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亘古有仙
第1324章 諦聽天地
此後，歇息之際，林一不能不就連日來的所遇所得而審視自省一番。
「哼！誰敢笑我……」虎頭兩眼一瞪。四周自然沒人取笑。其一本正經地又道：「萬里之內不見人影，這瞎老頭又來自何方，難道還不足以令人感到奇怪嗎？」他挪動兩步，湊到林一的身前，抱膀托腮，擺出一個沉思狀，接著說道：「老大，此事必有蹊蹺呀！」
適逢祭台受困，林一以幻瞳之威，加上《升龍訣》的破禁之力，強行衝破束縛的氣機。再又以劍氣模仿出所記的五道符文，雖無大用，卻還是逼得那個中年人無暇兼顧。他趁機一劍劈碎了骨杖並卷取其中的一截，並帶著老龍、虎頭等九人擺脫了困境。
林一見獵心喜，卻一時難以明了，只得將十道符文暫且記下。假以時日，或能從《太素經》、《洞真經》、《洞玄經》、《五行正源》，以及九轉境界中有所體悟借鑒。但有收穫，法力神通必將更上層樓……
許是太過疲憊，全了禮數，老者又坐回地上，雙手抱著一截丈余長的烏黑木杖，繼續說道：「老朽天諦，來自貢靈谷。出門遠遊至今，已過三十年。而丹霄神峰猶然遠不可及，徒呼奈何……」
隨後在另一處峽谷之中，又見到了有人手持骨杖。
林一搖頭不語，暗忖道，自己雖說活了一千五百多歲，而在這上古老者的面前，實在是不值一提。
有人輕聲叱道：「虎頭閉嘴！」
虎頭才
那老者兩眼中布滿白翳，可不是就是個失明的瞎子。
老者的話語聲愈發順暢，自顧說道：「老朽雖然目不視物，卻耳聰心明。諸位結伴至此，同行者有雙手之數。其中尊者一位，隨從有九……」
不過，十道符文雖然看似古樸淺顯，卻又晦澀難懂而無從揣摩。想要將其領悟透徹，絕非三五日之功！
虎頭禁不住喘了口粗氣，哼道：「哼！你分明是位修士，卻裝模作樣……」
林一越過虎頭，往前兩步，含笑說道：「林某一行，來自偏遠之地。適才我家兄弟多有失禮之處，還望這位老人家勿要介懷！」他拱了拱手，猶自眼光端詳。
虎頭還想爭執，又是張口結舌。憑藉耳力聽出人數，不足為奇。而要從中分辨出尊卑不同來，卻著實令人匪夷所思。除非那老頭有神識……
一個鬚髮蒼白的老者在荒坡草地上孑然獨坐。其裹著獸皮，手持木杖，還帶著一隻小小的行囊。那又是一個似曾眼熟的怪人，雖身軀高大，卻枯瘦如柴，且雙頰塌陷而滿面風塵，很是疲憊不堪的模樣。而他此時突然陷入重圍，猶然異常的平靜，緩緩轉動著一雙無神的眼光默默看向四方。
林一則是雙眉一挑，屏息凝望。
虎頭、老龍等九人圍在荒坡的四周，一個個神色戒備而又狐疑不定。
虎頭轉首又喊：「老大！原來是個瞎子，還真是罕見啊，根本吃不住我一棒子，真是掃興……」他以為遇到了落單的怪人，恰如見到了獵物，急忙跑了過來，而轉眼間便沒了興緻。
三、五里遠處，是片長滿野草的荒坡。
從當初離開聖靈峰，在峽谷祭台殺人救人，隨後歇息一宿又繼續趕路，轉眼已過去了半個月之久。直至今日此時，途中再無意外。而丹霄峰又在何處，依然無從知曉。突然之間又有發現，不知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麼！
自稱天諦的老者點了點頭，接著又說……
「老朽的眼疾，生來如此，卻自幼諦聽天地，而心納萬物。每當風來，便知寒暑冷暖、生殺變幻。聞得萬籟動靜，明察四方靈機、陰陽輪迴。諸如種種，聽音讀意，人聲話語則無所不通……」老者緩了一緩，晃動了下手中的木杖，似有凝神，示意道：「且聽這風，輕柔無聲間，不乏絲絲生機，且又妙趣跳動，分明由神峰而來，再又掠過莽原……」
老者循聲轉向虎頭。少頃，他終於再次說道：「何為人話，老朽難道不是人嗎
虎頭耍起橫來，要多威風有多威風。而真若是與人言辭對白，並講出個道理，其不免後繼乏力而暗生無奈，再加上對方話語飄忽莫測，他頓時不耐煩了，嚷嚷道：「我說瞎老頭，你少羅嗦……」
此時此地，竟然遇上一位懂得洪荒言語的老者。尤其是對方來自上古幻境，與洪荒全無交集。虎頭看似神氣活現，還是被自己嚇了一跳。老龍以及厲粟等人，也是為之詫異不已。
這是一方廣袤無際的荒原，有紅日高掛天邊，有霞光明媚萬里，還有一行人在駐足觀望。不消片刻，其中的虎頭有所發現，大喊了一嗓子，與老龍並肩往前。厲粟、馬原、羊甲等七人隨後而行。
想想也是，上古先民開天闢地，並繁衍至今，所開創傳承的手段必定是簡而又簡，卻又威力不凡。正所謂大道至簡，萬法歸宗。倘若追溯起來，那上古符文，未必不是諸般神通的根源所在！
林一救人是真。當他被迫現身，即刻多了一個念頭。
林一卻立足原地而默默出神，猶自琢磨著那十道符文。見前方的虎頭再次揮手示意，他收起心緒，回頭看了眼來處，轉而抬腳往前。
天諦？倒也人如其名。
虎頭吭哧了下，無言以對。
這傢伙純屬閑得無聊，而說出來的話卻又煞有其事。見林一微微點頭，有首肯的意思，他頓受鼓舞，轉而衝著前方抬手一指，沉聲喝道：「瞎老頭！你莫非又聾又啞
老者話語一頓，默然片刻，竟是綻開滿臉的皺紋笑了笑，搖頭嘆道：「唉！老朽自命不凡，且心念虔誠，奈何路途遙遠，至今一無所獲……」
那尺余長的骨頭，是骨杖破碎后僅存的帶有獸首的一截。其獸首的下方，果然嵌有五道陌生的符文。
十道古樸而怪異的符文，各自有別，而相互之間卻似有共通之處。若是將其分開成陣，不下數十種變化。各自的威力與用處，也自然不盡相同。或有呼風喚雨，或有雷火交加，或有擒殺禁錮，等等。
老龍則是在留意著遠處的動靜，而除了那孤零零的老者之外，未見有何異常。他收起銀刀，衝著虎頭教訓道：「你明知老頭是個瞎子，且言語不通，又何必虛張聲勢而惹人笑話！」
骨杖與骨杖相仿，卻威力不同。淺而易見，必定與其中的符文法陣有關！尤其那中年人催動骨杖之際，不僅可以迫使隱身顯形，還可以禁錮舉止與修為，倒是與結界之力有著異曲同工之妙，而兩者之間又迥然不同。若是不能趁機探明究竟，只怕會遺憾多多！
林一將符文用心記下，並與此前所得一同拓印下來。隨後的一夜間，他全部的心神都沉浸在十道符文之中。
四下里一片寂靜。
老龍與厲粟等人放
虎頭將手中的鐵棒杵在地上，轉向十余丈外的老者，接著嚷道：「瞎老頭，你是何人，來自何方，膽敢有半句不實，老子一棒砸碎你的鳥卵，哼哼……」他還衝著掌心啐了一口，惡狠狠的架勢頗為嚇人。
虎頭身形一閃，已是大棒子在手。而他左右張望之際，錯愕失聲道：「老大！那瞎老頭懂得人話……」
不過，老者的后一句話頗具玩味。而他既然沒有敵意，不妨藉機攀談一二，或有意外收穫也猶未可知！
虎頭拎著鐵棒凝神細瞧，恍然道：「他娘的，竟是個瞎子……」
那老者並非修士，也無神識，且雙目失明，卻懂得諦聽天地而明察萬物，更能從寥寥數言中溝通話語並引為己用。淺而易見，今日遇上了一位奇人！
老者抬手扶了把鬍鬚，衝著林一的方向稍稍凝神，隨即拄著木杖緩緩起身，點頭說道：「這位林壯士年紀輕輕，卻有渾然天地之勢，當為尊者無疑……」
在聖靈峰的洞穴內，林一便已察覺到了骨杖中符文的奇異之處。他將之記下，並暗中揣摩，卻一直不得要義。
「老大！前方有人……」
林一神色微動，隨聲問道：「老人家要去丹霄神峰？」
虎頭忍耐不住，鐵棒一橫，叱問道：「老頭！你究竟是誰，緣何懂得人話？」
瞎子，雙目失明者。在仙域、在洪荒之中，如此樣人並不多見。而對於林一來說，卻並不陌生。他沒有答話，來到近前駐足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