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縱橫九霄
第1057章 來世再會
林一倒在地上，不由得慘哼了一聲。
不過，此時的林一心急如焚。接連躍過二十層石階之後，老龍那曾經金袍金髮的威武身軀，竟然變得模糊起來。他好不易修成的元神之體，已在方才的奮力一縱之中崩潰。而其依然不肯停歇，繼續燃燒神魂之力來強行施展修為。如此的下場只有一個，魂飛魄散……
林一猛然大吼，轉身伸手抓去，只想留住老龍最後的一絲殘魂。那淡淡的金色龍影卻從其指尖滑落，好像曾經的一切只是飄渺的虛幻。
林一衝地趴著，感到肩頭的那隻大手在微微顫抖著，卻依然沒有鬆開。與此同時，身後傳來沉重的喘息聲，與咒罵聲——
金聖抬頭打量過後，很有先見之明地嘲笑了一聲，轉而看向身後的眾多妖修。嗯！監寅低眉順目的樣子，倒還識趣。而倘若藉助羅家之勢，能否一統妖域呢？虎頭妖尊，你斷然想不到我的麾下強大如斯吧？哈哈……
去它的仙帝傳承，什麼都抵不上一條性命！林一來不及多想，急急喝道：「老龍！給我止步——」而他才將張口，便覺得周身一緊，竟神識受困而不得傳音。耳畔隨之傳來低沉的話語聲：「兄弟！這條路從來都是有進無退……」
林一驀然一怔，跌宕的心緒平靜下來。他雙手一抄，那團光芒已歸入氣海之中。藉助天魔結界，老龍的殘魂再不會有所閃失。
兩道人影，一躍百丈。十層石階倏忽即過，其雙雙再次飛縱而上。
巨塔的九百七十層。老龍稍稍一頓，禁
「老龍給我回來……」
「老龍！我絕不能讓你死，絕不……」
與此同時，天地仿若晃動了下。
「只願你來日承繼紫薇衣缽，再開創出一方天地。吳融可為你用，妖域或為轉機，皓度等人，不妨酌情待之……」老龍的話語突然變得零碎起來，說道：「運數使然，天意如此啊！且聽我一回，辰敖來世與你當兄弟！」他忽而一頓，長嘆了一聲，又道：「話沒盡頭，不若再走上一程……」
見狀，林一心頭髮沉，出聲安慰道：「老龍！事不可為，另尋他法也就是了。我寧可不要傳承，也不願見你有恙……」
平陽子與司空尚不太明白雷雲子的真實用意，卻忍不住暗暗惋惜起來。紫薇傳承近在咫尺，卻遙如天涯而可望不可及。界外仙域之大，誰有那個福緣呢……
「兄弟！有緣來世再會……」低沉的話語聲，一如夢裡的風。
平荃不明就裡，隨口答道：「形神靈動合一，便可得道成仙……」
「他娘的，難得兄弟兩人默契一回，而我卻是如此的不堪，真是丟人吶……」
紫薇境中的所有人，皆在留意著巨塔高處的動靜。
……
雷天收回眼光，悠悠自嘆。見同守在石階之上的平荃聞聲看來，他淡然一笑，問道：「何為仙？」
「荃妹妹謬讚了，呵呵……」雷天輕輕擺了擺手，只覺得心裡頭舒服了
見狀，林一悲喜莫名，兩眼中透著濕潤，失聲道：「兄弟還沒當成，你走不了……」他唯恐有失，手忙腳亂之際，掌心多出一團盈動的光芒，霎時已將玉鐲收納其中。
巨塔的十丈之外，雨子一霎不霎看向那巨塔之巔，不知不覺間，兩手掩在胸前，猶然覺著心頭在隱隱生作痛。他竟然與義父交手……撲倒在地……他是否有恙？他的生死本應自己無關，為何又讓自己如此的揪心？是血脈相牽，還是別的緣故……
林一周身陡然一輕，霎時驚醒。他人在半空，回首瞠目。那金色的龍影倏然變小、變淡，瞬間只剩下微弱的一絲，即將回歸天地之間。
而此時的境況，無異於雪上加霜。老龍撐不住了！
……
林一尚未緩口氣，又是神色一變。頭頂之上，玉簡與玉片靜靜高懸。那天穹……
一日的好兄弟，一輩子的好兄弟！林一慨然不已。狂傲時，氣吞八方；霸氣時，睥睨天地；對兄弟赤膽忠心且如此重情重義者，非老龍莫屬！
老龍所指的默契，便是擋住並甩開羅清子等人的糾纏。眼下得償所願，他卻自責起來。
老龍周身虛實一閃，原有的相貌及裝扮驀然不見，取而代之的乃是金袍金髮的元神本體，狂傲彪悍的威勢沛然而出，逼得四周的氣機一窒。他不容分說，抓起了林一高高飛起……
林一呲目欲裂，瘋了般的在半空中亂抓亂舞。情急之中，其抬手揮出
羅清子已然放下心來，並暗自忖思著。那小子的機緣倒是不淺，竟能請來前輩高手相助，奈何最終還是功虧一簣。可見天數終難改變，以後的仙域還是九牧說了算啊！而他既非聖賢，便註定了是一隻妖孽。只待仙境關閉之日，再行計較不遲！
雷雲子看著那一跪一卧的兩個人影，搖了搖頭，轉而帶著些許失落，衝著左右苦笑了下。跟著衝到了巨塔的七百多層，著實不易。而仙境之行，就此而終。曾有的期待，難不成就這般煙消雲散了……
不過，那曾經難以抵擋的禁制又去了何處？
「不——」
黃婆婆默默凝望著，神情蕭索而陰冷。此前她被摔了一下，可嚇得不輕。尤其是傷了臟腑氣息，怕是一時半會兒難以痊癒。而不幸中之大幸，那老不死的終於倒在了巨塔的九百五十層。哼！若非婆婆我阻攔一下，難說他此時會否得逞。既然紫薇傳承為真，且待下回重新來過。若是當家的那位肯出手就好了，而她從不輕易拋頭露面，好似對仙帝的一切頗為忌諱……
「你躲到龍圈之中，可保無虞……」林一急忙提醒。他自忖沒了老龍的庇護，最多被禁制碾壓得筋骨寸斷，只要苦撐至仙境關閉，便可以脫身。
老龍的五官眉目已朦朧不清，而熟悉的神情猶在。其中並無生死離別的悲壯，有的只是一種超脫與釋然。他抬頭仰望了下，伸出另外一隻大手，緩緩搭在林
「老龍……」心頭的不祥猛然襲來，林一失聲驚呼。
林一悶哼一聲，卻無從掙脫，又一次被抓著飛起。
不過，此番羅家的收穫，差強人意……
老龍彷如一道山樑，雖已崩塌卻筋骨猶在，依然緊緊護著林一的安危。聞聲，他咧開大嘴笑了笑，說道：「有你這句話，不枉我老龍生死一回……」
老龍渾然不覺，自顧說道：「我與龍梵自幼相識，情同手足。他遠離洪荒，我攜族同行。他開創仙域，我衝鋒陷陣。他慘遭大難而魂飛魄散，我跟著一起死。即便他一時昏庸不明，我依然無怨無悔。在我老龍的眼裡，一日的好兄弟，一輩子的好兄弟……」
平荃秀眸一閃，由衷贊道：「雷兄境界不俗啊……」
林一頓然僵住，慢慢轉首。
「老龍……」
一句話還沒有說完，老龍的上下閃過一層光芒。便在他散去身形的瞬間，突然化作一道虛幻的金色龍影，猛地將林一緊緊包裹起來，轉而雙雙衝天而去。
林一以眼角的餘光往上看去。老龍頭頂的光芒與那條龍影，均已消失無影。尤為更甚者，他半跪著的身軀雖然還是那麼的高大粗壯，卻隱隱虛實不定。其整個人都在顫抖著，威嚴的神情中透著異樣的凝重。
「諸位快瞧，那兩人就要登頂啦——」
林一尚自失神，已身不由己凌空飛向了巨塔之巔。天穹的五色光芒愈發奪目，那高懸著的玉簡與玉片愈來愈近……
「呵呵！」雷
忽覺著兩腳落地，肩頭的大手不再那麼有力，林一身形一動便要擺脫束縛，老龍的話語聲匆匆響起：「你若真是好兄弟，便該成全我這一回！若是不然，這無數萬年的等待，豈非落了空……」
不知覺間，林一已雙腳落地。而他渾然忘我，兀自失魂落魄的緊緊攥著一隻晶瑩碧翠的玉鐲。此乃花塵子的魂鐲，可存魂納魄並有蘊養之能。眼下此時，玉鐲內的一片虛無之中，橫卧著一羸弱不堪的小小的龍影……
龍尊遭創，本尊也跟著有所殃及。雖不至於傷到性命，而兩者血脈神魂相連，一損俱損的滋味可不好受。這與自己在塔前禁制中的踏腳借力不同，而是與一位前輩高人結結實實地硬拼了一回啊！
恰於此時，一聲驚呼響起。與其瞬間，巨塔上下的所有人皆翹首觀望……
轉瞬之間，兩人躍過石階的九百八十層、九百九十層。距那萬丈之巔，已不足百丈。而老龍的身影愈來愈淡，仿若隨時都要消散在虛無之中。
「哈哈！那小子貪心不足，活該倒霉！」
「修道之無它，唯清靜、清靜、再清靜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