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燕趙悲歌
第一百七十三章 男兒當自強
「雖然如此，但你也不應引匈奴人入境，殘殺我漢人同胞。」張子華豁然叫道。
正如那雛嫩的樹苗想要成長為參天大樹，正如那孱弱的幼獅想要成長為百獸之王，他們必須在自然界歷盡艱辛，只有履險蹈危，方能出人頭地，方能傲嘯山林。
漢賢帝拈鬚長笑，道：「朕說錯了，朕這一生最為得意之事並非在臨安城前全殲愷撒人，而是……」
在那一瞬間，他已經踏入了天人合一之境。
城西，一處裝飾的金壁輝煌的酒店，有一位大官人包下了整個二樓客房，那裡下榻著數十位一言不發，滿面冰冷的黑衣漢子。
漢賢帝從龍椅上一躍而起，大聲地問道。
「走……」他輕喝一聲，扯著劉政啟就往皇宮之外而去。
看著他毫無表情的面孔，方令德等人無不在心中捏了一把冷汗，此時此刻，他們唯一的希望就是許海風。
「而是……有了你們這幾位朋友啊。」
唯有在生死關頭才能激發人的自身潛力，也唯有堅忍不拔之士，才能一次次地通過生死歷練攀上更加險峻陡峭的高峰。
阿富以頭伏地，道：「奴才能夠服侍皇上，是前輩子修來的福分。如果……如果真有來世，奴才定然再度服侍皇上，那時候，還請您不要捨棄了奴才。」
「你不後悔？」
責任就是壓力，壓力既是動力。
方向鳴臉頰抖動數下，突地轉身對許海風道：「我在西門等你，兄弟，我們不見不散。」
此時的許海風，他的身上所背負著的有方向
這番話若是放在平日，也不過如此，不會入他之耳。但是今時今日，此時此刻，卻讓他感動莫名。
但是，他就是不甘心，非常的不甘心。他的雙手不住顫抖，唇瓣之間已有一絲鮮血蜿蜒而下。
他成功地攀升到了第八層境界，成為了一個名副其實的宗師級絕頂高手。
眼看就要走出皇宮，耳中傳來許海風的朗朗之聲：「若是許某有命而返，今日之後，將與劉家再無瓜葛。」
程玄風冷笑一聲，道：「豎子無知，北方長年與草原各族交往，血統早已雜亂，莫說方、唐、蘇三家，就算皇室血脈亦不免染有匈奴人的血液。漢人……真正的漢人，在南方。」
他的房間之內，那扇原本緊閉的窗戶無風自動地打開了，倚靠在屋角的一條被層層厚布包裹著的長條形物品已然消失不見。
程玄風神色嚴峻地望著許海風，驟然厲聲喝道：「你，還想為他們賣命么？」
劉政啟正要說話，卻覺手腕一緊，已被張子華牢牢拉住。
漢賢帝抹去了眼中的那片不爭氣的水漬，轉頭望去。雖然是這個時候，他還是有著一絲好奇，想要看看讓已銘死志的阿富為之驚訝的又是何許人也。
此時此刻，他已後退無路，所能依仗的也唯有自己。
許海風緊閉著的雙
他深吸了一口氣，眼中的那一片水霧迷糊了他的視線。
「是……回皇上，所有嬪妃一個不漏。」
「義之所在，雖死無悔。」
漢賢帝上前，親手將他們一個個的攙起。
方向鳴深吸了一口氣，突然笑道：「二叔，您護著太子殿下走吧。」
「拜見皇上……」
李明堂盤膝而坐，任由城中喊殺震天，他卻是充耳不聞。
漢賢帝重重地點頭，一時竟然說不出話來，他這一生中也不知道聽過了多少溜須拍馬，讒諂阿諛之言。
突然，他雙目睜開，臉上微微變色，身形一動，已然消失在床鋪之上。
方令德哈哈一笑，道：「什麼話啊，向鳴，你還年輕，不需要為當初的事而付出代價，由二叔這把老骨頭留下就成了。」
「奴才自作主張，已經將她們都接到養心殿去了。」
許海風的一雙星目終於在眾人翹首以待的眼光中睜開了。
「唯死而已。」許海風微微一笑，如同寒冬之際的那一縷陽光，讓人心生暖意。
程玄風突然失笑道：「二位還是快些離去吧。」
方令天訝然問道：「皇上，什麼錯了？」
程玄風微笑著道：「許小友為了你們二人，寧願與老夫為敵。你們功夫不夠，留在這裏礙手礙腳，他為了照顧你們，只怕連最後一點的生機都要由此喪失了。」
「後宮的嬪妃們呢？」
漢賢帝拍著他的手，心情激蕩，然而一代至尊，自有其過人之處，片刻之後，
他抬頭看了眼劉政啟，看了眼方令德，看了眼方向鳴，終於轉過身子，看向那位身著白衣素袍的年邁老人。
說罷，他拉著方令德大步而去，只是看他那堅定不移的步伐，許海風心中一陣明悟，知道如果他今日不能逃出生天，那麼方向鳴也就絕對不會獨回卧龍城。
他不甘心，雖然他所面對的是程玄風這位中原大地之上有數的卓越人物。在這位老人踏足宗師而名震天下，在這位老人策馬揚鞭，叱吒沙場之際，他甚至於尚未出生。
他們正是當今三大世家的三位當家主，當朝的三位尚書大人。
突然，一雙大手從背後搭在了他的胳膊之上，許海風堅定而輕柔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大哥，放心去吧，難道你還信不過我么？」
「臣等生恐皇上寂寞，是以相約而來，陪伴皇上。」唐宗翰笑呵呵的說道。
「你……你們……」
住在他隔壁的猴孩茫然地從被窩中伸出了腦袋，擾了擾頭皮，一顆靈活的腦袋瓜子轉動了一下，眼中露出了疑惑之色。然而，他左看右瞧，始終沒有任何發現，斜著腦袋想了片刻，又重新縮了回去。
看著他們的背影消逝在大門之後，許海風深吸了一口氣，此時，他的身上所背負著的並不只是他自己一個人的性命，還有方向鳴，那個熱血漢子的命，也一樣地懸在他的身上。
幾道腳步之聲陸續傳入房中，阿富驚訝的聲音豁然響起，顯然來人大出他
我自橫刀向天嘯，唯有男兒當之強。
他的腳步微微停頓，然而張子華手上發力，再度將他快速拉離此地。
他絕對不能死在這裏。
程玄風心生感應，濃眉緊皺，說道：「你如此堅持，可知後果如何么？」
「唉……」程玄風發出了一聲無奈之極的哀聲長嘆，不再搭話。
他轉頭望去，只見許海風緩步上前，撩起衣袍，面對劉政啟重重跪下，磕了三個響頭，高聲道：「太子殿下請速離去。」
這位不是宗師，卻擁有宗師級數獨有靈覺的年輕將領此刻已經成了他們最後的一根救命稻草，雖然這根稻草此刻看上去並不牢靠。
漢賢帝轉過了頭來，露出了一絲微笑，道：「還是你知道我的心意啊。」
張子華正待爭辯，突聽許海風輕聲道：「且住。」
方向鳴轉頭向他怒目而視。
他一聲長嘯，聲動九天。
許海風的精神以他本人為中心，向四處蔓延開來，一路上，他不斷地感受到了無數的生命波動。那些細微弱小的存在也許就是一棵小草，也許就是一隻毛蟲，然而無論是動物還是植物，無論是強大還是孱弱，只要它們存在，只要它們生生不息，許海風就能清晰地感觸到。
方向鳴牙關緊咬，他知道程玄風的話並沒有絲毫誇大之處，在他們這個級數交手的時候，並不是人數越多越好，如果修為不夠，那麼就只能成為累贅。
「二叔，大哥，你們也走。」許海風的眼光落到方令德叔侄身上，沉聲道。
在這一刻，他順利地突破了
他舉劍平胸，說道：「前輩，請……」
凡是通過這個樓層的小兒哥，都不自由主地心跳加快，變得神經兮兮。
他們三人整齊劃一的行了君臣之禮。
許海風緩慢地褪下劍鞘，不破神劍，這把出自於數百年前的一代宗師級鑄劍大師所遺留的絕代名劍，再度重見天日。
許海風眉頭一蹙，道：「二叔，大哥，此事與你們無關，能夠挑戰程前輩，是我攀升武道巔峰的一次難得機會，你們走吧。」
劉政啟的手心滿是汗水，他從來就沒有想過有那麼的一天，他的性命就在許海風的一念之間。
體內的異血再度開始久違了的加速，一股股無有窮盡的莫名力量通過靜心訣轉化為真氣。他的精神不斷攀升，他的功力不斷增強，已經超越了他今日以前所能達到的任何頂點了。
雖然僅是短短的片刻功夫，卻彷彿是過了千萬年之久。
他的眼光在這三位老臣和老太監阿富的臉上一一掃過。
最右側的窗戶被人推開，哲別的目光追隨著李明堂的身影，直到消失不見。他的眉頭一點一點地緊鎖了起來。
「一個不漏么？」
皇宮內院，漢賢帝疲倦地從龍椅上站了起來，他搖搖昏沉沉的腦袋，面向跌跌撞撞地走來的阿富問道：「火油已然備好了么？」
看著這位堪稱良師益友的貼心謀士，那隻空洞洞地飄蕩在半空中的半截衣袖，劉政啟竟然興不起抵抗之心，就這樣被他拉走。
「回皇上，已然全部辦妥。」阿富蜷伏在地，恭敬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