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亘古有仙
第1274章 別來無恙
斗將站著沒動，也根本沒將老龍放在心上。大不了再打上一架，說不定可以一雪前恥。而其才將與老龍四目相視，卻禁不住微微一怔。
天星是個火爆的性子不假，卻素來直來直去。一句話，為人很簡單。她這邊才要發作，那邊見吉慶應答有據且好像有些道理，隨即愣在半空而變得遲疑起來。
「呵呵！」
在對面的山崖上，林一又拿起了腰間的紫金葫蘆，輕啜慢飲，很是有滋有味。而師兄斗將不知在想些什麼，一個人顯得有些落寞。
林一小口呷著酒，怡然自得。他對左右的師兄妹熟視無睹，只將眼光俯瞰且饒有興緻。
林老大與老龍、虎頭之間發生過什麼，沒人知道。而親眼目睹三人的親密與嬉笑不羈，斗將與天星瞠目之餘，卻又暗暗羡妒不已！那才是真正的手足情深……
林一舉起手中的玉瓶，自語道：「此丹，既可解憂，卻又添煩，不妨稱之為煩憂丹……」
林一恰好收起法訣，面前空懸著三粒青光碧透的丹丸。他拿出一個玉瓶輕輕揮動，丹丸倏然飛入瓶口。見不遠處的兩人看得入神，他將玉瓶信手一握，衝著天星笑道：「你差點燒了天蛟谷，還嫌不夠火候……」
林一端坐如舊，眼光輕抬，不但反問道：「煉丹很難嗎？」
老龍緊緊盯著林一的一舉一動，威嚴的神情中似有變化。而不過少頃，他忽而重重喘了口粗氣，旋即大步往前，揮拳便砸了過去。
吉慶眼光閃動了下，隨聲應道：「還請斗
斗將猶在盯著林一手中的玉瓶，禁不住詫異問道：「你還會煉丹？」
這人叫作吉慶，正是當初陪伴天星前往中野的五位洞天高手之一。在尋找斗將的途中，突遇伏擊。寡不敵眾之下，天星失手遭擒。她本以為五位同伴皆已落難，沒想到還有一個生還者。在其看來，定是對方畏戰逃脫。不然，在眾多高手的圍攻之下又豈能倖免？
天星只覺得百無聊賴，又無處可去，索性凌空虛踏，轉眼落在林一的身旁。
林一收起了丹瓶，隨手掐動手訣。
便如人們都嚮往光明，卻每每從黑暗中尋覓。是為沉寂中的綻放，還是期待著否極泰來的輪迴……
老龍卻無暇多說，猛然回頭大喝：「小虎頭……」
老龍在洞府門前站穩身形，一雙沉凝的眼光緩緩掠過四方，狂傲的霸氣隨之渾然而起，竟是令人不敢稍加睥睨。而他對天星與斗將視若未見，只是默默打量著不遠處端坐的背影。
林一看著比自己高出半頭的老龍，一時之間感慨莫名。他也是抬起拳頭在對方的身上來了兩下，卻又欲說無言，只將滿腔心緒化作嘴角的一抹暖暖笑意。
有人出手相助？
林一輕笑了一聲，根本不管那兄弟倆去往何方，而是自顧在洞府門前盤膝坐下，轉而環顧山谷。那濃眉下的一雙眸中，猶自星光跳動！
天星近前兩步，跟著好奇問道：「林老大所煉是何
如此心境，其實與天虞蠻荒的丹谷大巫沒甚兩樣。他身為一介凡人，對於天道有著與生俱來的惶恐與敬畏。而他不甘沉寂，同樣有著不屈的執著。修不來今生，便去修來世。從死裡求生，去黑暗中尋永恆……
林一想到此處，神色微動。下一刻，他已飄然到了百里之外。
灰燼散去，四下里袒露出一片龜裂的岩石。林一低頭凝視，神有所思，自語道：「土載萬物，五行方始，五行之源，陰陽為本……」
當兄妹倆有些無所適從之際，一個中年男子從谷外飛來。
山谷中再次安靜下來。
一度消失的呼嚕聲，突然再次從洞府中響起。
轉瞬之間，老龍已貼身衝到林一的面前。而其鐵拳卻去勢驟緩而輕輕落下，竟是很親熱地在對方的肩頭捶了兩下。與之同時，他冷硬的神情忽然一變，竟是透著難得的愉悅，咧嘴笑道：「你還是老大！這是命中注定的緣分，哈哈……」
那塊被天星焚燒的谷地，兀自塵屑遍地且狼藉不堪，並透著異樣的荒涼，倒是與四周的生機盎然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使得萬里春色的天蛟谷，為此平白無端地添了一片不合時宜的疤痕。而縱有風景這邊獨好，卻還是讓人忍不住看向那塊死寂與沉淪之地。
十余丈外的半空中，天星則是兩眼放光。林老大兄弟相殘，有熱鬧可看……
吉慶忙致謝道：「多謝斗將妖尊……」
四周煙熏火燎，卻猶然氣機熾烈
是觸目驚心的生性使然，還是源自於覆滅過後的一種祈盼？
恰於此時，洞府的石門有光芒閃動，還傳來敲打的聲響。
斗將騰空而起，轉瞬到了近前，一張黑臉上透著笑意，應道：「嘿嘿！這要多虧了林老大的慷慨，師兄我不過循法施為罷了……」
林一還是隨意站著，全無防備。
天星瞥見人影，心頭髮虛。她急忙飛離山崖十余丈，這才停轉回望。那是該死的老龍沒錯，緣何看起來似有陌生？
石門霍然洞開，一個高大粗壯的身影大步而出。
「砰、砰——」
林一收起法力，踏地前行。厚厚的灰燼簌簌塌落，身後頓時呈現出兩行幾寸深的足印。他旋即停下，卻眼光一瞥，不解道：「天星！為何要步步緊隨……」
忘卻，對他人來說，或許是一種痛苦；而一旦想起了過去，未必不會再添新愁！
林一開啟洞門之後，始終坐著沒有回頭。只待身後靜默了片刻，他這才輕拂衣擺飄然而起，不慌不忙地踱了一步，慢慢轉過身來，出聲道：「老龍！別來無恙否……」出聲之際，其神色端詳而又意味深長。
天星依然飄在空中，左右張望。
天星羡慕道：「師兄已將玄武訣收放自如，而我尚欠火候……」
兄妹倆說話之際，雙雙落在山崖之上。
斗將話語一轉，遠遠打量著吉慶，神色不明地又道：「吉慶的死裡逃生頗為不易，卻重創難免，而若非用上百年的工夫，怕是難以大好……
朱雀訣尚欠嫻熟，如何才能收放自如？老龍去了何處，他為何偏偏對你林老大唯命是從？虎頭那惡人怎會有弟子？等等，諸多疑惑亟待分解呢！不過，對方獨自飲酒，且若有所思，卻又隱隱透著凜然不侵的架勢，竟是叫人不敢隨意驚擾！
斗將抱著膀子「嘿嘿」一笑，抬手撓了撓下巴而不再出聲。他林一的不遠處坐下，獨自衝著遠方的山谷默默出神。
來的中年人見天星盛氣凌人，忙在百丈之外停下，連連擺手求饒，並賠笑分說道：「那年遭難之時，在下僥倖撿的一條性命。怎奈天星妖尊已不知去向，本人這才被迫返回妖荒，卻傷勢慘重而九死一生，直至近日方得痊癒……」
林一暗暗搖頭，無心理會，隨即大袖急卷，遍地的塵屑頓時飛揚而去。
吉慶總算是尋得空隙，適時衝著林一拱手說道：「畢亢妖尊得悉諸位出關，特命在下前來稟告一聲。十個月後，魔城之行，始於妖祖峰下……」見對方點頭會意，他又分別衝著天星與斗將欠身一禮，急匆匆轉身離去。
老龍哼了聲，氣勢十足地叱道：「今日出關，理當尋些酒肉慶賀一番。你再敢裝睡，龍哥揍你……」他話音才落，洞口處已冒出一個身影，還打著哈欠，帶著七分意外與三分的不服氣應道：「飲酒吃肉？何不早說，咱有弟子伺候啊！可你不能瞎嚷嚷，虎哥是要臉面的人……」
見此情形，斗將的一張黑臉雖然不動聲色，而腳下還是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
天星正
天星閃身躲避，急道：「要作哪樣……」
幾丈之外，一道紅衣身影若即若離，滿不在乎地應聲道：「本姑娘好奇唄……」
天星眨巴下雙眼，頓時小嘴一抿、臉色繃緊。而其才要發作，忽又一改刁蠻的模樣，出聲埋怨道：「林老大，你分明在取笑人家……」換作旁人這般無禮，她一句「踢死你」早就出口了。而面對林一的調侃，她只覺得有心無力。好在對方不僅於己有恩，還算是個有趣的人吧！
斗將出聲被嗆，不由臉色一僵。他聳聳肩頭，嘿嘿笑而不語。妖荒擅長丹藥者，寥寥無幾。煉丹對他說來，著實有些不簡單。只是對方總是擺出居高臨下的架勢，我並非怕你啊！
天星看得真切，微微錯愕，隨即一扭腰身迎了上去，怒氣沖沖地出聲叱道：「吉慶，你竟然還敢活著，我踢死你……」
林一落在那塊百里方圓的焚滅之地，抬眼四下打量。
恰於此時，斗將在山崖上忽而出聲說道：「天星！莫要為難吉慶……」
天星閑來無事，便想尋人攀談幾句、或是討教一二。
天星轉驚為喜，衝著遠處山峰上佇立著的一道人影招手喚道：「師兄神通不凡……」
虎頭話說一半，肩頭落下一隻大手。其才要掙扎，已被拎著騰空而起，忍不住喊道：「老大！他欺負我……」喊叫聲猶在原處回蕩，而兩道人影已瞬間飛出了天蛟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