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亘古有仙
第1411章 彩雲漫天
在場的幾位高人彼此相視而神色曖昧，一切盡在不言中的模樣。
林一恍如驚醒，身影再次凝實……
片刻之後，仙奴停了下來。琴聲餘韻不絕，石廳中依然充斥著若有若無的寧和氣機。她稍稍凝神，明眸閃動，輕吁了下，含笑自語道：「十五年過去，但願師父渡劫功成！」
征途未了，夜風呼嘯，他忽而成了一個海上漂泊的亡魂，卻無半點兒悲傷，反而帶著頓悟后的空靈，扶搖九霄，繼而化作驚鴻倏然遠去，旋即又變成了一位中年修士臨水而坐。當月上寒天，他默默注視著幽冥澗中一輪浮光掠影，悠悠掙脫了肉身而融入天地之中……
馬明子不以為然道：「以八荒星域之廣袤，即便走漏了風聲並傳遍各地，那也是數十年以後的事情。如今的明崖有你我五人坐鎮，料也無妨……」
他大笑而去，飄洋渡海，歷經了千辛萬苦，終於有了御劍乘風的那一日。而仙道蹉跎，禍福難料。他遭到伏擊，傷重不支，彌留之際，釋然嘆道：「仙不可求，境界本自成；秋深葉落，生死即永恆……」
明崖，洞府。
渡劫十七年，他在一曲琴聲中慢慢醒來。當身影凝實而不再潰散，穿壁而過……
不知過去了多久，有琴聲悠揚傳來。琴聲時而輕鬆脆滑，如溪水潺潺；時而高潔清虛，如風過山巔；時而幽奇古淡，如明月松崗。聞之，使人心魂安靜，超然
馬明子手扶長須，肯定道：「這幾日黃婆婆出入洞府頻繁，且言行舉止與以往迥異，或為吉兆……」
老龍與虎頭則已閃身到了兩旁，各自口稱老大。
馬明子的話音未落，春道子隨聲道：「此言不差！我五人或有不濟，卻足以震懾四方。且凌道、青葉落敗而歸，絕不會輕易再犯。而天寧、天棄等人忙於安撫中野、魔荒兩地，一時無暇他顧……」
「凌道、青葉落敗，非戰之罪，而是輕敵所致……」
此時，正當旭日初升，紅塵彩雲漫天……
林一站著未動，抬起手指衝著奴兒的小鼻尖虛颳了下，不待對方羞怯而破涕為笑，他又握拳在身旁的兩位兄弟的肩頭上輕輕一砸，隨即一言不發，轉身穿過洞府直奔遠處。
在一片點頭附和中，呂元子出聲道：「九龍塘一戰，距今已過十七載。即便我等嚴加封鎖，也難免走漏風聲。而一旦凌道、青葉捲土重來，或是魔城趁勢而入，我千荒必成戰亂之地……」他沉吟了下，謹慎又道：「林尊渡劫事大，萬萬不可掉以輕心……」他抬手指向遠處的海灣，神色中稍顯憂慮。
呂元子搖了搖頭，不再吭聲。他這人謹小慎微而行事沉穩，即便當初在界靈島上認出林一，也並不急著暗中示好，反而不假辭色，並將真正的用意深深隱藏起來。換
仙奴顧不得多想，閃身在原地沒了影。
仙奴自顧又道：「此乃明夫人所贈的無弦琴，為雷劫淬火后的桐木煉製而成，以玄功彈奏，琴音有悅情、靜神、壯膽、絕塵之能。見師父狀況好轉，奴兒便撫琴為他助威……」而她話到此處，微微訝然，隨即又如釋重負般的莞爾一笑。
靜室的石榻上，林一的身影猶在虛實變幻著……
與之同時，靜室中突然多了一道禁制而再不為神識所窺。毋容置疑，師父的修為已然漸漸恢復，並有了護體之力！
沈元子說道：「如今已過去了十七年，尚不知林尊眼下如何……」見有人狐疑看來，他從容一笑：「呵呵！天有不測，人有迷途，只當是渡厄重來，還望各位老友體恤則個……」
仙奴覺察失態，忙往後一步，兀自梨花帶雨，精緻的小臉上儘是委屈、無辜，還有抑制不住的驚喜！
老龍則是與虎頭相視而笑，各自又衝著對方用力砸了一拳，這才雙雙遁出洞府來到了峰頂之上。而仙奴猶在不遠處徘徊茫然，他二人也是禁不住的東張西望。老大去了何處？為何難覓蹤跡……
老龍與虎頭的傷勢已然痊癒如初，兀自守在靜室的門前。此時兄弟倆一個閉著雙眼端坐不動，只作側耳傾聽狀；一個則是搖晃著腦袋，咧開大嘴樂道：「一截木頭也能撥弄出好聽的動
不過，那焦桐上並無琴弦。
在此守候的三人，時刻關注靜室中的情形。而石榻上的那具人影終於不再虛實變幻，而是陷入沉睡並似有好轉的跡象！
馬明子笑了笑，眼光示意了下，說道：「老弟的擔憂並非沒有道理，而此間並非只有我等人守護……」眾人隨他看去，各自略有所悟。
馬明子又道：「那位道友既然留人在此，便是不想明崖有變！」
九龍塘的半空之中，林一背著雙手乘風而行。他默默俯瞰著腳下的山谷，神色中透著異樣的沉靜。少頃，一道千丈的山澗出現在前方。尚未臨近，有開天劈地之勢便迎面撲來，使人不由得為之豪情大發而鬥志昂揚！
在場的都是成名已久的仙道高人，眼光見識不比尋常，對於九龍塘之戰，各自心知肚明。那日的凌道與青葉根本沒有使出真正的殺招，或許不斷遭遇的意外才是無功而返的緣由。若他二人突然捲土重來，此間的浮華勢必要化作泡影！
靜室已然門戶緊閉，而門前卻多了一道灰衣人影。其髮髻鬆散，玉簪橫斜，濃眉下的兩眼淡遠深邃，微黃如玉的面頰上帶著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而他微翹的嘴角，以及隨和而又不羈的神情一如往日，只是周身上下見不到分毫的威勢，儼如凡夫俗子般的渾然樸素，卻又讓人不敢睥睨！
如今的明崖，已經聚集了不下上萬修士
恍惚之中，山花燦爛，商水歡騰，春滿京城，他成了一位趕考的書生。落榜之後，同窗惜別。當好友折柳相送，他卻渾不在意，反倒是就此醉心於山水之樂，流連於四時變化之中，並立志要尋仙訪道，以求境界之通達，壽元之永恆！
那山澗，又名試劍石……
老龍、虎頭與仙奴終於尋見端倪，跟著來到海邊。馬明子、沈元子等人有所驚動，也帶著十數位洞天修士追了過來。而無論前者後者皆不敢驚擾，只在十余裡外靜靜觀望。
老龍重重喘了口氣，攥了十七年的拳頭終於慢慢鬆開；虎頭嘴巴半張，笑容僵在臉上；仙奴則是明眸含淚，欲言又止。
洞府的石廳中，老龍、虎頭與仙奴已各自起身並神色各異。
在毗鄰明崖的一道山峰腳下，劉仙兒與醜女正自坐在洞府門前享受著悠閑。那兩人修為尋常，而來歷卻不一般。
七年後。
海邊的草亭中，幾位洞天後期的高人對坐敘話。
便於此時，一陣莫名的風突如其來，緩緩穿過草亭，再又循著海面徐徐掠向遠處。便如春風乍起，帶著融融的生機；又似大地蘇醒的喘息，于無聲處天雷隱隱。霍然之際使人神魂舒泰，而剎那又禁不住心生幾分敬畏與惶恐！
一門之隔的石廳中，仙奴輕輕拂動著膝
四人眼光相對，石廳中靜寂無聲。而不過片刻，仙奴身子趨前，稍稍遲疑，旋即便如飛鳥投林般地撲了過去，竟是一頭扎入林一的懷中失聲抽泣：「師父……」
林一回首淡淡一瞥，兩眼中雙瞳閃現，分明陰陽有別，又似天地混沌而乾坤無極。
好友挽留不得，臨別贈言道，「仙不可求！還望達仁兄多多保重……」
再又一陣恍惚，景物迷幻，時光逆轉。似有山風在破舊的大殿中迴響，他卻渾然不覺，夢沉猶未醒。而一個瘦小的身影躡手躡腳離去，在卧牛石上繼續著同樣的夢境……
眾人不約而同抬眼看去，那明崖絕峰巍巍高聳……
林一出關了！
林一在試劍石前稍稍停留，轉而抬腳隨意一踏，瞬息橫越十數萬里。轉眼之間，他已在海邊一絕崖之上緩緩盤膝而坐。身後群山莽莽，左右奇峰連綿，下方驚濤拍岸，前方碧波連天……
馬明子搖了搖頭，撫須說道：「我只知道她是與帝奎仙皇同輩的人物，早已厭倦塵世而歸隱多年，不過……」其話語一頓，含笑道：「有她再次出山，並如此的關切，便是肯定了林尊的正統傳承，呵呵……」他笑聲才起，神色一動。
眾人深以為然，其中的沈元子忍不住問道：「她德高望重，且神機莫測，而有關究竟卻不甚了了，道友何妨說解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