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亘古有仙
第1296章 尚有何求
一切好像過去了很久，又好像很是短暫。那天地間的咆哮，突然安靜了下來。
元信子嚇了一跳，顧不多說，抬腳便要急躥，卻見林一站在原地未動，他頓時恍然，轉身衝著遠處瞪大了雙眼。與其同時，厲粟等五位倖存者各自急急爬起並抬頭眺望。
在那石崗的四周，躺著幾個失魂落魄的人影。元信子才從一個石坑中爬了出來，猶自帶著劫後餘生的恐慌。厲粟與四位梵天修士，則是喘著粗氣趴在地上。一行二十餘人，竟然只剩下了這麼幾位。其他的皆被埋入地下，生死可想而知！
元信子見林一發話，只得收斂氣焰，卻又不以為然地分說道：「林尊！既然活著艱難，更不該委屈自己。小輩目無尊長，理當嚴懲……」
去路被阻，七人只得在百裡外的山坡上駐足觀望，雖早有見識，卻還是為之動容不已。那便是陰陽的衍生？其中或有玄機莫測，更多的是一種天地變化的神奇……
林一沒有應聲，有人忿忿不平地說道：「哼！若如長老所料，又豈會死傷慘重……」
林一的雙眸中血芒閃爍，遠近的情形盡收眼底。
元信子哆哆嗦嗦地驚嘆道：「不出在下所料，此處狀若混沌而異變無數。我等恰好踏入陰陽變化之中，差點成為了天地的祭品，卻也有幸目睹了一回滄海桑田的不同啊……」他扶須感慨了一番，又定了定神，轉而退後了幾步，很是
林一人在石崗上，卻是有些走神。
隨著天邊的那抹明亮照耀四方，原本黑暗且又沉寂的荒涼，竟在莫名之間多了幾分異樣。是源自於滄海桑田般的不同，抑或是混沌開天的變化……
厲粟想要爭辯，又無言以對。
林一似有似無地淡淡一笑，轉身接著趕路。
只見方才發生異變的山谷之中，漸漸升騰起一片白色的雲霧。遠處恰有陰寒襲來，頓時陰陽交匯而風雲盤旋，繼而傾灑下點點水滴，淅淅瀝瀝之間，下方一塊乾涸荒寂的谷地頓時變得濕潤起來。隨之剎那，仿若有生機在蠢蠢萌動。而不過轉眼之間，雲消霧散……
林一尚在十余丈外，禁不住微微搖頭。
有人喜道：「琅霄台……」
如同烏雲散去，天邊竟然添了一抹晨曦般的亮光。在其照耀之下，則是一望無際的荒涼。而此前那布滿碎石的谷地已然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道碩大的石崗，還有呻吟聲傳來……
不管這些歸順后的魔城修士忠誠與否，卻無一不是修鍊多年的仙道高手。四、五十條鮮活的性命，沒到一月的工夫便所剩無幾。對於罹難者來說，生死莫測！而對於有的人來說，或許早有料定……
四周雖然塵埃漸定，卻不見有山崩地裂的痕迹。好像渾然如此，並
彼情彼景，感同身受。即便相隔甚遠，還是讓山崗上的幾人瞠目詫然。林一雖然神色沉靜，也是難以置信地皺起了眉頭。
元信子見林一走近，很是凄楚地呼喚了一聲，這才從地上搖搖晃晃站了起來，隨即發覺自身並無大礙，忙慶幸道：「林尊！在下明白了……」
林一沉吟了片刻，說道：「人人都不願委屈了自己，誠然如是。而若不識進退之機，且窮凶極惡且不擇手段，豈非人性盡喪、本心皆無……」
林一不及驚詫，身形已然下落，急忙足尖連踏，一塊塊飛舞的碎石頓成粉碎。他本人則是再次躍起，趁勢尋隙而去，猶如在驚濤駭浪中起起伏伏……
林一出聲提醒之後，只覺得轟鳴聲驚魂炸耳，隨即腳下踏空，整個人往下墜去。
那原本荒寂的山谷，早已成了一鍋沸騰。下方的不遠之外，一道道人影被碾碎、被吞噬。有慘嚎聲才起，又瞬間消失在山呼海嘯般的轟鳴之中！
厲粟又急又怒，說道：「在下有感而慨，何來不敬之說……」
又是一陣隆隆的轟鳴聲從前方的山谷中滾滾而來，隨即地動山搖，煙塵漫卷，狂風呼嘯……
數百里之外，轟鳴滾滾，塵煙衝天，山崩地裂的情形一如之前……
「哼！踏入此行者，便該有命運無常的覺悟。想要當一個自欺欺人且了無生趣的活神仙，
「林尊……」
途中沒去多遠，厲粟突然離開所在的山坡往下飛奔，少頃又折身返回，手中已多了一物，衝著眾人示意道：「且看……」
一行七人，在山坡上默默愕然。
恰於此時，大地又是一陣猛然顫抖。
愈是往前，天邊那抹明亮愈發的耀眼奪目。在此起彼伏的轟鳴之中，一行人慢慢翻過了又一道山崗。隨著眼前豁然開朗，百裡外出現一片巨大的山谷。其中有水面無光，有玉台空懸……
林一緩緩走到了石崗之上。他面對幾人的狼狽情形，並未說話，而是暗自唏噓了下。
元信子卻是不肯罷休，說道：「林尊！你方才所言，亦不盡然……」
厲粟拱了拱手，與幾位同伴擺出悉聽教誨的架勢。
這一刻，整片山谷都在顫抖、翻滾，狂烈的風沙與飛濺的山石瞬間吞沒了一切……
厲粟等五人不敢怠慢，隨後匆匆動身。
厲粟不及多想，見元信子神色不善，他與四位同伴還是怕了，忙道：「還請林尊主持公道……」
但凡修士，隨便一位都能就著大道理扯上個三日三夜。而此時此刻，林
元信子有所察覺，忙不失時機地拱手示意。
林一再不理會，大袖一甩背過身去，抬腳走向石崗高處，稍稍辨明方向之後大步而去。
厲粟撿回來的是一把半埋于山坡中的飛劍，上面的神識印記猶存。不用多想，必是途經此處遭難修士所遺落的法寶。他悻悻地搖搖頭，跟著繼續前行。
正如所說，踏入此道者，早已看透了是非因，踏破了生死關。或有人性的不同，沒有懵懂的道理。諸多相爭，不外乎執著中的慾念罷了……
元信子猶在撫須沉思，臉上多了層陰霾……
幾丈之外，厲粟的臉上還帶著幾分畏懼的神色，而言行舉止中卻是少了該有的恭謹，他抬手指向左右四人，有些悲憤地說道：「我等盡為劫後餘生之輩，好不易跟隨林尊來到此處，轉眼之間便僅剩下一掌之數。若非元信子長老輕率冒進，焉能如此……」
林一離開原地，慢慢奔著前方的那道石崗走去。
林一心頭一凜，提身上縱，卻還是直直墜向地下。其忙而不亂，揮臂橫砸。「砰」的一聲悶響，近身的一塊大石瞬間崩碎。他借勢躍起而腳尖疾點，再又腰身一縮而倏然彈出，猛地躥起了十余丈。
直至半柱香過後，喧囂漸漸趨於平靜。而數百裡外的一道山脈已沒了蹤影，卻有荒漠橫陳
人在高處，危情稍緩。四周依然是風沙怒卷，碎石橫飛，令人不明所在而又無所適從！
「林尊何意……」元信子一怔。
林一眼光一瞥，腳下不停。餘下的幾人，連同元信子在內，也是悶聲不語的模樣。
一行七人，在枯寂的山谷與荒漠中穿行。雖說遭遇了一場意外的劫難，卻再不用稀里糊塗地亂走亂撞。茫茫的黑暗之中，光明，便是方向！
林一正自若有所思，一旁的爭吵便已到了不可開交的地步。他回首看向元信子與厲粟，並不論及孰是孰非，而是淡淡說道：「活著不易，且行且珍惜……」
林一觀望片刻，兩眼中光芒閃動。少頃，他回頭看向身後的眾人。
這是在嘲諷自己的莽撞與過失？元信子臉色一沉，循聲叱道：「放肆……」
當前方消停下來，七人接著尋覓往前。
有那天邊的一抹明亮的映襯，四周荒涼的盡頭愈發顯得黑暗。乍然一見，儼如陰陽對峙且又渾然一體。而天劫或有間歇，人與人的相爭卻是沒有個盡頭！
林一疲於躲閃之際，腳下無從憑藉，見機就勢落在一塊隆起的石丘上，隨即又揮袖拂去漫卷的塵屑，這才帶著幾分詫然舉目四望。
元信子沒來由地緩了口氣，腳下漸漸加快……
元信子有些悶悶不樂，獨自一人落在後頭。當其心緒漸漸平復，人才有了幾分精神。他左右張望，不由得神色一凝，驚奇道：「如此荒涼之地，竟然有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