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除惡難盡
第26章 損友千里今到訪
「哎呀，我知道，我不是不想擱外頭混了嗎，沒意思，風風雨雨這麼多年，我都累了煩了，就想好好過日子成個家，抱個胖小子。」楊偉苦著臉說道，這麼點理想彷彿都是奢望。
「嗯，好吃……這蔥爆肉絲好吃……說什麼呢？我這可了勁地吃，是給你面子。別人請我還未必去呢。」老林說著，又是挾了一筷子，不客氣地塞自己嘴裏了。很拽地樣子，好像還真是給你楊偉莫大的面子。
兩警察笑著，看樣兩人的交情確實不淺，楊偉苦著臉抓抓後腦，一個感覺，頭疼！
楊偉恨恨罵了句：「你媳婦才跟人跑了呢！」
兩警察卻是沒料到這茬，一下子愣了，剛起身站穩了，兩人一對視好像是心有靈犀，又是同時出手了。
「喲喲，不是吧，我說大兄弟，媳婦跟人跑了！」林國慶大驚失色。
楊偉一下子怔住了，想了想搖搖頭，八成這貨色拿自己開涮來了，恨恨地罵了句。
「嗯，聽說過，我在鳳城吃過，我去過！不過沒你說得那麼好，特色倒是有點。」
「喲，鳳城現在名聲多大，今年整頓小煤礦一完，煤價飛漲，你們老家全省的大大小小煤礦都在整合，我們幾個哥們在那兒參股了，現在好多浙江、江蘇和河北好些個趁錢的大戶都把眼光放煤上了。哥哥我也不能落後不是。」林國慶說道。
……
「嘿，你小子怎麼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啊，後天國慶節，我巴巴幾千里地來給你道喜來了，你這見面怎麼這得性？我還準備給你上大禮呢啊！」林國慶笑吟吟地跟在背後，彷彿是多年的老朋友一般。
「我不生氣！」楊偉邊開門邊回頭看看笑吟吟的林國慶，加了句：「我是見了你來氣！」
楊偉躲過了林國慶的擁抱，卻是回頭雙手合十，給兩位警察賠不是，不迭地說：「對不起了，您二位可別信這貨色，少跟他打交道，這貨這張嘴是男的女的都能拐賣了，哥們我就是被他害苦了。」
楊偉笑著不答，給老林盛了飯，拉了椅子自己坐下了，一人斟了一大杯，隨意開喝了，看著老林饒有興緻的吃著，楊偉好笑道：「老林，你丫北京貝勒爺府上的是不是弄飢荒了，至於嗎，還吃得這個津津有味。這山野小菜，還入得你的口味？」
電光火石的當會，楊偉的手臂彷彿長了眼睛一般，一前一後，一下一上，如同二龍探珠伸進兩人的空檔，兩警察還是沒反應過來，一瞬間覺得脖子一緊，雙雙被一隻大手鎖喉了……
老林做了個誇張的姿勢，手舞足蹈地和楊偉講著。最後定格了，指著楊偉嘴裏吐了兩個字：放羊！
楊偉的腦子裡一閃念，卻是想不出自己有什麼把柄落在公安的手
高個子的單臂迴環，勒向楊偉的脖子。
林國慶卻是一下子笑了：「哎喲喂，我怎麼沒發現，你小子還是黑社會出身啊，敢情以前常干這個？……你怎麼知道我就是找你干這個呢？」
「哈……哈……你看你看，咱們倆怎麼會沒感情嘛，老話說十年修得同船渡，咱們一飛機上亂轉悠了這麼長時候，又在一號子里蹲了好幾個小時，誰說沒感情，還有緣分呢？好幾輩子才修來的緣吶！……這次我還真是給你送錢來了。」老林喝著，爽朗地笑著，這多少也有點感染楊偉了，楊偉暗下覺得，這人倒也有幾個豪氣。
等林國慶買酒回來，手腳麻利地楊偉早把四菜一湯擺著上桌了，醋溜瓜片、蔥爆肉絲、紅燒茄外加一個拍黃瓜和雞蛋湯，淡淡地散出了香氣，老林一聞就贊了個：好手藝，比我第二任前妻的手藝還要好！來，嘗嘗，說著是先提筷子吃上了，一吃更是贊口不絕，邊吃邊調笑道，楊偉，你丫要不是個男的、要不是長這麼黑這麼影響市容，就憑這幾樣菜，我得把你娶回去，哈……哈……
楊偉不用回頭都知道林國慶追著來了，一回頭看著林國慶說道：「老林，我說你煩不煩呀！我遇著你就夠背了，這怎麼大老遠跑大連又來了，是不是你不看著我咽氣你就不舒服的慌。」
「我呸，你他娘個爛人，敢情巴巴從北京跑大連，來逗我玩來了！我他媽四歲就上山，要放羊還用你教？」
說時遲，那時快，兩警察一左一右剛剛握住楊偉的胳膊，卻沒看清楊偉兩條手臂像穿針繞線一般，輕輕一個動作，反鎖住了兩個警察的手腕，一使勁，痛得其中一位哎喲、哎喲地叫了聲，嘴裏還喊著，小子，你敢襲警……
林國慶一下子抓住話頭了，如逢知己如遇良友的表情，拉著楊偉的手說道：「我就是幫你實現這個理想來了！」
只見警車裡，走下來一位相貌堂堂的大漢，一米八零出頭的大個，中分式漢奸頭油光可鑒、一身筆挺的阿瑪尼，腳蹬棕色的休閑鞋，肚子微微凸出顯示出了身份的不凡，人看得是氣派無比、臉笑得是桃花盛開、話說得是親熱無比，那一句聽得倆警察也肉麻：楊偉，我想死你了！
楊偉一下子明白了，這貨色八成又唆導著倆警察來跟自己斗呢！這林國慶現在楊偉還真有幾分怕了，那張貧嘴能把活死貧死、死人說活。
這下楊偉確定了，這確實是警察，而且是
「商業化了，做假了唄！……哎，不對呀，嘿，你去過鳳城？……嘿，你一北京的，怎麼會去鳳城？」楊偉罵了句。
這就再生氣也和林國慶生不起氣來，這貨純粹一二皮臉，罵罵不過，打打不跑，遇上這人才是楊偉最頭疼的。不過一看確是沒什麼危險，楊偉也倒放下心來了。
「小米呢？怎麼不把人帶上？」楊偉邊吃邊問，現在楊偉這吃相，反倒比老林還文雅。
楊偉不理會林國慶了，邁步往自己家裡走，那林國慶卻是不依不饒，回頭安撫兩警察，您二位慢走，回頭我登門道謝啊！
那林國慶卻是不置可否，輕描淡寫地說了句：「你不說我還看不出來，那煤老闆什麼派頭，出門坐的是悍馬、喝酒上的是人頭馬、進城嫖的是大洋馬，外頭養著二奶三奶七八個小媽！辦個喜事請得都是央視的大腕捧場，那幫孫子，直接拿悍馬車拉現金消費，玩得比京城的大爺們一點不差，這派頭你裝不出來的。」
那林國慶卻是嘴一撇，說什麼呢？這是我大連的一鐵哥們的哥們的部下，沒有他們我還找不著你呢？嘿，我說你小子可以呀，在這兒買房子，整個一資產階級啊！
那高個子嘴卻不軟，罵罵咧咧說了句：「小子，搞偷襲呀？有种放了我們，再來一把。」
「哈……哈……對，要說我還真是他娘的爛人！」林國慶一下子笑了。笑笑說道：「不過，我這爛人卻是來給你這個爛人白送錢送事業來了，你要不要？」
卻不是那貧嘴林國慶是誰！
「楊偉呀？哥跟你說一句話，不知道你聽得進去不？」老林正色說道：「以我離婚兩次的經歷勸你一句。說好了，你要罵人、你要不聽，拉倒，我閉嘴不說了……」
「是啊，沒錯呀！」楊偉一愣神，確實如此呀。放羊在楊偉心裏怕是一個遙遠的夢，更多的是對鄉村生活的那種嚮往。楊偉在說自己這個理想的時候，卻是毫不矯情，也許，能知道他心裏想什麼的，只有他自己了。
「哈……哈……口誤，口誤！」老林說著，悶了口二鍋頭，臉上表情豐富地抽動了抽動，彷彿是感受烈酒的辣勁，放下杯子，又拿起筷子了，邊吃還邊說著：「楊偉呀，難為你了啊，心情不好，還難為你為哥哥我做了這麼好吃的菜，我是我吃過得最好吃的菜了，比那王府井的家宴一點不次。這說明你還是很看重哥哥我的。」
上回說到，楊偉這是屋漏偏逢連夜雨，跟老
一說完，趕緊追著楊偉上來了。楊偉遠遠地聽著「林少，別客氣……！」
老林正正身子，很正色地說道：「俗話說呀，這養女人如養狗呀！……家徒四壁窮得叮噹響的時候，這狗和主人的感情是甭鐵，形影不離；家財萬貫的時候，沒有憂患不愁吃喝了，反倒沒有這份感情了。兩口子這類事可多得去了，要我說呀，你這想法就不對，男人怎麼能把什麼事都放下，就回來伺候老婆，你丫挺英雄的一個大男人嘛，怎麼著就成了窩裡扎了……男人，要以事業為重嘛！沒有了事業，你這男人就稱不上個男人了。」
「切，老爺們有自個的事，你以為誰都跟你樣，拴在女人的褲腰帶上不肯下來。哥哥我是拿得起放得下。」老林道。
「別打茬，咱們談理想抱負呢！我就問你一句，你的理想是什麼？」林國慶看楊偉愣著，自言自語說下去了：「……是不是你跟我說過的，在茫茫的太行山上，遠看是一朵朵白雲，近看是一群大綿羊。」
「兩位。」楊偉沒好氣地說了句：「我肯定不是犯案子了，要不你們真傢伙早招呼上了，既然不是有案子，那說明來意吧！別再動手，傷人咱們自家人可不好說了。」
「嘿嘿……我白給你做的吃了是不是？居然連你也敢數落我。」楊偉看著老林，瞪著眼。
「算算，我不能聽你說話，不問你了。跟我還緣分，你都不嫌肉麻。送錢就更扯淡了，你自個把禮錢留著，我現在結婚還沒準有譜沒譜。」楊偉好氣又好笑了打斷了。
一看、一看，頓時是怒從心頭起，惡從膽邊生。
那林國慶笑著迎了上來，要來個擁抱的動作，卻被楊偉躲過了，一看沒抱著，老林這話來了：「嗨嗨，裝什麼孫子呢，又不是絕世大美女，來，抱一個！」
楊偉卻是不屑地說道：「你是警察嗎？不亮證件、不持警械，上來就摟人，我怎麼看著像流氓打架呀！說，你們什麼人……」
「不對，不對，錯得離譜了。別說哥哥我埋汰你啊，這一撇一捺寫個人字，可要做人是一輩子的事。首先你是自然中的人，有需求、有慾望，就跟禽獸一樣！然後你是家庭里人的，當孫子、當兒子、當老公、當爹當老爺子一路就當下去了；最後一個最關鍵啊，除了這兩種，還得是社會上的人，作為男人，你得有點地位、有點聲望、有點事業，這才能充實點啊，你說你呀，白天圍著鍋碗爐灶干、晚上抱著老婆干，這就是天仙也有煩的時候
「你都好意思說……哎，一言難盡呀……」楊偉現在和韓雪吵一通，看看這挽回好像已經是無望，反倒是輕鬆了，難得地有這麼個損友關心，前前後後這事，斷斷續續地說了遍，老林難得地沒發表意見，成了一個忠實的聽眾。從廚房到衛生間、從衛生間到客廳，等到楊偉收拾完，這個戀愛故事也說了個差不多了。
老話說，京油子衛嘴子，這個北京老油條，又來忽悠楊偉幹什麼呢？楊偉，又該何去何從呢？
兩警察對視一眼，一個高個子苦笑著，伸著右手，指指不遠處的警車說句：「有人找你，吹噓你神勇無敵，我們哥倆不服氣就試試你這身手，沒成想還真遇上高手了！」
要以楊偉看，八成林國慶看自己在法國露了一手，要培養打手了這才千里迢迢來大連。
「那你找我，就為來道喜？你不像個這麼重感情人呀？再說，咱們倆也沒什麼感情呀？」楊偉笑道。
林國慶一聽笑了：「我還沒結婚呢，我鑽石王老五！呵……那媳婦沒跑，你生個毛氣呀！」
低個子的撞向楊偉的小腹。
這次吃了盡興，喝得卻是不多，兩人一瓶見底，略有酒意的老林喝足了，吃好了，大咧咧地坐在沙發上看著楊偉刷鍋洗碗，徵詢似地問了句：「楊偉，你和韓雪怎麼了，還真問題了？不是因為那事吧？」
「打住啊！」楊偉做了個姿勢，說道：「我現在可是良民啊，別想著唆導我殺人放火打架弄事！」
兩警察笑笑，不發表意見。
這自吹自擂自我得意的話一下子把楊偉逗笑了，楊偉看著老林吃著卻是接了句：「你別自我感覺良好啊，這菜是最差的了，要吃過我們老家的十大碗，我怕你連自己的舌頭也找不著了。」
「那你找我幹什麼？除了這個，其他的我還真不會？」楊偉兩手一攤，表示你找我幹什麼我也愛莫能助了。
當時不是有案子了，有案子的話，這警察怕是和螞蟥一般，成群結隊就咬上來了，想跑都沒機會。
「講講……」楊偉雙手合十，現在倒真想聽聽老林的意見了。
「哎，我說我運氣怎麼越來越背，敢情你惦記著我呀？還結婚，結婚個屁！」楊偉心裏一跳，難得現在還有這麼人爛人惦記著自己，感動之餘這嘴裏卻是不饒人。
一個照面被制三次，兩警察再蠢也知道遇上高手了，就見這高手瞪著的眼瞬間笑了，伸出手來朝著地上的警察。那警察悻悻給了楊偉一隻手，任由楊偉把他拉起來。
楊偉更確實了，這兩個警察雖然動手，卻是沒有惡意。
「喲，老林，你找我是不是動機不純，我可提前告訴
「好啊！」楊偉說著，手下子放鬆了。說放就放，看樣楊偉根本沒把兩人當成長敵人。
「倒是這個理啊！不過，我什麼都不會幹呀？」楊偉想想，倒有幾分歪理。
那老林一聽，愣了下神，高高興興地出去了。
「咂咂，不要誤會，我林國慶根正苗紅，三代貧農，現在還是黨員身份，我怎麼會拉你干黑事涅，好事，絕對好事，我來幫你實現你的理想和抱負來了，小子，你真遇上貴人了。」老林神神叨叨地笑著。
鎖喉了楊偉可不敢下重手了，手一輕又放了人了，兩警察被捏了一傢伙，這面紅耳赤，再出手就沒章法，揮著拳頭惱羞成怒就要衝上來，沒成想這下盤又空了，楊偉卻是瞅准了空檔，輕輕鬆鬆一腳踹到了高個子警察的胯上，那人骨碌碌吃力不住滾地上了……那個低個子剛握緊了拳頭，卻看楊偉眼瞪著，反倒僵在空中，不敢下手了……
「沒說你遇貴人嗎？哥不專程教你來了……哎，楊偉，你小子跟我交往這麼長時候了，怎麼也不打聽打聽我是什麼人，就這麼糊裡糊塗把我請家裡來了。」林國慶彷彿是抓住契機了，臉帶微笑地說道。
「前兩天還貝勒爺嘛，怎麼又成貧農了，還貴人，我操，你怎麼不說你是人妖呢……」楊偉看老林八成又大舌頭了，沒好氣地說道。楊偉沒把這話當回事。
老林不迭地抹抹臉，好似在抹楊偉的唾沫星子，不過卻顧不上說這茬，一副志在必得的表情，開口了，楊偉越聽越驚訝，難不成這北京人都瘋了，怎麼會想起放羊來了，這放羊一下子到了林國慶的嘴裏，彷彿是利國利民利己的大好事……楊偉第一次聽到，自己的理想原來如此地偉大。
「呵……找我？誰呀？」楊偉笑笑，不解地回過頭。
兩人說著就鬥上嘴了，不過鬥嘴歸鬥嘴，人大老遠來看朋友，楊偉這心裏到底還是高興的，何況自己的朋友里，還真沒有幾個好貨色，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把林國慶讓進家裡，這貨先是對房子大讚一番，饒有興緻地看來看去，看著楊偉忙活著做飯了，居然和楊偉一起摘菜洗菜要做飯，楊偉一看這出手，八成是沒有下了廚房，剝蒜都剝不幹凈、刮茄子皮差點割了手，這楊偉沒好氣地打發他去買酒，大咧咧說道，得得，老婆不搭理我了，得，咱倆來個一醉方休。
「什麼人？爛人唄，能是什麼人？」楊偉不屑地說了句。看看林國慶，八成就是首都里那家吃飽了沒事而且有倆錢的有閑階級，這號人統稱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