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亘古有仙
第1206章 消遣不去
林一聽到如此一說，看了眼車上的三十多張獸皮，含笑說道：「阿屠，你這兩年來所積攢的家當，可經不起一來一去的折騰！」
麟馬，洪荒異獸也。其成年者高丈余、首尾長兩丈余，周身披甲，狀如猛虎烈豹，善奔跑而性溫順，可馴養，等等。
阿獸的兩腳叉開，手中緊緊抓著繩索，猶然俯下身子而不敢抬頭，嘴裏卻喊著：「林大哥勿要驚慌！爹爹曾便帶我乘過一回，如履平地般的穩當……」他說的是他爹還在世的時候，已是三年前的往事。當時的一路之上，他嚇得就沒睜開過雙眼。
林一不作推辭，徑自到了山坡下。
這便是大楓嶺，一個山民匯聚的地方。
由此往前，乃是一片莽原，到處遍布著過人高的野草。放眼望去，仿若波濤起伏而遼闊無際。十二頭麟馬賓士其中，好似在逐浪而行。
此時日頭正盛，悶熱的峽谷中突然颳起涼爽的風。尚不明風兒的來處，沉雷般的鐵蹄聲已響徹四方。隨即便是一陣地動山搖，十二道龐大的身影逐塵而去。
林一有著仙君後期圓滿的修為，若非諸事纏身而無心閉關，早便可以修至洞天的境界。如今的他，雖斂去了全身的法力，而舉動之間還是不同與凡人。其適才的隨手一拂，恰如清風般輕柔，卻蘊含著天地之力，也難怪阿獸要吃禁不起。
那漢子雖然身軀健壯，兩眼如鷹，留著絡腮黑須並腰插鋼刀，甚為彪悍的模樣，
林一依舊是悠閑站著，並未出手相助。
阿獸已爬上了所雇麟馬的背上，一張滿是汗漬的臉上帶著興奮的笑容。
恰於此時，隨著一聲輕微的脆響，那歡快了一路的「吱紐」聲戛然而止。緊接著木車一斜，阿獸已是撒手跳起來叫道：「哎呀！晦氣……」其又忙著趴下瞅了一眼，旋即一屁股癱在地上，啐道：「車軸斷了，真是倒霉！早該抹上些獸脂加以油潤，只怪我一時僥倖……」
阿獸收拾妥當之後，衝著木車旁的林一揮手示意。
「十張獸皮，便可換得一頭麟馬代步。由此前往巨峰谷，不過小半日的路程。」
阿獸聽不明白，並未多想，嘿嘿一樂，拉著木車繼續前行，接著方才的話說道：「獸皮之外，草藥與獸骨也可用來換乘麟馬。金銀固然稀罕，卻不及精鋼、黑鐵的堅硬，要來何用……」
林一入境隨俗，抬腳上了麟馬，一撩衣擺坐在阿獸的身後。對方匆匆丟下一個笑臉，忙雙手抓著捆縛獸皮的繩索，有些緊張地提醒道：「林大哥，且坐穩了……」
「呵呵！所幸沒毀在半道兒，稍後加以修繕便是！」林一來到阿獸的身旁，笑著安慰了一句。
琪兒與暮雲的下落全無頭緒，虎頭、老龍與仙
四頭怪獸大步奔來，瞬間又相繼擦肩而過，所裹起的一陣旋風還帶著「嗚嗚」的聲響，再加上四肢落地的撲通聲，真是好大的動靜！
說白了，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最終，那還是一座山……
每一頭麟馬皆身軀高大，腿腳健壯。其丈五長、三尺寬的後背頗為平坦，即便是托著獸皮與獸骨之外，再坐上兩、三人不在話下。
這種看人的法子倒是簡單，只以力氣論大小，比神識還要管用，至少眼下無意中的。所謂的大道至簡，人皆懂得，反而不如一個山野小子來得直接。正如太素者，變而有形，形而又質，而未成體，不外乎往複循環也！
不過，與其坐看雲起，不若腳踏實地。來日必有驚濤狂瀾，又何必急於一時呢！
阿獸獨自將獸皮、獸骨搬到了山坡下，再由那個阿達幫著捆紮起來並馱在麟馬的背上。其他人同樣在忙著動身前的準備，場面倒也熱鬧。
林一駐足觀望之際，阿屠已拉著木車在道邊停下並連聲讚歎。
眼前的所在，應當是峽谷的盡頭，四周籠罩在群山與楓林之間。遠方，山勢漸闊，去向不明。近前的山坡上，則搭建著一排草屋，還有數十人在忙碌著。在山坡下，七、八架木車之外，便是那擠在一起的十余頭麟馬，要麼獨自撒歡，
林一踱步往前，神色如舊。
人車奔出去十余丈，這才慢慢穩了下來。
林一既然有心同行，便想著藉機領略一下洪荒的風土人情。整日里高來高去，天曉得會錯過多少風景。見阿獸拉著木車有些吃力，他揮袖拂了一下，隨即抬腳跟了過去，問道：「獸皮之外，能否用金銀等物來換乘麟馬？」
便於此時，前方領頭的麟馬突然奮蹄躍起，併發出一聲長長的嘶鳴……
阿獸已抖擻精神爬了起來。他拍了拍屁股，緊了緊腰間的砍刀，又衝著木車啐了一口，這才轉身奔著山坡走去，又道：「回頭再行修繕，今日趕不及了。林大哥且稍候片刻……」
這世間，沒有誰離不開誰的扶持。沒了仙人，凡人依舊可以安然過活，並在生老病死與諸多的天災人禍中，代代相承而繁衍生息。縱然是沒了凡人與草木萬靈，那日頭還是照樣升起，天地循環如常！
人車一輕，猛地竄出去老遠。阿獸不及應聲，驚道：「林大哥，好大力氣……」
十余頭麟馬，為幾個粗壯的中年人所有。山坡上的草屋前，另有專人打理貨物。
林一猶自駐足觀望，遠近的情形盡收眼底。
阿達與三個馴獸的漢子，分乘兩頭麟馬。另外的十八人，多為青壯，各帶著自家的貨物分乘了餘下的九頭麟馬。
「林大哥說得輕巧。選一合用的木料並削成車軸，沒個半日的工夫可不成。」
林一盤膝而坐，稍稍居后，伸手便可觸及麟馬那粗大的長尾。當坐騎動身賓士的剎那，強勁的風頓時撲面而來，耳畔隱隱嗚嗚作響，使人恍如在半空中飛行。而他對此無動於衷，卻揣著幾分好奇在留意阿達等四人發出的尖嘯聲。那是一種古怪的獸語……
又去半個時辰，天近黃昏。據悉，在夜色降臨之前，便可趕到巨峰谷。
林一從所記憶的相關典籍之中，不難認出那怪獸的來歷。果不其然，在最後一頭麟馬的後背上，有人盤膝而坐……
阿獸年歲不大，卻甚為機敏。他三言兩語道明了用意，又央求一番，得償所願之後，急忙扭頭跑了回來。
洞天的高手都看不出我的底細，一個山野小子還有這等眼力？
如阿獸所說，麟馬賓士極快，卻有著如履平地般的穩當。兩人所乘居中，在微微的顛簸與激揚的風塵之中，一路浩蕩……
當一行人馬衝出了數百里的峽谷，已過去了一個半時辰。
林一到了阿獸的身前，不予可否地回道：「我與你沒甚兩樣，所行之路迥異罷了！」
「嘖嘖！那是麟馬……」
以往的凡俗間，金銀多被用作易物的籌幣，或打造奢華精美的器物，乃是人們窮盡一生想要追逐的好東西。而在洪荒之中，其不抵幾塊獸皮與一把鐵刀的用處。由此看來，所謂的財富，全在於衡量的不同！
「嘿嘿！到時步行，旬日之內當可迴轉！」阿屠不以為然地嘿嘿一笑，又好
一炷香之後，前去不多遠，又繞過了一道山崗，兩人帶著一車到了一處峽谷之中。
阿獸抹了把額頭的汗水，喘了口粗氣，烏黑的兩眼閃動著笑意，接著說道：「馴獸者，祭師，大巫，皆為修鍊之人。不知林大哥又是哪一等……」
有人嘴中發出一聲尖嘯，十二頭麟馬嘶鳴響應而轟然起身。
林一看著排成一行的麟馬，以及山坡上送行的人群，忽而覺著少了些閑情逸趣。
那個阿達則是衝著林一遠遠打量一眼，很是不滿地搖搖頭。在其看來，一個手足健全的年輕人，卻要與個半大的孩子合乘一頭麟馬，無非要省下十張獸皮罷了，哼……
見阿獸自顧不暇，還不忘身後的自己。林一搖頭微笑，便要以禁法加以呵護。而他遲疑了下，隨即又收手作罷。
林一衝著詫然回首的阿獸報以歉然一笑，對方卻極為肯定地說道：「林大哥！我早看出來了，你是修鍊之人……」
尚不到半個時辰，十二頭麟馬皆馱滿了貨物，一個個四肢伏地，並前後一字排開，等待著啟程的那一刻。
阿獸跑到了木車旁。他分說了一句，不敢耽擱，著手搬運獸皮、獸骨等物。
「林大哥，半個時辰后便將啟程！」
阿獸前去接洽相關事宜，無非是要設法奉上十張獸皮，以便抵作搭乘麟馬的傭金。他所尋的是個叫作阿達的中年壯漢，一位馴獸者，所謂的修鍊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