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縱橫九霄
第1014章 自言自語
「……」
「弟子跟著師父一直以真龍自居，並以振興龍族與仙域為己任……」蒼季的話語聲漸低漸落，直至最後頹然地垂下了頭，不無痛苦地呻吟道：「而事實並非如此……」待他緩了口氣，強提精神說道：「只不過，為了青龍令的下落，弟子聽從了妖族的攛掇。四下里尋覓多年未果，卻在日前遇上一個相貌年輕的修士！他不過合體的修為，卻聲稱無須煉化，真龍天成……」
「從此往後，林道友便是我界內之主！」邢樂子與夏女近前行禮，由後者趁機倡議。其他人隨聲附和，世故的恭維中倒也不乏誠服之意。
無奈之下，林一隻得好言相慰。
在逼走了、或是嚇走了蒼季與監寅之後，林一併未趁勢追上去來個斬盡殺絕。
山洞乃天然而成，裏面顯得很寬敞，並另有一個黝黑的洞口通往深處。人影飛入其中，「撲通」落下，隨即現出了蒼季的狼狽模樣。他未及緩口氣，便猛地噴出了一口血。
眾人在面面相覷了片刻之後，各自釋懷。界主一事，且日後再議不遲……
……
據傳，本族的功法唯有修至最高境界，方可化出金甲神龍。而師父說過，族中僅有的幾位大修為者，早已在無數萬年之前盡數隕落，從那以後，再無人化身金龍……
蒼季自顧瞪著雙眼，嘴角掛著血跡，猶如癔症般地衝著那洞穴自語道：「您老人家還說過，我鮫族源自龍族一脈，並曾一度
林一不再金袍金髮，已然回歸了原本模樣。他從星空慢慢下落，嘴上始終沒閑著。而任其說盡了好話，賠盡了不是，老龍根本不予理會，獨自呆在龍圈內佯作大睡。於是乎，便有了以上的自言自語……
離得近了，一切現出了本來的面目。那星雲不過是由無數的碎石與罡風環繞而成，其中另有端倪。
一團千萬里大小的凌亂星雲，閃動著黯淡而又奇異的白色光芒，在緩緩盤旋著、飄蕩著，頗顯神秘而莫測！其又似一陣亘古已久的風，吹落到了天邊，卻又被暗空所禁錮，只得如此默默地掙扎！
片刻之後，人影飛過一道山谷，接著匆匆沖向一個數丈高的山洞。
「……」
「……」
言罷，林一淡淡一笑，自顧走至一旁盤膝而坐。他有了此番的勞苦功高，一言一行都成了理所當然。
空曠的山洞內，無人應聲。
「老龍……睡著啦？呵呵！你還記得虎頭嗎？因緣際會，他已成為了妖尊。而他手下的妖王皆非善類……」
在林一看來，老龍亦師亦友，乃是自己最為親近之人。他為了與自己同行，放棄了重塑肉身的修鍊，可謂情深義重！
「殺了他又能如何？尚不知神蒼谷的去向，並獲悉背
老龍雖沉默示威，並非意味著不明白其間的道理。許是當年的往事讓他糾結太深，一時之間塊壘難消……
「……」
「老龍！鬱郁傷懷，怒火傷肝，莫再氣惱啦！你對往事忌諱不提，我還是略有猜測。當年的神龍族被人坑了，以至四面樹敵。而仙帝信你，吳融信你，我……也信你。君子報仇，千萬年都不晚……」
而正因如此，林一才不得不謹慎並堅持己見。為了去追殺一個來歷蹊蹺的蒼季，便耗去老龍來之不易的元神之力，得不償失！憑藉自身的修為，貿然尋找神蒼谷的下落，有失明智！若是惹來妖域的糾纏，致使仙境之行半道夭折，只能說是自討苦吃！
「曾就《天地訣》有過討教，你也知道，憑藉我的修為，只能邁出小小的半步而已。或能藉此追上蒼季，卻勢必要耗盡太初神力！而前途未卜，總要留下些力氣用來保命吧……」
「……」
那林一分明只是合體的修為，怎會有金龍法身？倘若龍族未滅，正脈尚存，自己與師父的執念豈非就此落空？
四下里情形如舊，寂靜依然。
……
蒼季神色怔怔，曾有的孤傲與自負不見了蹤影，只餘下兩眼深處的倉惶與茫然。他面前的地上，血
「追上蒼季又能怎樣？以我的修為，根本不是人家的對手啊！為人者，貴乎自知之明！即便借你最後的七成元神之力，亦未必能一戰殺之……」
見林一從天緩緩而降，翹首以待的眾人跟著心裏的石頭落了地，忙一個個迎了上去。此前的連番驚變，以及劫後餘生的慶幸，著實讓人感慨良多！於是乎，各自不免說上兩句。
戈靈子跟在眾人的身後拱了拱手，乾瘦的麵皮上擠出些許尷尬的笑意。只是他心頭芥蒂才消，又添顧慮。人都講究個恩怨分明，誰不記仇呢……
君子彬彬，高人風範，當有一番謙讓之舉！各家修士如此以為，對林一更添好感，禁不住又要出言相勸。界內仙域若真就此誕生了一位界主，在場者皆有擁戴之功。錦上添花的事兒，多多益善。再者說了，前去兇險，還須仰仗高手多多出力！
話語一頓，蒼季猶如夢靨壓身，惶惶然又道：「弟子斷然不信，與其交手。不料他竟然現出百丈金龍法身，儼然便是那傳說中的遠古神龍再世……」
林一兩腳著地之後，輕輕揮動了下左臂。天狼兄弟隨即隱去身形，雙雙返回到了龍圈石鐲之中。他並未居功自傲，反倒是隨和了許多，衝著余恆子頷首示意，轉而含笑看向眾人說道：「此前逼退強敵，實屬僥倖！而以林某之能，非但維護不了界內福祉，說不定還會為
林一併非如人所想，而是實話實說。紫薇仙境之行的前後，仇家對手會愈來愈多。一旦有了麻煩，大不了獨自跑路。而擔著所謂界主的虛名，對人對己都是一種拖累。他不以為然地衝著余恆子等人擺擺手又道：「故而，界主一說，莫要再提，且歇息一二，想著怎樣趕路才是正理……」
便在此時，十余丈外洞穴深處，突然響起一聲蒼老而低沉的嘆息——
「……」
對此，老龍在憤憤之餘，很失落，也很受傷。恬不知恥地自詡龍族，並妄圖得到青龍令，種種跡象無不表明，那個蒼季所在的神蒼谷，定與自己當年蒙受的奇恥大辱以及龍族的覆滅有關啊！不過，如此機緣湊巧之下，才好不易有了意外發現，卻眼睜睜錯過而無所作為，真的讓人鬱悶難消！
不知為何，又一陣慌亂襲來，使得蒼季一時難以自持，禁不住抬頭失聲喚道：「師父！您老人家曾親口說過，遠古神龍一族叱吒星域，乃萬靈萬物仰望的存在……」
「……」
「師父口中的遠古仙域年代，天地井然，萬物有序！而現如今，仙道凋零，盛世不再，使得您老人家為此耿耿於懷……」蒼季好似陷入渾然忘我之中，接著說道：「……邀天之倖，萬千神族，尚余我師徒兩人一枝。假以時日，神蒼谷便是真龍再興之地……」
又過了許久，蒼季的心底發出一聲不甘的吶喊：不！蒼某才是真龍，只待尋到
此時，一道人影由遠至近，迅即穿過了碎石與罡風，轉而到了其中一個不為人知的地方。那是一個百萬里大小的殘星，遍布禿山荒嶺而渺無人跡。
「唉……」
「此去兇險莫測，凡事還須留有餘力，眼下遠遠沒到拚命的時候……」
那小子長大了，翅膀硬了，不再受人左右了！幸乎，不幸乎……
「且許下話來，假以時日，我定會尋至神蒼谷，為你老龍了結那樁恩怨！若不出所料，那定是當年神鮫遺下的一個巢穴……」
誰讓自己的本事低微呢！以三尊合體的修為，在梵天高手的面前能全身而退已屬僥倖，想要戰勝對方未免一廂情願了。天魔九印或有逞威之力，而其與《天地訣》都是最後的手段，眼下還遠遠沒到真正拚命的時候……
十余丈外，乃是一通往地下的洞穴。其晦暗幽深，沒有丁點兒動靜。
少頃，蒼季疲憊無力地搖了搖頭。而那百丈金龍猶在眼前揮之不去，叫人餘悸難消而恐慌莫名。對方若是緊追不捨，自己豈有命在？以梵天仙人後期的修為，竟然敗在一個合體的修士手下，難道真不是一場幻覺嗎……
「林老弟！你為我界內安危挺身而出，更有獨戰群妖并力克兩大梵天高手之壯舉，讓老朽感佩莫名……」余恆子自以為與林一交情非常，先一步說話。他此刻神采飛揚，心懷舒暢，好似遇上了什麼難得的喜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