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亘古有仙
第1169章 事了人去
遇險之際，跑得比誰都快。得意之時，奉承諂媚的功夫十足。如此樣人，如此的舉動，誰說不是一種生存之道呢！
林一抄起雙手，眼光掠過眾人，揚聲說道：「挾恩圖報非君子，忘恩負義真小人！諸位皆是有道之士，又何必拘泥於一枚小小的玉簡……」其凜然正色，擲地有聲，而話語中的意思卻是極為粗俗易懂。挾恩圖報，令人不齒。有恩不報，遭人唾棄。他林某人相信大伙兒有言必行，有諾必踐！
不居功、不自傲；不挾恩、不圖報，更不矯情！
異變突起，山洞內頓時混亂起來。
「緣隨心起，事了人去！」
猛地解脫了玄鐵鎖鏈的禁錮，強提的心神鬆懈下來，極為虛弱的天寧直接摔在地上，行動難以自如。而天寧與伏靈修為遭禁，跟個凡人沒甚兩樣，哪裡還能承受得住禁制的崩潰之威！
人群中的幾位老者釋然道：「林道友待我以誠，我等必將以誠相報。來日若有召喚，無不從命！」
林一的舉動，頗為讓人意外。見他真的要走，天棄有些吃力地爬了起來，甩動了下亂髮，露出一張失去血色的臉，帶著不解的神情問道：「此番相救，你別無所求……」
無論前者，還是後者，都被他這麼白白錯過，著實讓人看不透……
林一嘴角一咧，似笑非笑，拱手說道：「既然如此，到時候還望諸位以壯聲勢！」其話音才落，人群中響起了一片附和聲：「但有召喚，不無從命！」
明姬只得停下腳步，眼光在山洞內一掠而過，嬌媚的容顏上透著尷尬的神色。
此處的傳送陣，應該是毀於元信子等人之手。來時
身後的喧鬧聲不絕於耳，有人叫嚷正歡。
天棄盤膝坐著，好像還未從連番的意外中清醒過來。他冷冷看向明姬，問道：「你這女子並非林一的同伴，又是誰？」
眾人稍稍遲疑，緊隨其後……
林一對玄玉子的舉動視若未見，任憑他自作主張。
天寧緩步走向天棄，分說道：「她是青葉的門下！你傷勢如何……」其話音未落，山洞內響起了一聲怒喝：「滾……」
天棄與天寧，當年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巔峰所在。以青葉與凌道的至尊顯赫，尚在試圖籠絡這兩人。此外，在場的百多位修士，雖無洞天的高手，卻來自四面八方，每人身後的師門與族群皆不可小覷！
這些前輩人物面對林一的時候，是猜疑、是提防。而當自己一人留下，並奉上善意，換來的卻是一種莫名的厭惡與憎恨！
玄玉子頓然振奮起來，舉著雙手贊同道：「臨危解困，乃道義所在！林兄但有吩咐，我等豈有不從之理！」他身先士卒般地衝著出去，耳玄、龍嬌兒緊隨其後。
百忙之中，林一沒有獨自離去，而是衝著地上伸手虛抓，緊接著拋出一個詭異的鐵圈。
不消片刻，百余枚玉簡拋向玄玉子。他並未接下這些所謂的投名狀，極為識趣地閃身躲開，並衝著林一伸手示意。其黃麵皮上神采飛揚，兩眼閃閃發亮。
玄玉子跑得最快！見機不秒，他一拍屁股便沒了影。緊隨其後，明姬遲疑了下，與龍嬌兒、耳玄相繼閃身躥
天寧雖然瞎了雙眼，比起天棄的情形，還是要好上許多。他沉吟了下，為首決斷道：「那林一修為精純，且神通詭異，一如魔修正統，卻又與我等，以及青葉、凌道並無糾葛，著實令人疑惑不解！不過，以謹慎起見，且聽其言觀其行。彼此若是有緣，再說不遲……」他揮手示意了下，吩咐道：「宜靈、元靈攙扶天棄，且尋路而行，見機脫身……」
林一腳下一動，抓著天棄沖向來時的洞口，順勢大袖一甩，以法力氣機裹著鐵圈籠罩下的兩人全身而退。身後的山石崩塌，轟鳴不絕。而他渾然不顧，直接越過了通道中的明姬等人，眨眼的工夫已到了數十丈外的另一山洞之中。
人群中的明姬卻是眼光一閃，微微動容。先是捨棄了兩大長老與七位大巫的人情，再又將百多位高手拒之門外。他是迂腐，還是另有深意？
不論怎樣，這番話頗為入耳！
天寧兀自眨動著一雙瞎眼，衝著空無一人的洞口出神。聞聲，他轉向明姬，漠然說道：「你莫要枉費心思了！我等雖已年邁不堪且前途未卜，卻只聽命于玄霄皇尊一人。至於青葉與凌道，且好自為之……」其話到此處，拈鬚的手輕輕顫抖了下，顯然在強抑著心頭的憤怒！
林一左右打量著，漸漸放慢了腳步。
兩位魔修的長老，七位大巫，看似一個個虛弱不堪且行動不便，卻無不是洞天中期、後期的高手。這九人只須恢復了往日的修為，足以在強手如林
在場的修士，以及耳玄、龍嬌兒皆是意外不已。將百多位高手掌控麾下，不僅可以壯大自家的聲勢，還可以在崇尚強者的洪荒佔得一席之地，何樂而不為呢？
……
山洞之內，只剩下了兩位長老與七位大巫。
只須捧個人場，便可償還今日的恩情。天下還有這等便宜的好事兒？玄玉子、耳玄與龍嬌兒極為不解，明姬若有所思……
玄玉子驚呼了一聲，隨即輕輕頓足，委屈地埋怨道：「林兄！怎可罔顧人家的一片苦心……」
一陣清風吹過，玉屑飄散而去。
林一抬手祭出一道光芒，所拋來的玉簡一一懸在身前。
林一轉過身去，眉梢微微一挑。近前並排站著玄玉子、耳玄與龍嬌兒三人，皆摩拳擦掌，很是振奮的模樣；明姬獨立一旁，臉上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不遠之外，百多人匯聚一處，一個個舉手起誓，言明大恩難忘，永不與林道友為敵，等等。
此處，餘下的六位老者尚在等候。
在場的眾人感同身受，紛紛點頭附和。其中叫作伏靈的老婦人卻疑心不去，嘆道：「誠意？這年頭人心叵測，哪裡還有誠意可言！」
明姬依舊站在洞口旁，默默看著那四人遠去。少頃，其明媚一笑，款步走向洞內，不無真誠地說道：「各位前輩有傷在身而行動不便，若有不虞，叫人好生放心不下！晚輩暫且留下，略盡綿薄之力……」她身為魔修弟子，留下來陪同這些長老、大巫，到也是應有之義！
林一丟下句話，不再啰嗦，轉身走向洞口。隨後跟來
這百多位修士，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均為幾經磨難而倖存下來的仙道高手。其來自八荒各處，每人的身後還有師門、族群……
這些劫後餘生的修士，算作暫時撿了條性命，接下來還要指望林一帶著走出困境。既然有求於人，說出幾句感恩的豪言壯語亦在情理之中。而玄玉子是個心思活泛的傢伙，為了討好他的林兄，並彰顯自己的手段，便來了一個趁勢要挾，輕而易舉地便將百多位高手攬于麾下。以後怎樣，誰都不知道。至少眼下人多勢眾，使得膽氣壯了幾分！
此情此景，叫人情何以堪！
明姬退後兩步，臉色赧然。她愣怔片刻，輕吁了下，循聲欠身一禮，又衝著四方拱拱手，之後，帶著腮邊的一抹苦笑，轉身默默走出了山洞。
一行百多人浩浩蕩蕩尋至來時的洞穴，而來時的幾座傳送陣皆被毀去。
洞口有光芒閃過，緊接著冒出四道人影。赤身裸體的天棄輕輕俯卧在地，天寧、伏靈跟著站穩了身形。而其中的林一卻舉止從容，將周身的法力一收，懸在頭頂的一個鐵圈隨之消失，轉而退後了幾步，很是洒脫不羈地說道：「隨處皆有禁制，出路尚且不明。列位保重，林某告辭了……」
天棄離地飛起的一剎那，鐵圈已被法力催動。一道黑色的烈焰光芒憑空而出，頓時將匆匆後退的天寧與伏靈給籠罩起來。
不過瞬間，數十丈的山洞已被黑火烈焰所吞噬。
一個時辰之後，林一循著錯綜複雜的通道
「只須歇息片刻，行動不難……」天棄安慰眾人一句后，又不無焦慮地說道：「我等體內，皆被種下了陰火禁制。若無一番周折，只怕是難以痊癒並恢復修為。而眼下情形不明，唯有先行擺脫困境！若是不然，倒是辜負了那小子的誠意……」被囚禁的這些年月，遭盡了苦頭，受夠了屈辱。如今少了束縛，他是一刻都呆不下去。
眾人圍在一處，紛紛查看起天棄的傷勢。而無數萬年以來，彼此皆是備受折磨。觸景生情，免不了又是一陣唏噓。
或許，等的便是這句話。
林一神識一動，猛然揮袖甩去。只聽得「砰！」的一聲悶響，百余枚玉簡盡數化作碎屑。
那傢伙自以為得計，愈發變本加厲。他命在場每人交出一枚玉簡，並在其中附上各自的來歷與神識印記，以便加以識別。若是對陣之際，敵我不分，難免要殃及眾人。
林一神色一凝，沉聲說道：「困境猶在，吉凶難料。而敢字當頭，我等不妨攜手走上一遭！事不宜遲……」他輕輕點頭示意了下，徑自轉身奔向通道的盡頭。
「我等僥倖生還，皆拜林一、林兄所賜。俗語有云，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我輩中人，素來講究個因果緣法。諸位還鬚髮下宏願、立下重誓，方能齊心戮力共度難關。敢有不從者，莫怪我玄玉子翻臉無情，我耳玄兄與龍姐姐更是不答應……」
尺有所短，寸有所長。由此可見，什麼人什麼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