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亘古有仙
第1444章 強者任性
林一後退了半步而眼光斜睨，神色莫名道：「你為何不樂意？」
道旁的小院，柵門大開。庭院中擺放著穀物、酒糟，以及罈罈罐罐等物。迎面的三間石頭房子，還是老樣子。唯有那釀酒的老者不再腰纏布裙四下忙碌，而是獨自坐在門前打著瞌睡。除此之外，別無他人，整個酒坊籠罩在暮色的寧靜之中。
不過，千荒才是馬明子與沈元子的根基所在，如今卻被授命駐守魔城，無疑是為了避免他二人借勢坐大；而讓善於權術的明道參与執掌魔城，則是一種制衡與約束。
仙奴將石廳收拾了下，從外走了進來，接著問道：「師父！我等是否要遠離洪荒……」
仙奴身形一閃擋在前方，委屈道：「您分明要去遠方，怎可拋下弟子與老龍、虎頭……」天魔宮才有動靜，她便有所知曉，隨後便追出城外，自然對師父的舉動一清二楚。
林一不予是否，抬腳走出了靜室。
恰於此時，遠處的半空中傳來風聲破響的動靜，緊接著有人吼道：「哎、我說老大，你出門遠行怎能不知應一聲呢……」隨之有人附和道：「無妨的，有奴兒守著，但有動靜，咱兄弟招之即到！」
這丫頭竟然還有不為人知的一面，對於自己這個當師父的來說，是值得慶幸，還是等著頭疼……
唯有仙人，方能如此的變幻莫測啊！而想不到哪位林仙長竟然如此的年輕，只可惜小兒曲郎出海未歸，想
林一神態如舊，隨聲道：「何出此言？」
「二、三十年前，林某曾與兩位兄弟來過此處，而當時的模樣……」
老者看著走近的兩位壯漢，稍稍詫異，又揪著鬍鬚想了想，隨即失聲道：「你二人洗劫酒窖的舉動與當年的兩位仙長如出一轍，那是老朽為恩人所留，豈能肆意劫掠……」他驚愕未了，已是氣得直哆嗦，而眼光所及，又是瞠目口呆。那位原本年輕的灰袍男子忽而化作銀須的老者，繼而又慢慢恢複原樣。雖然人老眼花，而恩人當前怎會認錯？那豈不正是當年的林仙長……
仙奴心愿得逞，適時鬆手，瞬間恢復了往日的溫順，唯有神色中閃過幾分隱隱的得意。
「曲大，你年近百旬，而身子骨倒是不錯！」
洞府的靜室中，林一背著雙手默默端詳。那石壁上的畫軸尚在，其中的仙子臨風、玉狐靈動，萬千年執著不改！
那個嬌柔乖順的仙奴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則是一位潑辣的小女子，像是在衝著父輩撒嬌，又像是在與兄長耍橫，刁蠻中帶著幾分放縱，而任性中又透著讓人不忍拒絕的無助與委屈！
「呵呵！我兄弟三人曾與令郎有言在先，今日如約登門。奴兒，留下五千仙晶。曲大，告辭了！」
一陣清風掠過，四道人影倏然消失。而門前的
仙奴腳尖一踮，兩手反轉背後，極為坦然，且頗為無辜地應道：「畫軸有主，理當留在此地。便如奴兒有了師父，本該不離不棄……」
與之瞬間，兩道壯碩的身影破空而出。
仙奴自顧又道：「師父！你我還須前往明泉谷走一趟……」
林一心頭一軟，安慰道：「為師不過想讓你安穩幾日……」誰料話才出口，仙奴猛然甩飛淚滴，仰起白玉無瑕且楚楚動人的小臉，兩眼中透著異樣的倔強，連珠般說道：「沒了師父，弟子的眼中還有山水之樂嗎？沒了兄弟，老龍與虎頭還能暢飲開懷嗎？」她旋即拿出一枚玉簡信手捏碎，隨即又伸出雙臂擺出阻攔的架勢，決然而然又道：「師父想要拋下弟子，萬萬不能……」
此外，呂元子生性謹慎，由他聯手春道子與單羅子管轄千荒，應該不會出什麼大亂子。再者說了，還有明夫人在暗中箝制而有備無患。
仙奴循著林一的眼光看去，又道：「此前師父告誡諸位長老，又妥作安排，並非權宜之計，而是著眼于萬千年之後。師父若非沒有遠行之意，奴兒才不相信呢……」
林一從一個籍籍無名的外來修士，忽而成為魔城之主，忽而行蹤莫名，忽而成為千荒至尊，忽而率眾攻打魔城，忽而再次此棄城而去，著實令馬明子等人無所適從，卻又不得不默然順命。
海灣
仙奴眼帘一垂，竟是淚痕隱現。
「哼！就知道您方才言不由衷，果然如此……」
林一背著雙手悠然回首，亂髮隨風，濃眉斜挑，嘴角帶笑。
老龍則是分說道：「在城中無事，便去野山谷消遣，不知我等該往何方……」
誰讓他是兩地至尊呢，誰讓尊卑有序呢，誰讓……
其中的虎頭還不忘炫耀道：「老大，咱兄弟『天地決』的進境如何，哇哈哈……」
仙奴匆匆而至，神色急切。
林一的眼光來回掠過，無力地擺擺手：「去千荒……」
林一眉梢輕挑，沒有應聲。
林一還想說話，欲言又止。
便在灰袍男子與老者對話的時候，兩個壯漢已從屋后冒了出來，滿臉絡腮鬍子的那位還揮舞大手哈哈樂道：「哈哈！我說老大，屋后窖內的藏酒已被我兄弟倆盡數收歸囊中，這回可沒有放過地下的酒瓮……」
「百釀一壇酒，歲月化瓊漿；舉杯嘆蹉跎，春秋味道長！」
林一神色一緩，無奈道：「為師要去千荒走一趟，之後便要前往靈動星域尋找天寧、天棄。接下來又將如何，為師心裏也沒底啊……」
林一不答反問道：「天剎宮自有山水之樂，你緣何不安心靜修？」
總而言之一句話，強者，就是這麼任性！
自從林一離開明崖海灣之後，他所居住的洞府原封未動。如今途徑此處，不免要順道停留一二。
仙奴則是趁
仙奴衝著那壁上的畫軸投去深深一瞥，如釋重負且又極為慶幸般地長吁了下……
林一傳令過罷，又留下了一句充滿殺意的告誡，無非是要馬明子等人好自為之，以免有悔不當初的那一日。而他則是聲稱要巡查四方，以期尋獲，併為了八荒的安定，以求最終的了斷！不過，當其遠去之際，仙奴衝出城門追隨而去……
山谷晚霞，景色如新。而那安靜的山坳小村，以及清風中瀰漫的淡淡酒香，依稀如舊！
「虎頭席捲了曲大的窖藏還嫌不夠，才將來到此處，又拉著老龍尋孔道子討要美酒去了！他還說窮家富路，此去斷然不能缺酒……」
「天寧、天棄與凌道、青葉糾纏至今未見迴轉，必有蹊蹺。據說他二人早已得到了上古神器，或將就此尋往九天門徑，還真的有未可知也！」
仙奴微微垂首而抿起嘴角，像是嬌怯的模樣，而她一雙明眸中卻是盈盈閃閃，遲疑了下才又弱弱應道：「師父想讓奴兒收起牆上的畫軸……」
林一終於低下眼光看向身旁，問道：「奴兒！你是否知道為師的此時所想？」
高人，就是高深莫測。王者，就是霸氣側漏。而不管行事，抑或動作，皆如羚羊掛角，不著痕迹；又似驚鴻飛天，而
……
此時，四道身影穿過柵門來到院中。居后的男女兩人，模樣極為年輕。一者灰袍，氣度脫塵；一者白衣，柔美驚人。而與其信步慢踱不同，搶在前頭的兩位壯漢卻是熟門熟路直奔屋后而去。
仙奴抬眸一閃，又慌忙扯著衣袖躲到林一的身後，話語聲清脆且堅定道：「任憑刀山火海，奴兒一往無前！」
「師父！您這是要去往何方？」
林一恍如才將看清自己的弟子，禁不住微微怔然。
……
「呵呵！耄耋之木，腐朽在即，不足為道、不足為道……咦？仙長面生……」
「此乃我《酒經》所云，仙長怎能知曉？莫非您也擅長此道……」
林一看著突如其來的兩位兄弟，禁不住搖了搖頭。而對方卻是一左一右，隨時都將衝鋒陷陣的架勢。
人的年歲大了，瞌睡中有恍惚。正當那老者夢裡春花夢外秋，忽而慢慢抬起渾濁的雙眼出聲道：「幾位仙長可是聞香而來？老朽的五穀釀，略得薄名，素有口碑……」他緩緩起身，雖腰背佝僂而相貌蒼老，卻氣色紅潤且面帶笑容。
林一轉過身去，輕聲道：「隨意走一走，四處看一看……」
起初還為了小女兒家的變化而愕然，眼下早已釋懷！那畫軸之上，有靈狐百變。而此時的身旁，卻有千幻如一！
曲大恍然驚喜，才要拱手相送，隨即又手扶長須欣慰難以，轉而拾起戒子慢慢坐了下去。
魔城的千里之外，一片鬱郁山谷的半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