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冉冉升起的帝都之星
第77章 朋友
此時，就聽騎在翼虎爹身上的塞迪歡聲叫道：「報告！前面有塊平整的草坪，我們就在那裡休息，好不好？」
難以控制的下意識握緊拳，霍克屏息，然後謹慎地問道：「你覺得我確實值得一交？」
「霍霍……」
「可愛不是形容男人的。我是英俊，瀟洒，多金，而且高雅！」
霍克靜靜地聽著，每一個字都清晰的聽進耳里。在這一刻，他真正的理解了牛郎的話，徐錚，他就是與眾不同的！
徐錚懶洋洋的倚著馬車的靠背，看布魯斯與自己一樣，經過一番勞累之後都沒有了什麼體力，正半眯著眼，享受大汗淋漓后的放鬆。唯獨霍克有些不同，一身布衣鬆鬆垮垮的穿在身上，沒了往日一絲不苟，身上的衣服連折皺都沒有的正經樣子，正怔怔地望著外面的景色，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徐錚笑道：「走啦，還看什麼？」
「閉……閉嘴！」霍克惱羞成怒地喝道。「你也好不到哪去，成天裝高人樣，噁心巴啦的！」
「很多人都說過，我不在乎！我是維吉爾二王子，他們愛怎麼說就怎麼說！」
徐錚皺眉：「我沒指望在你那裡得到什麼好處。」
「……」
心中莫明的感動，霍克的嘴巴卻控制不住地道：「以國家利益交往，我不能保證做得到。只以個人的身份交往，你在我這裏又得不到什麼好處。你確定？」
「媽的！我要殺了你！」
聽到這個噁心巴啦的小名，霍克瞪了徐錚一眼，終於扭頭過去，但心裏已經暗暗決定，等到收成的那一天，一定會帶著牛郎再來帝都，看看自己種下的，究竟會收穫什麼。
「是自大吧？」
突然有什麼東西湧上來堵住了霍克的喉頭，堵得他憋得難受，一股岔氣直往眼裡涌，竟生出一種眼睛里被噴進了辣椒面的感覺。
徐錚手軟腳軟的爬過去，一副
「現在就是。」
「……我還是要殺了你！」
徐錚與霍克不約的互瞪對方一眼，終於閉上嘴，結束極其低級幼稚的鬥嘴。馬車裡再次沉靜下來。
「你打不過我，露琪他們都是我教的，你見識過。」
此時農人大叔再遲鈍，也聯想到了最近錫安城裡傳得沸沸揚揚的塞繆斯二王子和遷到帝都來被帝都居民稱為帝都守護者的風系翼翅虎。黑髮黑眼的特異長相，除了那位二王子還能有誰？比傳說還要親近平和，又有一身陽光朝氣的，不是他還能是誰？三隻威猛的風系翼翅虎更是正字標記，鄉野民間，早一傳十，十傳百，家喻戶曉，卻不料傳說中的人物與守護魔獸竟然在這樣的情況下見到了。
一番胡亂而沒有頭緒的話，卻讓霍克聽得眼中精光不停的閃動。
徐錚用嘴呶呶仍然光著膀子，正在和約克說得口沫橫飛的牛郎，道：「他就是。」
待聽到最後一句話時，霍克止不住黯然地道：「的確是一件很可怕的事。但很可惜的，我身邊就是沒有這樣的人。」
徐錚也道：「如此真心實意的付出努力，必然有必回報。安啦，霍霍，你能看到的。」
古怪地看著徐錚，霍克挫敗地道：「我最怕聽到的就是這個回答，什麼都是，又什麼都不是。就像說，我就是我的道理一樣，也不知道究竟是道理高深，還是實際上在糊弄人。」停了停，又道：「你究竟想向我表達什麼？」
「牛郎能叫，我為什麼不行？」
滿以為霍克會毫不猶豫的打開自己的手，惱怒的瞪自己兩眼，卻出奇的發現對方只是淡淡地看了自己一眼，竟然沒有什麼過激的反應。
頭一次，霍克把自己的位置放得很低。
「太過自信就是自大！」
「別這麼叫我！」
「當然。」徐錚點頭，毫不顧忌地道：「雖然你有著這樣那樣的壞毛病，但我就是覺得我們一定能成為好朋友。朋友嘛，再多都嫌少。難道你就不覺得，有真誠的朋友，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么？」
「……霍霍，我今天有沒有說過，你真的很討人厭？」
朋友么？真是久違了的稱呼。原以為自己終身不可能擁有這麼奢侈的東西，短短的承安一行，卻讓自己聽到了比水塔和紙張還有價值的東西。
「霍霍。」
霍克猛地轉頭開，全神貫注的努力去看馬車外。
「在想什麼？」徐錚又問。
轉頭逐一看過去，每個人都勞累不堪，卻都流露著一種難言的滿足。尤其是霍克，留戀地看著自己的勞動成果，很有點不舍的味道。
霍克不舍地道：「辛苦的勞動了這麼許久，真想看到它們長出來的時候是什麼樣子，更想看到它們結出豐碩的果實的時候是什麼樣子。」
再聯想到幾個人古怪的作風和掩藏不住的貴氣，恍然驚覺的事實讓農人大叔手裡已經舉到唇邊的杯子悄然滾落地面，失聲驚呼：「皇家之人來幫我種麥子？！我的光明之神，我竟然教過皇家之人種麥子？說給老婆聽，她一定不會信！」
「他？」霍克用微微帶著嘲諷的口氣道：「一個奴隸能做什麼？」
確實是一件了不起的大事，人生貴在有知已，真心真意牽挂的朋友千金難買。在以前，霍克並不真正相信能交到真正的朋友，但看著徐錚誠摯的臉，就是無法控制的讓一股暖流在心裏流過，難以抑制的就會去想，假如，就放縱自己一次，勇敢一次，交上一個朋
許久以後：
霍克心中暗自嘆息：果然。
卻聽徐錚接著道：「好處很多啊，有人會關心你，有人會隨時記掛著你，在你成功的時候，有人和你分享，在你失意的時候，有人會在背後撐著你，大笑的時候，有人比你笑得更大聲，大哭的時候，有人感同身受，比你更悲傷。汗……朋友貌似是萬能葯，沒了他就是不行。難道你就沒有發現，當你想述說什麼的時候，身邊卻沒有一個人，那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徐錚一怔，猛地扭過臉，看見了霍克彆扭的表情和眼裡的紅潤，突地就笑了起來：「你這人……還當真是彆扭。」
徐錚有些失望，真心去交往，這人卻仍是改不掉高傲自大的臭脾氣。嘆口氣，正想著有些事情不是自己一廂情願就可以達成的時候，突聽霍克悶聲道：「我會記住你的。無論多少年都會記得。你這樣的人，要讓人忘記，很難！」
「我知道。」霍克打斷徐錚：「那種事你做不出來，也不屑去做。你是很個奇怪的人，有時候天真得幼稚，似乎完全不懂人情事故。有時候又睿智得可怕，像活了幾百年的老怪物，心中無欲無求，笑看人生。有時候又古靈精怪，做事完全不按常理的路線。有時候平凡樸實，有時候又光彩耀人。真想知道，哪一面才是真實的你。」
「……」
「誰？」
「沒有嗎？」徐錚微笑。「其實一直都有的，只是你忽略了。」
「呃……」徐錚乾笑：「有嗎？」
停了停，又道：「現在再加上我，或許我不能給你什麼好處，但請想信，無論過多少年，我都會記得你，記得曾經和那麼一個臭屁衝天的二王子一起種褐麥，一起光著膀子面朝黃土背朝天的流汗水！也請你記得我，許多年以後，還記得承安有個叫徐錚的人，是你霍克的朋友！
「我？」徐錚茫然的摸著後腦：「我就是徐錚而已。」
有著無數動人傳說的友情，自己配不配擁有，徐錚這樣的人，自己又配不配和他成為朋友呢？
「停車，我受不了啦！爺爺，把維吉爾來的白痴弄你車上去看著。卡洛，把徐錚給我弄走，煩死人了！」
「我什麼時候裝了？」
「沒什麼。」霍克淡淡地道：「只是在想我看到的，聽到的。還在想，你究竟想對我做什麼？」
「是自信！」
布魯斯：「……」
聽著那輛車傳來的對叫怒罵，所有人都會心的笑起來。看來，徐錚的魅力又無往不利的為自己贏得了一個朋友。
「你……真是不可愛……」
霍克不解，以他的思維模式，離開了利益和好處，朋友還能成為朋友？當了二十多年的王子，霍克學會了很多事，其中，永遠沒有真正的朋友，就是他深信不移的原則之一。但面對著徐錚，他的理念動搖了，看著那雙清澈的眼，他就是非常非常想去相信他的每一句話。
一行人告別農人大叔，轉身向著馬車走去。農人大叔這才注意到，隱藏在樹林後面，竟然有著一隊小型的角馬車隊。隨著車隊領頭人的一場鞭，三隻寵大的飛行魔獸衝天而起，三對翅膀帶起的風勢吹得塵土飛揚，如同狂風過境一般，吹得樹林一片動蕩，發出巨大暄嘩聲，聲勢頗有點驚心動魄的感覺。
徐錚楞住了，苦惱地想了半天，道：「我本來心裏很清楚的，叫你這麼一問，反倒迷惑了。嗯，我當時只是在想，你這個朋友，值得一交，就這麼簡單。當時我當真只是這麼想的。然後，我就想讓你聽我所聽到的，看我所看到的，感受我所感受到的，分享我所體會到的。朋友嘛，就應該是這樣，
「我沒有惡意……」
布魯斯受不了的插嘴：「拜託你們兩個不要再進行這種幼稚的對話了，好不好？兩個都是二王子，頂著王子的身份，光說這種沒營養的話，說出去丟死人了。」
似乎難以置信，可身後排列整齊的麥坑又在提醒他這是個事實，衝動之下，拔足就去追逐那一隊角馬車隊，卻看到三隻翼翅虎越飛越遠，趕車人甩著響鞭的聲音也在漸漸遠去，最後消失在樹林深處。大叔望著角馬車隊消失的方向，呆立許久，彷彿間，只道身在夢中。
布魯斯道：「就像徐錚所說的。埋下了希望，就會有收穫。我代表塞繆斯皇家鄭重的邀請你，等收穫的那一天，歡迎再來承安做客！你能看到豐收的那一天的場景的。」
徐錚撓著頭皮，又道：「其實也完全不是沒有好處。」
徐錚正色道：「我最不喜歡你的就是這一點，太自命不凡了。他能做得很多。是誰，無論你性子有式惡劣，永遠不棄不離地站在你的身旁？又是誰，可以拒絕我的邀請，就算仍然身為奴隸，也要跟著你？又是誰，從小一起陪你成長，忠誠不二的讓你可以放心的把後背交給他？又是誰，可以讓心高氣傲的你解下佩劍，當作信物交給他？霍克，不要輕視他，牛頭人有著最好的品質，是難得的朋友。」
看了徐錚一眼，霍克道：「我長得像傻子？別把我當傻子，我感覺得出來，你不是平白無故把我叫出來這樣簡單，你在努力的想向我傳達點什麼。我都不知道該防備你還是讚賞你，你做到了，我的確感覺到一些以往不曾感受到的東西。它對我的衝擊很大，現在你滿意了？」
「不行就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