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亘古有仙
第1210章 誰欺負誰
至於阿達、阿獸等人想要趕到這巨峰谷，應該在一個時辰之後。
「掌柜的，來一壇酒！」
林一手上一頓，忙轉向一旁放下了酒罈子，禁不住猛咳了幾聲。少頃，他有些狼狽地緩了口氣，詫異道：「野粟酒……」
林一駐足道邊，舉目四望。
林一深以為然地點點頭，不及多問，上前一步，伸手便將大碗端了起來。酒水清澈，清香四溢。他心神一振，昂首便將一碗酒給吞了下去。一股火辣直透肺腑，尚未燃起熾烈的沸騰，隨即又倏忽不見，直叫人意猶未盡！
林一無語。誰欺負誰啊？林某人明明被你一個婦道人家逼得無言以對，真是開天闢地頭一回！誰讓我嘴饞呢，活該！
一陣鐵蹄落地的動靜傳來，幾頭麟馬賓士而去，隨之疾風盤旋，四下里草屑塵土飛揚。行人稍稍躲避，隨即又行走如舊。
婦人又笑了笑，不慌不忙地掰著手指，分說道：「尋常的酒水，一隻錦雞便可換得。而我家的野粟酒，須作價一頭山羊，或三張獸皮，或一把砍刀，或兩丈麻布……」
「砰、砰、砰……」
「好酒！」
婦人不急著回話，而是伸手掀開一隻倒扣的大碗，這才含笑道：「壯士看著面生，該是初次惠顧，不妨先嘗后買！」她抱起一個酒罈子，給碗中「汩汩」斟滿了酒，又道：「壯士，請……」
猛虎囂張，「嗷」的一聲作勢欲狂。
林一咧嘴苦笑，神色玩味。
林一稍稍訝然，卻下手無情。隨其大袖疾甩，「砰、砰」兩下，兩頭兇猛的大虎如遭重擊，應聲撲地，口鼻溢血而再不動彈，竟是死了一對。他看向那已摔倒在草棚中的婦人，渾然無事般地問道：「一時尋不見山羊，且以兩虎抵作酒資，可還使得…
幾個時辰前，還在接受一群凡人的跪拜。而捨棄了仙人的身份與手段之後，竟遭致一個村婦的藐視而變得一無是處。境遇迥異，還真是玄妙萬端！之所謂凡心尚存，而屬於林某人的凡間已然不在了！
巨峰谷。顧名思義，巨峰環繞之谷。而數十裡外的群峰，不過千丈高矮，雖有挺拔陡峭之勢，卻還當不得一個「巨」字。不過，寬闊的山谷之中，洞窟成串、草屋成片，並有一條平坦的大道橫穿谷地，更有人、獸的身影來來往往，分明一處集市般的熱鬧所在。
林一抬起的右手掌心之上，忽而升出一團瑩白的光芒。光芒盈盈而動，旋轉不停，繼而霍然變大。而其本人卻雙目微凜，氣機沉凝。不過少頃，他猛地捲動大袖，所持的光芒倏忽一閃，隨即再又砰然炸開，緊接著「嗷嗷」兩聲，竟是憑空多出兩頭形體碩大的猛獸，隨即「撲通」一下摔在地上。
異地同時，三百丈外山坡上的大樹下，林一倏然現出身形。他徑自走向不遠處的洞窟，衝著裏面一個燒火的漢子吩咐道：「阿東，給我說道說道野粟酒的釀製之法與來歷……」
日頭初升，整座山谷都籠罩在一片朝暉之下。乍然看去，兩側山坡上錯落的洞窟、草屋稍顯凌亂。而裊裊炊煙與那淡淡晨靄交織一起，並緩緩不散，給這方天地平添了幾分的景緻，倒也不無勃勃生機！
婦人與圍觀的眾人已是驚得目瞪口呆，各自扭頭逃竄。
草棚子不大，前後擺放著一、二十個粗陋的酒罈子。當間的案板上，還有幾隻倒扣著的陶制大碗。掌柜的是個中年的婦人，面色粗糙，身著桑麻織就的粗布衣裙，很
「山羊何在……」
只不過，我林某素來心地坦蕩，尚不至於被一頭羊逼得走投無路吧？
不過，這酒的猛烈，與那萬年野粟酒相比還是多有不如。而即便是有著熟悉的三成口味與一成的勁道，也殊為不易！當年幾如幻境，此時卻親臨實地。而前後兩者，又有何干係？
多年不曾飲得如此猛烈勁道的燒酒，今日難得一見，絕不容錯過！而隨身所帶的「千秋馥」已所剩不多，那家鄉的酒還是珍藏為好……
「此乃野粟酒，頗得遠近讚譽！」婦人笑意愈濃，接著說道：「壯士但若飲得可口，儘管將獸皮、藥草、鐵器、布匹、牲畜拿來，皆可作價！」
婦人不明其狀，只當是眼前的壯士被酒水嗆了，隨聲答道：「嗯！我家男人有祖傳釀酒之法，以山間野粟釀得此酒。因其勁道猛烈而聞名遠近，故而作價稍貴一二……」
林一的眼光輕輕掠過那幾頭遠去的麟馬，不以為然地看向別處。昨兒夜半時分，他便獨自離開了莽原並尋到此處，直至在山峰上待到日出時分，這才現身於山谷之中。之所以不告而別，只因沒了那種平等無間的輕鬆與自如。
夜色漸去，天光黎明。
婦人抬手撩了下鬢角的亂髮，帶著風霜的粗糙面頰上，早已沒了一絲一毫的笑意。她默默盯著林一，彷如在盯著一個壞人。片刻之後，其漠然開口道：「巨峰谷，還沒人敢欺負我一個婦道人家……」
有了紛爭，便有人圍觀。不過轉眼的工夫，四下里便聚集了十餘人，還一個個交頭接耳、指指點點。
婦人見林一不應聲，竟是衝出了草棚子，猛然提高嗓
「此地還真有斑虎！」
「那我豈不吃虧？」
林大哥、林仙長，走了。他離去的時候，無人知曉。
林一長吁了口氣，輕輕抬起手來。
林一雙肩一聳，神色無奈，慢慢放下手中的酒罈子。真是冤枉，我林某人何至於如此？
一句莫名其妙的話語過後，原地的人影已然消失不見。
此前不曾留意，在各家草棚子後方的不遠處，還擺放著一個木籠子，裏面關著豢養的家禽小獸，無非是錦雞、野雁，山羊，等等。
「今日你若不拿出換酒之物，我家阿東不會放過你……」婦人抬手向著對面的山坡，帶著幾分恫嚇的口吻示意道：「三百丈外的大樹下，便是我家。只須我呼喚一聲，他必將你這個外鄉人痛打一頓。骨斷筋折，猶未可知！」
徒手憑空抓出兩頭猛虎，不是妖人便是神仙啊！那婦人已嚇得面無人色，一邊往後掙扎，一邊語無倫次答道：「使得……使得……一虎抵得十羊……」
眾人等不及了，收拾妥當之後，合乘餘下的十一頭麟馬，循著岸邊溯流而去。三十裡外，果然有河道狹窄處。一行人就此越河而過，直奔巨峰谷……
河水流淌如舊，還是沒有減緩的跡象。
或許，人與人之間，從來就沒有真正的平等。而萬物若是，天地有序，誰說又不是大道所致呢！且守心境淡然，自尋一方隨意！
洪荒中人，無論男女，皆性情耿直而又厚道！先嘗后買，這賣酒的法子著實不差！
天降猛獸，竟是兩頭斑斕的猛虎。其連頭帶尾不下兩丈多長，四、五尺的個高，一雙血紅的眼中閃爍著凶光，數寸長的尖利獠牙倍顯猙獰而兇狠。尤其它雙足抓地，虎視眈眈，
林一嚇了一跳，忙道：「莫要叫嚷，我給你便是！」
林一情不自禁地讚歎了一聲，順手抓起一旁的酒罈子，再又斟滿了一碗，自顧暢飲起來。而一碗酒不過斤半，一口就沒了。他索性舉起酒罈子直接灌了起來，只想來個痛快！
釀酒之法乃不傳之秘，怎可外泄？那漢子詫然失聲道：「你……你是誰？」
由此可見，巨峰谷雖坐落於中野地界的大山之中，卻與世隔絕。想要從中尋獲中天城以及魔修的有關訊息，不過是一廂情願罷了！而既然來到此處，不妨稍作盤桓，再行離去……
婦人應變極快，轉身面向林一，伸手道：「一頭山羊，拿來……」她一個尋常的村婦，此時卻氣勢咄咄而擲地有聲！
猶還記得，在一個夜色山谷之中，有個叫作阿烈的漢子曾經說過，「此酒為我天魔谷中萬年的野粟釀造，酒勁可放到一頭斑虎。我等的酒量不過飲得下一壇，而你方才所飲乃是一瓮」……
婦人眼光隨著林一的手臂移動，卻啥也沒見到。對方只有一襲布袍，全無身外之物。看來要召喚自家的男人了！她才要出聲尖叫，卻又猛地一怔……
林一併未在意婦人的話語，而是心念急轉。怪不得這酒水入口的味道似曾相熟，原來竟是野粟酒！
林一循著大道往前，神態悠閑。縱使有人好奇他的裝扮，而他猶自渾若不覺，直奔一個擺放著酒罈子的草棚走去。
那臨水而坐的人影不見了，只有阿獸在一旁默默發獃，他沮喪的神情中悵然所失。
「咳咳……」
有人大步而來，隨手將一物丟在草棚后，再又與婦人說笑兩句，隨即便拎著一壇酒轉身離去……
當然使得！草棚后的木籠子不過丈余大小，根本裝不
林一在草棚前停了下來，徑自打量著木案上的酒罈子，出聲問道：「酒水作價幾何？」
大道之上，人影晃動，一個個衣著簡樸而形色各異。沿著大道的兩側，有古樹疏影，還有大小、高矮不等的一間間草棚。其中分別堆放著獸皮、獸骨、陶盆、瓦罐、鐵器、藥草、麻布、鹽塊等物，以及面囊、烤肉與酒水吃食，儼然便是一家家簡陋的店鋪……
林一抬手打斷婦人道：「你所說之物，我一無所有。不知可否使用金銀……靈石亦可……哪怕是神石……」他話沒說完，已自覺理虧，只得嘴角一咧而收聲不語。洪荒不認金銀之物，靈石、神石對於凡人來說同樣無用。而自己的身上又沒有換酒之物，這下麻煩了……
林一猶在忖思之際，忽而神色一動，禁不住瞥了眼那離去之人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的空酒罈子，隨即轉向婦人，詫然答：「你適才所說，作價稍貴一二，該當如何？」他一邊說著話，一邊衝著草棚子的後方打量。
不過，巨峰谷之中並無仙道中人出沒。那數百戶的住家，也均為凡夫俗子。縱然有幾位大巫、祭師，無非是憑藉著練氣期的手段來守護一方，還不能與真正的修士相提並論。
林一理直氣壯地說道：「你家婆娘欺負我了，上門尋仇呢……」
眾人昨日奔波辛苦，再又遭遇驚變，早已是疲憊不堪。當夜深之時，不由人不打起了瞌睡……
林一揮袖拂去，瞬間已將草棚子內的酒罈子給席捲一空。他對四下里慌亂的人影視若未見，自語：「再尋些利息……」
河堤岸邊，人們相繼睜開惺忪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