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色傾城》第二卷 吃貨們的奮鬥故事

第24章 別後初見看不厭①

第二卷 吃貨們的奮鬥故事

第24章 別後初見看不厭①

兩人笑著開著玩笑,相對而坐的時候,看著賢弟濃濃的書卷氣息,甚至讓單勇此時也憑生了點羡慕的感覺,看看自己,鍋前灶后帶店裡,總免不了蹭著油跡,風裡雨里送貨里,總免不了一身風塵的樣子,司慕賢看著單勇這表情,怕是猜到了單勇的心思,笑著道:「別羡慕我啊,干那行傷那行,坐久了我還真頭疼……老大,這樣,離上班還有一個多小時,你要等呢,我就在這兒陪你,你要休息呢,我就給你找個地方,一會兒叫你。」
「這個還就和牲口有關……呵呵,是我在圖書館整理一些民俗資料時,發現有很多關於上黨驢肉和其他小吃的文字描述,沒準對你有用啊,雖然沒有詳細的作工,但是對色、香、味、形的描寫,我想以老大你的領悟能力,說不定能有所發現。咱們當年聯袂不做了一道十全十美嗎?那玩意他大廚都整不出來。」司慕賢滔滔介紹著,半晌沒音了,再看單勇時,還真是手不釋卷地喜歡上了。
下了電梯,直朝1812房間來時,服務生又攔住了,輕聲告誡著這裏住著重要客人,免打擾的牌子剛掛出來,單勇鬼使神差地瞎話又笑吟吟地出來了:「這是左教授老戰友給他送的禮物,如果知道被你攔下了,他會更生氣……不相信你可以通報一聲,就說潞州學院宋教授代為問候。」
說得這麼煞有介事,而且知道房間號碼,那服務員倒不敢攔了,單勇上前,輕輕地叩響了左教授的房門。門把手上,果真掛了著「請勿打擾」的牌子。
「謝謝。」
「你可真成文化人了啊,我這樣,你看是需要午休的嗎?」單勇笑道。
坐落在太行西路的市博物館,上世紀的建築,斑駁的紅牆、半堵高的爬山虎藏在枝濃干粗的樹后,經歷過深秋的蕭殺,唯余不多的黃葉在風中瑟瑟發抖,走過大型的石制拱門,院子里是肅穆格子窗建築型態,和現代都市附拾可見的差異頗大。
世界上有好多你永遠無法全部領略的小世界,在不經意接觸到時,只會感覺你的眼界太淺。單勇此時就有這樣的感覺,聽了半天,迷懵有之、羡慕有之,慚愧也有之,看著年齡都不大嘛,怎麼都是淡吐文雅,如珠似玉,那像哥幾個廝混的,嘴裏噴出來的都是性器官名稱。
「這麼多書,我看著都頭疼。」
「真不知道?」
「差不多吧,那事和我們有關,不過不一定都是我們乾的。多行不義必自斃,他們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單勇含糊道。
「怎麼沒人告訴我?」
心病犯了,「啪」單勇拍著桌子,惡狠狠指著司慕賢道著:「我他媽恨不得掐死你,你怎麼比雷大鵬還壞事?我說嘛,就個打架進派出所的小事,雷大鵬他爸一直追著問我有什麼關係,還有什麼副市長說話……你知道你給我心靈造成多大傷害,我想來想去,想不出原因來,敢情是你小子?」
「上午剛來參加了個籌備組工作進展的彙報會,中午和市裡領導出去吃飯了,我還沒說呢,你倒追著來了。下午還要來轉轉,說不定還要和我們一線工作的見見面。對了,老大,你和師姐沒聯繫呀?怎麼這麼大事你都不知道。」司慕賢訝異地問道。
「你打電話正吃著呢,吃了。你怎麼還用著學校的飯盆,這麼小氣啊。」單勇笑道。
驅車到了東明國際酒店,天色未晚,單勇揣摩著怎麼才能打探到左教授下塌的房間,雖然左教授很親和而且沒什麼架子,可身份擱那兒了,不是什麼人也能見到的。回頭看了看副駕座位上準備的禮物,送禮這招用過了,不知道還管不管用。
「想知道,那我先聽聽你猜到多少了?」單勇笑著道,很沒風度地腳搭到桌上,司慕賢也不介意,兄弟關門,這啥話也敢扯了,就聽司慕賢想了想道著:「你們出了事我去看過雷哥一次,看雷哥那咬牙切齒的表情,我估計八成好不了,之後就發生了市區鬧驢的事,後來又發生了冷庫氨泄露的事,這兩家老闆據雷哥那張漏嘴說,正是他要針對的仇人,也就是在八一廣場打傷你們的幕後指使者……這樣一來,我就聯想不少了,甚至於後來驢肉漲價風潮我都懷疑是蛋哥你操縱的,不過,又覺得以老大你現在的能力,似乎還差那麼一點點……」
服務員訝異了一眼,笑著道:「是的。」
門開了,左南下在看到單勇的一剎那,驚訝得眼睛瞪圓了,單勇卻是拿著「請勿打擾」牌子笑著道,左教授,您這牌沒掛好,掉了,所以我來打擾您別介意啊。左南下愕然之後,大笑了……
「你個酸貨。」
單勇又是火冒三丈道了句,太不把哥們當同學了,不過看看司慕賢複雜而質詢的眼光,單勇又萎了,直擺著手道著:「走就走吧,現在什麼世道,天天喊愛黨愛國的,一個勁把子女往國外送;天天喊振興民族產業的,鑽尖腦袋換國籍……我就納悶了,人家都是渾身長毛的洋鬼子,能把咱黑頭髮黑眼睛的當自己人嗎?那不等於騾子進驢群了,異類呀。」
單勇笑了笑,沒做解釋,司慕賢知趣地沒問,直上了前一幢三層舊樓,樓道里還是老式的水泥汀地面,開了辦公室,撲面而來一股書墨香的味道,除了一面窗戶,三面書架,各色的資料,書籍堆了一架一桌,好歹桌上的新電腦還能看出點現代氣息,否則真得當成個什麼文化遺迹了,坐下來,摁開水,單勇有點訝異地道:「賢弟,這地方也太窩屈了,你一天不煩呀。」
「啊?我又辦錯了?老大,我可真是為你們好,找了找許部長,還是王華婷他爸打了個電話過問了一下,要不我心急呀。不過就這也不至於給你心靈造成傷害吧,你不比誰神經大條呀?」司慕賢道,好不懊喪。
糗了,光見一干陪吃的領導回來了,沒見著左教授,司慕賢安排著單勇坐等,又是出了辦公室,過了好一會兒才打聽到左教授的下塌酒店,等興沖沖地回來給老大報信時,卻意外地發現,單勇還像走時的那樣子,正聚精會神地看著他無意中搜羅回來的各類筆記※※※※
司慕賢踩著饅頭配葷菜,問了句:「吃了么?」
……
或許,是我活得太壓抑了……單勇輕撫著胸前已經脫痂的傷處,為了掘到一捅金,付出得很慘烈,得到的同樣慘烈,孔祥忠還在監獄,秦軍虎欠債跑路成了商界最大的一個負面新聞,新聞里沒有出現的是,數家大商戶暗箱操作不但吞併了秦軍虎的存貨,而且正商議著通過抵債的方式把西苑冷庫從區政府手裡接手,商場這些黑幕不見血的吞噬,連始作俑者的單勇也沒想到,那些人玩得是如此純熟,遠遠超出了單勇僅僅吞併存貨的預計。
「錯了,我上大學的唯一收穫是,確定我這輩子和文化人無緣。」
「呵呵,在我眼裡,這些書就像在你老大眼裡的驢肉,都是錢吶。」
技巧,撒謊的技巧,進了電梯,單勇想不通有時候自己謊話是怎麼迸出來的,邊上樓層邊告誡著自己,這個毛病一定得改改,如果左教授或者師姐發現,一定會厭惡的。
「煩嗎?煩什麼?」
服務員脫口而出這個客人叮囑保密的房間號碼時,下意識地捂了下嘴巴,抬頭時,那問話的早悄然而去。
「還住上次來的1816房間嗎?」
「拉倒,國外的月亮不比國內圓。」單勇斥道。
司慕賢不吭聲了,笑著看著單勇凝重的樣子,半晌單勇翻到一頁抬頭問著:「不錯,色澤深黯、形狀渾圓、嗅之馥郁,應該說的是驢丸……不過嚼之有漿如蜜汁,齒頰生鮮,什麼意思呢?是不是驢丸里挾帶什麼東西做成美味了,寫這個筆記的吃貨說不定嘗的是世龍驢肉宴,可惜,殘本。」
「那養殖場和冷庫的事呢?」司慕賢問。
「煮的也是出國了,我和翠雲去送了送她,咱們班去了好多,報春、趙輝、還有苗麗從晉北來了。」
一提出送禮,單勇又忍不住想到纏著老媽蒸了一鍋生肖填倉的事,讓師姐念念不忘,認識並沒有多久,卻像很久以前的事,半下午一直有撥通那個號碼的衝動,卻按捺住了,單勇一直想不通自己是一種什麼樣的心理,每每腦海里浮現師姐的影子時,心裏第一個念頭總是要強行壓制下去,可越壓制,卻越清晰,越不去想,越思念熾盛。
「什麼意思?你對街上混有興趣?」單勇問。
「哦,那我就放心了,做人得有底線,做事得有個度啊,我是真有點擔心你們婁子捅大了,沒有善後的啊。看來我的擔心是多餘的,那天你們被抓進派出所,還聽亂傳聞說八一廣場打死人了,被警察抬走好幾個,嚇得我又是找我們領導,又是找咱們支書……那個。」司慕賢驀地話停了,是發現單勇眼光不善了,而且收回腿了,一下子驚住了,登時發現,自己說漏嘴了,趕緊地閉上了,那是塊心病。
單勇在門房登記了名字,好奇地進了院子,民俗博物館籌備組的辦公地點就在這兒,賢弟也在這兒,不過他和雷大鵬都無暇來這個老掉牙的地方,實在是這種透著陳腐之氣的地方讓人頗有壓抑的感覺,讓司慕賢那酸貨說,這叫:厚重。
可明明知道厭惡加反感,我為什麼還要來呢?為什麼一聽到左教授來的消息就坐不住了?先前都下定決心不再想那茬不切實際的事了……埋怨了自己好久,可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腳步。
老大曬得可比以前還要黑了,司慕賢笑了,直說道:「那好,我陪陪你,咱們兄弟可有些日子沒一塊坐坐了……不過老大,你有點不夠意思啊,怎麼,把我排除在團體之外了?」
或許,是因為師姐的緣故。單勇想了想,唯一感覺很愧疚的好像就是之於左熙穎,可一件對不起的她的事也沒有做,卻偏偏有那麼一種感覺,這個感覺困擾著他,現在連打電話問候的勇氣也沒有了。
想了很久才下車,又在街邊的林蔭樹下直等到天色漸晚,看到市委送行的專車來時,單勇慢慢地跟在背後,等上到電梯的時候快步追著,看清了電梯停下的樓層,回過頭來,等了片刻,一轉眼,整整打扮一新的西裝,謹立地總台前問道:「您好,我是潞州學院教務處的,能問一下廈門來的左教授還住十八層嗎?」
不知道左教授這位雅人,會不會責怪我這麼不禮貌的造訪,單勇心裏暗揣著,不過除了這辦法,單勇好像還真沒有更好的辦法走進這個不屬於他的殿堂。
單勇笑了笑,又埋頭仔細看上了,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直到上班時間臨近……
「老大,你老說大學白上了,我看一點沒白上,好歹也算個文化人嘛,這些我還真看不懂。」司慕賢謙虛地道。
「要不怎麼叫發掘呢,埋沒得太久了,知道我們上個月專幹什麼了嗎,專門在武鄉呆了半個月,就為聽聽當地陰陽先生唱幾段驅鬼儺戲,最早的起源在北宋,沒有文字記載,口口相傳幾百年,你能想像么?」司慕賢道,說得眉飛色舞,不過欣賞者外行了,訕笑了笑,單勇道:「你要再給我講專業,我就給你講吃驢肉了啊。」
下塌的酒店知道了:東明國際酒店。
「怎麼,老大,對民俗有興趣?」司慕賢洗完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到飯桌旁了,單勇笑著起身道著:「有,我有點奇怪,我在潞州都生活了二十幾年了嘛,怎麼他們說的我聽著都一頭霧水。」
「啊呸,你個酸貨,下不為例啊……我說師姐在廈門怎麼都知道我進派出所了?本來就好感不多,好容易留了下好印象,這一下子得了,都好多天沒聯繫了,我都不好意思打電話發簡訊了。這事要是黃了呀,我得恨你一輩子。」單勇火冒三丈地道著。
「不是,我是說,你和雷哥幹得事可不小啊,以前可都算我一份,現在我這麼按部就班,很失落的啊。」司慕賢笑著,小聲問著:「老大,你直說,這次斬獲頗豐吧?」
「不是差一點,差了很多點。我怎麼可能有那本事。」單勇搖搖頭。
「廢話,別賣關子。」
「這兒……老大,看這兒。」司慕賢在一幢小樓的過道后招著手,單勇奔上前去,卻發現後院還有空間,舊式的院子,還是小二層的建築,一樓偌大的像車庫的地方,掛著「食堂」的牌子,司慕賢像在學校一樣,端著個搪瓷飯盆,走上前來的單勇居然發現那飯盆上還標著「潞院」的字樣,笑了。
「不是的,住1812房間。」
「這是博物館好不好,我手裡的器皿已經是最年輕的了。」司慕賢笑著開了個玩笑,直領著單勇進了食堂,邊吃邊聊了幾句,問了問雷哥,問了老大的近況,埋怨了一番兩位哥哥太把他當外人的話,草草吃完,去洗飯盆的功夫,單勇左右看看,司慕賢這一干同事倒也不算太陳腐,新招的大學生不少,和自己年齡不差上下,看著儒雅的中青年也有幾個,飯間討論的也是堆錦起源、潞州詩詞名人的作品、民間神話什麼什麼來著,聽得單勇直挖耳朵,怕是聽不入耳,也聽不太懂。
兩人爭開了,幾句爭辯,又是相視一笑,與曾經在宿舍的蛋疼話題何其相似也,許是看出了單勇的落寂,司慕賢岔開了關於支書的話題,直起身從書架上挑了一本手稿,遞給單勇,單勇以為是顯擺一下成就,沒接,心裏還有氣著呢,直說道:「你讓我看什麼?我現在除了看牲口就是看賬本,其他的一律不看。」
「真的?」
「不至於還這麼純情吧?呵呵……那真對不起了啊,老大。不過我覺得你也太理想主義了,你要真追上左熙穎,我也得恨你一輩子,老天太不公了啊,呵呵……騷蕊騷蕊,說錯了。」司慕賢看著單勇生氣,安慰著,不過總也是一片好心,單勇偏偏還發作不出來,停了片刻,單勇想起話里涉及到的另一個人了,問著道:「咦?你說王華婷了?她現在怎麼樣?」
「狹隘,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司慕賢道。
「其他無所謂,這個……」司慕賢似乎想說什麼,單勇一挪屁股,接茬道著:「別酸,直說,你是說氨泄露事故吧?那不是我,也不是大鵬乾的。這點輕重我不至於不知道。」
「出國了。」
不管用什麼理由說服自己,心裏總也有點負疚,就像第一次做壞事,總有點心裏揣揣然的感覺,自己這個不光彩的角色,恐怕也在很多人心裏有了投影,比如史保全、比如寶英姐、比如史保全找的合作夥伴等等,甚至包括司慕賢恐怕也能猜得到一二。
單勇是一直看到快下班的時間,回店裡安排了晚上的送貨,又迴響馬寨轉了一圈才出來的,酸賢弟本來要陪同的,不過被單勇打發走了,那麼點心事怕是不願意讓外人知道。
司慕賢也笑了,笑著領著單勇說上辦公室,單勇卻是心系著電話里的消息,追著司慕賢問:「賢弟,那個,左教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