……
年輕人則是瘦瘦弱弱的模樣，二十左右的年紀。其雖貴為一國之君，卻帶著幾分惶恐的神色小心問道：「天雷滾滾，朝野難安。有臣子上奏，直斥本王失德遭致天譴，真乃荒謬也！敢問仙長，異兆何解？」
老國君死了，為了王位之爭，一幫王子王孫鬧騰了好些年，免不了掀起一陣腥風血雨。而當今的太后緊緊抓住了王族供奉這棵大樹，最終得以如願以償。
此時，喧囂忽而遠去，天地為之一靜。夜空中，明月高懸，七星閃爍！
聞言，九靈子赫然變色。唯恐外來的高人渡劫，少有人敢近前觀看。而這位前輩則一直在樓台上暗中留意，想必不是妄言。
黑暗中，九靈子不以為然地笑了笑，躬身說道：「承蒙前輩提攜之恩，晚輩執弟子之禮，乃應有之義！」
有的人眼瞎了，心裡頭是亮堂的！有的人眸生雙瞳，心裡頭卻是糊塗的……
少頃，林一雙目微闔，心神守一……
「孝子祭拜，答謝……」
子夜時分，王宮裡依然是燈火搖曳，唯獨一僻靜的樓
這貌美的婦人，便是烏乾的王太后。看著怯懦不堪的兒子，她神色稍緩，輕嘆了一聲，說道：「如此便好！母後為了你的王位，可謂煞費心血，唯恐招來天怒人怨啊……」
不僅如此，三嬰的修為與境界還在緩緩提升，直叫人慾罷不能。好似天將破曉，只待震驚天下的一聲啼鳴！
……
那些個村民還在為著一包銀子不知所措，各自呆在原地並未離去。天上的異常，則無人知曉。
九靈子呵呵賠笑，說道：「前輩所言極是！此前國君來占卜吉凶，便被我隨意打發了！不過，那雷劫著實詭異……」
于這忙碌的人群中，換了身灰色道袍的林一獨自默然佇立。他腰纏著麻繩，一手背後，一手持著柳木魂幡，面沉如水……
九靈子尚自驚愕，那中年男子已霍然起身，失聲驚呼：「七星伴月……」
老婦人昏厥的那一刻，便已有所察覺。她是不願夢醒……
村中的老者無力地喊了一嗓子。
唯恐凶兆降臨，國君不免要焚香禱告，祈求先祖及上蒼的庇佑！即便如此，他還是放心不下，不由想到了王族供奉的仙人。
只怪林某用心太重，少了洒脫活潑之機，沒了悠閑鎮定之趣，這才畫地為牢自欺欺人！須知，風兒之輕，才可無拘無束；雲兒之輕，方有逍遙的從容……
草屋不遠處的坡地上，十幾個村民正將兩具棺木安葬。有村中的長者在長吟短嘆，有人在覆土掩埋，有人在撒著紙錢……
見年輕人如此失態
國君微微一怔，隨即面露喜色，說道：「如此說來，雖凶無咎！大善！本王這便回稟母后……」話未說完，他便匆匆爬起來沖了出去，門外的兩個閹人與侍女忙碎步跟隨。
九靈子神色不變，恭恭敬敬頷首稱是。對方招呼他坐下，又說道：「這王宮之內，陰氣太重！而太后與國君，母壯子弱，難免再生禍亂啊！你身為供奉，還是不要參与紛爭才好！須知，和為貴……」
天吶！那還是人在渡劫嗎？元嬰為一九天劫，化神與煉虛合體分別是二九與三九天劫，合體才是四九三十六道天劫啊！而兩百四十三道天劫……
真空鍊形，焚身煉質，元神出竅以目為機，終至形神渾化，肉身盡化為微塵炁體，以神合虛，以虛化神，乃化神煉虛！
老者接過錢袋，驚噓一聲。這個來歷不明的李家小輩，出手可真是闊綽！早知如此，該多請幾班人手，流水席少不了，吹吹打打一番才熱鬧……
這是尋老夫占卜吉凶來了！九靈子眼光輕啟，手拈長須沉吟了片刻，高深莫測地說道：「震不于其躬，于其鄰，無咎！」
恰於此時，三道人影出現在天邊。許是見到下方的喪事，其各自並未急著現身，而是在半空中靜靜懸立……
林一要衝擊化神的門檻，而他卻將煉虛、合體的行功關竅秘旨，及火候真機等諸般修鍊法門，一一體悟揣摩。他此番閉關，心志頗大！體內既有龍血可作依恃，何不豁出
百丈之外，三個神道門的修士駭然失色。其中的元嬰長老怔怔半晌，這才失聲說道：「神道門，大禍臨頭也……」
煉炁化神，主靜立極，長覺長明，則元神成。
少頃，林一轉過身來，擺手示意說道：「列位不妨于歲末年初勤來祭掃，既為同鄉之情，又幫了林某的一個大忙！告辭！」說著，他一把扯去腰間的麻繩，眉梢微微一挑，昂首離地飛起。
《玄天心法》中只有鍊氣至元嬰的功法，卻隨後附錄了一段化神的略述。而得以化神之後並繼續修鍊至煉虛合體，境界的感悟至關重要！至於合體之後又該如何，眼下論及還為時尚早。
兩萬里之外的山谷中，依舊是白茫茫的一片，林一從空緩緩而降。少頃，他離地三尺虛空而立，默默看著雪地上的一小截竹竿。那曾經的魚竿，無線亦無鉤……
枉活了數百歲，經歷過無數的悲歡離合與生離死別，卻猶自俗念不去！在與李文氏朝夕相伴的那些日子里，還是不免自恃身份而帶著報恩的念頭。而當他林一帶著悲憫去俯瞰一個農家老婦人的時候，對方同樣以慈母的胸懷包容著一切，並用那瞎了的雙眼垂視著她的「大頭兒」……
國君神色一滯，忙退後一步，這才帶著幾分怯意說道：「回稟母后！仙長有言，震不于其躬，于其鄰，無咎！」
便是這樣一個農家老婦人，給了他林一從未有過的摯愛！而他卻喊不出那一聲「娘」！
不多時的工夫，國君來到一處雕樑畫棟的宮殿之內，衝著一對鏡梳妝的背影急聲說道：「那位仙長說了，是鄰國招來的雷災……」對方緩緩轉身，竟是個
三年過去，林一從靜坐中開了雙眼，有妖邪、狂傲與寧和的神色交替閃現。他盤膝不動，身子卻緩緩騰空，隨即大袖一揮，百萬靈石傾瀉而出，密室內頓時高了數尺。而其不願作罷，再次拿出珍藏數百年的那二十多塊極品靈石，分別嵌入聚靈陣的陣眼之中。
《洞真經》中有雲，丹道分為煉精化炁，煉炁化神，煉神還虛與煉虛合體。炁不等同於氣，前者為先天之炁，後者為後天之氣……精自化炁，炁自化神，神自返虛，中黃直透……吾之元神長覺長明，主宰其間，性功精純……為煉炁化神！
三嬰大病初愈，氣機已然無礙。雖各自疲憊未消，卻是恢復到了從前的修為。
以虛無為床，以天地宇宙為室，破碎虛空，元神不壞，此乃煉虛合體！
「老夫不曾想過收徒……」那青袍男子輕輕皺了下眉頭，猶自看著遠方。
林一啊！林一！你可以放縱輕狂、可以橫行霸道，卻不可自恃甚重而忘了為人的根本所在！
又三月過去，自覺萬事諸備，林一雙手結印，漸漸入定……
林一拿著魂幡走上前去，舉手說道：「有勞各位鄉親！這兒有些茶水錢，聊表謝意！」其右手上多了一個錢袋，裏面足有數百兩的銀子。
便於此時，九靈子的身影從不遠處的樓梯處冒了出來，拱手說道：「弟子……」
默然片刻，林一倏然遁入地下。直至千丈深處，他迅即掘出一個十余丈大小的密室來，又布下聚靈陣法並敷設厚厚的一層靈石，這才施施然盤膝而坐。四周濃黑如墨，而其雙眸中卻有赤芒閃動……
一間靜室內，一老者與一年輕人相對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