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亘古有仙
第1378章 略有所悟
「哎呀！這是個窮村子……」
老龍與虎頭的腳步加快，很想早早離開這生機匱乏的所在。
兄弟三人邊走邊說，漸漸來到了村口。前方是一個數十里方圓的河谷，谷地龜裂，滿目荒涼。而谷地當間的一片山坳上，半截枯死的老樹下，卻聚集著一群山民，皆雙膝跪地而舉手向天，很是虔誠的模樣。
林一見兩位兄弟猶在疑惑，分說道：「我一直想著再創一式神通，直至今日，算是略有所悟……」
那群凡人足有數百，老男老幼皆有。對於途經此處的三位老者，根本沒人理會。
兄弟仨從那山坳的旁邊慢慢走過，只待離開河谷而避開視野，隨後就將踏空遠去。數十萬里之外，則是千荒的盡頭。只須渡海而過，便可抵達萬山地界。這一路上游山看景，很是享受了一番悠閑。而接下來又將如何，一時猶未可知也！
百丈之外，便是那凡人聚集的山坳。
不過，若是留意細瞧，可見那樹根下的裂縫中，竟然綻放著一點綠色。不，那是一片樹葉的嫩芽。而眾人簇擁跪拜之際，無不緊緊盯著那羸弱而又醒目的色彩……
前方是道山坡，有獸皮搭建的窩棚，土石壘砌、半掩于地下的房舍，以及柵欄、井台等居家之物。這是一片村落所在。不過，其四周草木凋零，池塘乾涸，便是井台上也落了一層厚厚的灰塵。整個村子都顯得破敗而貧瘠，前後更是不見一個人影。
一路上穿過雨季，越過高山莽原。
天上飛的，是個中年人，足踏劍
不過須臾，那老者騎著麟馬直奔山坳而去。圍在半截古樹前的人群一片歡呼，紛紛起身施禮相迎。而天上的修士卻依然踏劍凌空，睥睨四方而神色倨傲！
唯有生之堅韌，才有最為炫目的綻放！
便如十月懷胎的一聲吶喊，便如黑暗過後的光芒萬丈，便如陰陽和合的天地對撞，從此混沌變化而萬物生，一切無從抵擋……
唯有生之卑微，才有剎那輝煌！
「我兄弟三人接連趕路一月有餘，過了此處，再去數十萬里，便可抵達海邊而臨近萬山地界……」
見狀，老龍傳聲道：「那是本地的巫師，大老遠請來仙人相助……」
「還用多說嗎，老大精神煥發，威勢不凡，必然是境界再有精進。難不成悟出了結界之力？我兄弟倆可是為此大吃苦頭啊……」
林一饒有興緻地打量著那似曾相識的情景，不由得心頭一動……
千荒各地，留下了兄弟三人的足跡。
在月夜林間靜坐遐思，在溪流崖邊暢飲笑談，在晨風中自在飛行，在明媚的天光下俯瞰四方妖嬈。欣賞著不同的景色風貌，體會著遠古至今的萬物滄桑，領略著四季迥異的變化，感受著旦夕交替的剎那輝煌！
地上跑的，是頭瘦骨嶙峋的麟馬，背上還馱著一位滿面風塵的老者。
辛辛苦苦請來仙長，到頭來還要自
林一無意附和，索性背起雙手而抬眼觀望。既然途經此處，權當瞧回熱鬧。
虎頭舉起玉樽灌了一口百年陳釀，舒坦地長吁酒氣，好奇道：「那群凡人愚昧……有趣，不知作甚勾當，哈哈……」他大大咧咧而說笑無忌，還是從前的老樣子。不過，這一個多月以來，再不曾頂撞過林一老大。而途中見慣了凡人所遭遇的苦難，以及那種卑微的執著，其本人也漸漸少了幾分輕浮，而多了些許罕有的沉穩。
兄弟三人無意久留，下了山坡，循著河谷往前走去。
老龍與虎頭並非等閑之輩，眼光一掠便已看出了林一的不同。兄弟倆心有關切，轉身走了回來。
林一卻是腳下放緩，神色中閃過一絲訝然。
虎頭才將擺出聆聽教誨的架勢，儼然一個虛心好學的德行，沒想到還真等來了長篇大論，他忙後退兩步，藉機道：「老大快看，天上飛的，地上跑的……」
老龍抬眼打量，猜測道：「那群凡人分明在祭拜神靈，各地風俗迥異，早有領教……」
林一不由得停下腳步，舉目四望，轉而又低頭看了看腳下。
那時曾先後穿越了冰火兩重天地的折磨，又歷經一番暗黑的沉寂與山崩地裂的巨變，卻再次面對荒蕪而跋涉已久，一行人早已是難以忍耐而焦躁不安。而正是遠方的一抹綠色，為眾人指明了方向。
那群面黃肌瘦的凡人，早已是飢困交迫。而讓他們得以在苦難中煎熬、在絕望中等待的執念，只
之前曾一舉威懾、並收服了方明子與方元子，並非真正的結界之力，而是藉助了大半的劍陣之威。那兩人不明所以，林一也不會輕易挑明。故而，他方才有此一說。
老龍不無欣慰，釋然一笑。
不用多想，這正是林一、老龍與虎頭。
「老大所言極是，權當一次凡俗的遊歷，不無收穫……」
不過瞬間，林一已是驀然醒轉，眉心的印記與周身的威勢也隨之消隱不見。他輕舒一口氣，淡淡笑道：「結界之力，與修為密不可分。縱有境界感悟，也是枉然啊……」
老龍與虎頭有所察覺，雙雙回頭張望。
烈日的炙烤之下，說是赤炎千里也不為過。草木盡皆枯死，山泉斷流，溪水枯竭，便是這河谷也綻開一道道拇指粗細的裂縫，形同乾渴已久的嘴，令人觸目驚心！
「此地大旱，山野枯竭，凡人過活已屬不易，你還想吃肉，哼……」
「虎哥我深以為然啊！不經風雨，不知甘苦，多謝兩位哥哥的相伴！嘎嘎！只不過，此處沒得肉吃……」
這一日，山道上出現三位老者的身影。其相貌神情各異，而舉動間卻是極為相仿。為首之人步履飄然，卻拿著酒葫蘆，時不時小呷一口，很是悠閑自在。後面的兩位則是各自拿著巴掌大的白玉酒罈，更是愜意十足。
林一對於凡俗的認知，要遠遠高於兩位兄弟，說道：「生死、祭祀，乃凡俗間最為重要的大
林一與老龍、虎頭在說著閑話，不忘將遠近的情形看在眼裡。忽見那兩人來的莫名，兄弟仨已各自收起了手中的葫蘆與玉樽。此處已屬千荒的盡頭，凡事還須謹慎。
兩方天地迥異，而情形卻如此相仿。
猶還記得，那是碎石間的野草，柔嫩羸弱，卑微渺小，卻竭盡剎那的婀娜，綻放著堅韌的生機！而正是那一抹新綠，使得天地有了不同……
只見老大林一獨自怔怔而立，時而蹙眉有思，時而嘴角含笑，眉心還微微隆起一道印記，似有光芒在隱隱閃爍。尤為是他周身上下瀰漫著一層淡然無形的氣勢，神秘莫測，卻又令人為之怦然心動。
老者跳下麟馬，手裡還拿著一根骨杖。看其裝扮模樣，應該是法師、大巫，或是族長一類的人物。他衝著相迎的眾人擺了擺手，有些疑惑地打量一眼河谷中的三道人影，轉而舉起骨杖，衝著半空中的修士恭敬道：「仙長！您已收取了在下的珍稀藥草，還請施法解我倒懸之苦……」
那山坳上的古樹，被雷火劈斷，只剩下半截的兩人多高。虯展的幾根枝杈，黝黑而枯瘦，且片葉不存，猶如僵死之人的軀幹，全無絲毫的生機。
或許……或許
「嗯！如此橫穿千荒，所見種種，倒也難得……」
林一併無自得之意，說道：「每式神通，皆要窮極數百年之功，而方有所成，也算不得什麼本事吧！」他無心藏私，耐著性子又道：「記得天虞蠻橫的令丘族長有過指教，我深以為然。宇宙之大，無不蘊含五行變化之道。其中有風霜冷暖，陰陽輪迴，天道承負，萬法自然。故而，體察天機，借為己用。還是那句話，法術神通，原本就存在於天地之間……」
那金丹修士兀自懸在數百丈的半空之中，根本沒將此地的山民，以及河谷中的三位老者放在眼裡。他趾高氣揚道：「你且憑藉自家手段而全力施為，本仙長自會酌情相助……」
虎頭不屑道：「一個小小的金丹修士，怎能緩解這千里乾旱……」
虎頭搖晃著大腦袋，說道：「老大自創神通，很是了不得，虎頭我啥時候有這本事呢……」擱在以往，這傢伙肯定會有些不服氣。而此時的他，話語中竟是帶有些許的羡慕與恭維！
「老大，是否有所收穫？」
林一抬起頭來，再次看向那株古樹，以及樹根的一點綠色，不由得心頭微微一動。剎那之間，他眼前好像又浮現一出熟悉的場景。那是九天塔內五層的景霄界天……
那山坳上的老者微微錯愕，卻不敢申辯，只得帶著滿臉的疲憊暗嘆了一聲，緩步到了半截古樹前，有些無力地舉起手中的骨杖，並口中念念有詞。四周的族人急忙退後，一個個匍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