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 振翅！
第71章 吃白食的 02
手裡調著一碗刨冰，徐錚下意識偷偷去看他的肚子。
「一個銅幣都沒有？」
「……」
頃刻間，整個小巷子雞飛狗跳，人聲惶惶，就是炸了窩一樣。老人更是與徐錚一起首當其衝，老人驚得臉色慘白，兩腿打顫的站立不穩。
切！居然還是個實心眼。
徐錚領著青年已經走了遠了，老人追了幾步沒見著兩人，怏怏的回來，心情又是興奮又是激動，瞪著地上的殘桌許久不動。
徐錚扯了根凳子在他面前坐下：「說吧。你要怎以地？有本事你就憑武力殺了我們兩個。不然就給錢！我今天就豁出去了。不給錢？爺就不走人！」
老人埋頭與碗奮戰，頭也不抬地道：「正常。上次有一小隊傭兵過來，最少的都吃了十二碗，吃得最多的隊長吃掉了二十八碗。他才幾十碗而已，食量是有點大，不過也不怪。」
這傢伙的袍子有點緊身，模樣有點像某種收腰過後的戰鬥用勁裝。貼合體型的縫製手法讓布料襯得這傢伙腰細臀窄，前面的腹部平坦緊縮，完全沒有徐錚預料的那種小肚腩或是啤酒肚。
索倫有些驚詫地看著徐錚，無語。
「胡說八道！以為我像你們，動不動就打打殺殺。我們講究以德服人。」
起初徐錚還沒覺得什麼，直到突然間不經間看到老人在搓洗那一堆吃過的碗才覺得毛骨悚然。
「沒錢？」
徐錚站住，想了一下，回頭走到老人身邊，俯首到他耳邊輕聲道：「別叫我少爺。我就叫做徐錚·班得瑞·塞繆斯。咦，現在好像還得在前面再加個崔維斯，名字真是越來越長了。我討厭亞里斯大陸取名字的傳統……不過，你可以就叫我徐錚。還有，請不要告訴別人，嘿嘿嘿！」
「我樂意！」
老年人都怕寂寞和孤獨，這心態徐錚懂。便不多話，只是含笑聽老人說話，偶爾插嘴一句，激發老人更多述說的熱情。
徐錚仍舊只是笑，手腳麻利的幫老人調製吃食，一邊把一些需要注意的細節和來自另一個時空的特殊法子教給他。
徐錚悄悄問老人：「他的食量是不是有點……」
瞧著地上的桌子，徐錚氣不打一處來，冷笑道：「
青年大約也沒料到自己這一巴掌成果這麼顯著，訕訕的舉著手掌，尷尬地看著地上的桌子殘屍，道：「我沒用力啊……」
老實說，徐錚當真一點都不介意老人學自己的手法在這裏賣小吃。反而他更希望有更多的人能把這東西作得更好，讓小吃流傳在整個亞里斯大陸，發揚光大。有錢大家賺，一個人也賺不完，蔽帚自珍有時候並不見得就好。倘若真的有很多人都學會了，那麼，大家就憑著更好的質量、更好的服務、更加努力的創新新的口味來競爭，這才是好的良性循環。
不是吧？哪族的？這麼暴力……
青年乾笑，小心翼翼地道：「索倫。索倫·圖卡里奧。你對這個姓有印象么？」
「隨便你。我就是隨口問問。反正你什麼族對我也沒有什麼兩樣。」
青年縮了縮頭，顯得很沒有底氣的小聲道：「我沒有啊……我家裡倒是有很多金幣，但都拿來鋪床了，身上沒帶著。我一直以為那玩意兒的唯一用途就是拿來鋪床，早知道我就帶些出來。」
青年大喜，道：「好！反正人族的事我什麼都不懂。」
老人見他當真不介意自己學他的手法，心裏放鬆下來，也微笑著打量這個和善的少年人，笑道：「帝都錫安有個很有本事的少年，名字很奇怪，就是兩個單音節，叫做徐錚。唔，差不多就你這麼大。聽兒子說，他會一身稀奇古怪的本事，這些小吃就是他創造出來的——你知道是什麼是小吃嗎？哦，對，老了，老了——」老人呵呵笑，道：「你從帝都來，哪裡可能不知道什麼叫小吃。手法這麼高明，吃的比我看的還多。」側頭仔細看了徐錚兩眼，又笑道：「要不是你眼睛和頭髮的顏色不對，我會以為你就是他。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他有事沒事跑這麼遠幹嘛？」
就在徐錚與老人的說話間，徐錚在調製，老人也在調製，兩人弄好了都往他那裡送。這傢伙照本全收，一古腦直往肚子里塞。徐錚來之
「那給錢！」
小孩？！你姥姥的！你自己還不就那屁大點兒歲數。
徐錚轉了轉眉，突地有些想笑，耳邊聽那青年仍自嚷：「再來，再來，放甜一點。我要這個小孩調的！」手指毫不客氣的向徐錚指過來：「他，就是他！」
青年乾笑：「沒那麼遠。就在海的那一邊。」
偏偏徐錚就是沒感覺，依舊木樁一樣杵在青年面前，伸出手掌，只說兩個字：「給錢！」
青年一臉大囧的表情，訕訕地道：「他們沒有對我講出門吃東西要給錢啊……」
老人捏著兩金幣，又怔了許久，才不自禁地道：「怎麼聽著這麼耳熟？徐錚？徐錚？！帝都來的徐錚！」突地醒悟過來，向前疾追：「喂，喂！等等！徐……那個，喂！少爺！」
「沒感覺出來。這也正常，我對亞里斯大陸的歷史了解得不多。」徐錚一臉白痴狀，道：「徐錚。不過我現在用的假名字叫蘭洛特。」
青年大約也是頭一次碰上徐錚這種無賴人物，只得道：「我真沒錢……」
青年臉皮突地僵住，怒道：「混帳！我堂堂高貴的……會吃白食？」
見徐錚不為所動，那青年倒是大為詫異，奇怪的把徐錚從頭到腳瞧了半天，隨後又有些薄怒，伸掌在桌上一拍：「沒錢！」
青年臉上的表情也顯得十足頭大，小聲訕訕地道：「你說吧。不過別讓我當戒指，這東西是家傳的，搞丟了回去百分之百會被抽筋撥皮。」
「你現在打算幹什麼？」徐錚問。
老人無可奈何的對徐錚搖頭，徐錚有點不爽地瞪了那人，繼續流水線作業。
「得了。」徐錚搖頭：「就是幾十銀幣而已。我其實只是看不慣你那副德性！」說著，掏了兩個金幣給老人，溫聲道：「老人家，這是我替他賠你的，還有小吃錢。給你惹了麻煩，對不起了。」
徐錚見他臉色認真，不似作假，詫道：「不是吧？穿得這麼光鮮，居然沒錢？」
話又說回來了，不是實心眼大約也不會連出門錢都不帶這個道理都不曉得。該不是被族裡那些老傢伙騙
三十碗！就算是三十碗水也能撐死人，更保況還是有著半流質模樣的食物。莫非這傢伙的胃袋難道是某種空間袋類似的魔力道具？
「那現在怎麼辦？」
才幾十碗而已……
「沒有。這個姓很了不起？」
「沒有……」
青年痛苦的搖頭：「真沒有。沒人告訴過我出門還得帶這個，我在族裡都是拿東西去和別人換東西。老實說……我換東西的時候很少，一般都在睡覺。這次他們說我最年輕，叫我出來找樣東西，我就出來了，沒人教過我其它的。」
我靠！這幫子人是鯨魚變的？還是亞里斯大陸光出這種吃貨？真他奶奶的能吃！一個頂自己十個！
徐錚大怒：「你玩我呢！個把月才能拿得到錢，你家在天邊？！」
「不遠，個把月就到了。」
「呃……這個可不可以不講？」
「別跟著我！」
青年困窘地瞪著地面，道：「族訓：絕不要欠人恩情。有仇必報，有恩必還。」
說罷，笑了笑，領著那青年慢慢走遠。
「不是，就是有一點特殊。」
「就是兩個金幣而已……」
見老人一臉息事寧人的表情，徐錚更加火大，蹭地衝到青年面前，道：「我還就不信了！白食就這麼好吃。沒錢是吧？你手指那顆戒指摘下來，當在這裏！回頭取了錢來贖！」
青年臉色一沉，有那麼一剎那，徐錚錯覺他的眼瞳突然變成了一種深金色，渾圓的瞳子收縮成一條豎線，剎那間又迅速回復，一收一放間，一股無形的氣勢外放了出來。
青年乾笑：「讓我跟著你好不好？我真的沒錢，還要在這裏呆很長時間找東西。你知道，我沒錢……先借來用用。以後回去取了還你。相信我，不就是你剛才掏出來的那種明晃晃的東西嘛，我多得很，全拿來鋪床用。大不了全給你，我睡地板就行。反正我也從來不覺得它們像長老們說的那樣，睡上去很舒服。平心而論，我覺得它們挺硌人倒是真的。搞懂不得那些老傢伙為什麼特別喜歡。」
見他算得費勁，徐錚迅速介
「沒事，你拿著去買些好的食材和調料，把小吃在馬達加爾越賣越好。」徐錚呵呵笑，不想再和青年爭執，轉身欲走。
徐錚霍地跳到他面前，道：「想吃白食？沒門兒！」
「一邊玩去！我事多。」
遇上吃白食的了？
索倫明顯一臉鬆了口氣的表情，問道：「幹嘛要用假名？我們族人，要不就不告訴別人名字，要講就講真名。」
我的乖乖，三十碗！這個份量倒進桶里都能滿一桶。這一桶的份量倒進這傢伙的肚子里，連個響動都沒有。倒底是塞那裡去了？
徐錚嗡的一聲頭大如斗。轉頭看他，只見這人一臉被拋棄的表情，假如真不管他，徐錚很懷疑自己再回頭的時候會看到他蹲在地上畫圈圈。
徐錚問：「喂！我說，你叫啥？」
桌子老舊，哪經得起他一拍？頓時四分五裂，變得一堆廢柴，死狀凄慘的到在地上。
「少扯這些有的沒的！」徐錚不耐地道：「吃飯付錢，天經地義！給錢！」
「對了，你啥族的？」徐錚又問。
「沒有……沒人告訴我出門得帶這個。呃……要不我回去拿？」
青年囧然，徐錚囧然，老人慾哭無淚地看著那堆廢柴。本就是小本經營，收不到錢倒還罷了，現在連家什都賠了進去。
徐錚仍舊只是笑，臉上是那種徐錚式的正字招牌——滿臉溫和可親笑容。
青年困惑地看著徐錚：「我吃東西還要收錢？」
青年怔住：「什麼？」
「當真沒錢？」
徐錚翻著白眼：「廢話！誰吃了東西不給錢？要不我上你家去吃個十年半載，再拍拍屁股走人，你樂意不？」
同樣的對話也發生在徐錚與青年之間。
老人站起身，擦了擦手，陪笑道：「客人，一共是七十九碗。每碗五十個銅幣，一共就是……」
老人的話明顯很多，見這少年和善可親，話嘮子就開始了，不斷地說著話，儼然當徐錚是個討人喜歡的小輩一般。
「沒錢……」
見他這樣，徐錚也沒了脾氣。他就是那樣，吃軟不吃硬，你硬來，他就梗著脖子跟你干。你服軟，他心立即變得比你還軟。
老人驚魂未定
徐錚側頭瞅他，英俊的青年一臉戚戚，昂然的身子一臉委屈的表情，瞧上去倒真的有些可憐。
嘆了口氣，徐錚只得道：「得，一起走吧。反正我養的人已經夠多，不在乎多養你一個。到時候把你往奧森莊園一塞，你高興怎麼地就怎麼。而且卡洛叔叔好歹也是個傭兵團長，你可以把你找東西的事情以任務的形式發布給他，給你自己一個人找容易。」
「像你這樣吃了東西不給錢，還想賴賬就是吃白食！」
「多遠？」
「以德服人？」徐錚嗤地笑了一聲：「來，拿你的德來服我。你家裡人沒教你出門要帶錢，總教過你凡事要講理吧？以物易物，以錢以物，是我們的生活準則。你要以德服人，現在，這個德就是給錢。付了賬就有了德。」
「我族的族人外出，回頭都得報告大小事情。我不想被關火山洞里……」
「什麼是吃白食？」青年一臉不恥下問的表情。
才走了幾步，發現那青年跟在自己身後，不禁奇怪地問：「你跟著我幹嘛？」
「一共是三十九銀幣，五十銅幣，謝謝！」
青年偏頭想了一下，道：「跟著你，找族長吩咐尋找的東西，然後還你的恩情。回家！」
青年垮下臉：「你真要我睡大街上？」
徐錚點點頭，領著他就走。老人握著兩個金幣怔了半天，突地叫道：「少爺，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老人有些驚懼地站在一邊，拉了一下徐錚的衣服，小聲道：「算啦。馬達加爾太複雜，惹不起的人太多。惹不起的人就不要惹，這是保命的法門。命比錢重要，小娃娃，算了，錢以後再掙就是。」
很快，那傢伙繼續吞進了二十幾碗，這才滿意的長長嘆了一口氣，道：「人族……呃……馬達加爾的東西就是好吃。」
老人便越發喜歡他，徐錚每說到一點細節，他立即就試著作一次，再端給倚桌坐著的青年。如此這般，那個唯一的食客就成了試驗品。他倒也合作，每吃一碗，立即發表意見，缺點就是他的描述實在太籠統，橫豎就是兩樣：好吃或是沒剛才的好吃，末了不會忘記再加一句：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