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沉睡的森林
第十一章 新聞人物唐恩
「先生……您說什麼？」旁邊那個保安負責人問道。
唐恩把站在身邊的康斯坦丁推上來，小聲對他說道：「教授，輪到你出面了。多說點廢話，十分鐘很快就會過去的。」
多格蒂笑了起來：「昨天那場比賽真是激動人心。你知道嗎？我已經有很久沒有看到像那樣的比賽了。你放心，你的位置在這個賽季結束前是穩固的。我還是那句話，我不會給你任何壓力，按照你的想法去做。我喜歡你，托尼。」
「嗯……」康斯坦丁推推眼鏡，很認真地說道，「我需要經常看到你，所以你得把你的工作對我開放，包括訓練、比賽。」
「真……」康斯坦丁本來想罵句難聽的，但是他想起來這裏到處都是新聞記者的話筒，萬一自己的話給錄進去，他的紳士名聲可就毀了。「你們沒提醒他們這裡是醫院，需要安靜嗎？」
康斯坦丁教授也看到了唐恩的窘境，他將紙杯放在桌上，然後抱起對面沙發上的一堆雜亂的紙，再將它們隨便放在另外一張沙發上。唐恩總覺得這些紙都可能壓垮那張可憐的沙發。
「是的，我這裏受了撞擊……」唐恩摸著自己的後腦勺說道，「我發現我和以前的自己完全不一樣，彷彿變了一個人。」
諾丁漢大學皇家醫院是為英格蘭國家隊和足總服務過的，唐恩相信這裏的水平。
這話又在人群中引起軒然大波。唐恩最後一句話不就是暗示足總偏袒超級球隊嗎？當然，也許他原意不是如此，但是不妨礙我們理解成那樣……這新聞可大了！這之後幾天都有熱鬧可看了。真不知道這個托尼·唐恩是故意裝傻，還是真就腦袋一根筋，這些話都敢說。
老頭子卻哈哈大笑起來：「剛才麗莉斯女士告訴我有一個很像森林隊主教練的病人來求診。老實說我以為她認錯了，因為她從不看森林隊的比賽。」
「謝謝。」唐恩倒真想找一張椅子坐下，但這裏幾乎到處都是各種資料，他覺得站立都成問題，別說坐了。
「呃，那你就帶我在諾丁漢市裡兜圈觀光吧。」
唐恩翻了個白眼。
喂喂，我可沒說足總什麼壞話啊！
康斯坦丁皺起了眉頭。
「是的，我知道了。」
胖大姐則拿起桌上的一份報紙仔細對照起來。那正是唐恩在早餐時間看到的報紙，在「我們被強姦了！」這句話下面，有他的正面大幅照片。
兩人簽署了一份簡明協議，握握手，這就算搞定了。
那個老頭子從電腦旁抽出一張報紙，上面有他的大幅照片和那句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話了。
「先生，請您去四樓415號房間，康斯坦丁教授會在那兒等您。」胖大姐遞了一張印有編號的紙條出來。
「我不會改變我對那場比賽裁判的評價。」他發現對方話筒上面的BBC標誌，「你們是BBC的記者，你們可以自己回去看看昨天的比賽錄像，然後以上帝的名義發誓，那兩個球裁判的判罰有沒有問題。我知道，有人希望超級球隊晉級，而不是沒錢沒勢的我們！」
「托尼·唐恩先生？」
「從檢查來看，你的腦部神經一切正常，完好如初，彷彿沒有受過任何外力的撞擊……我甚至可以宣布你就是一個健康的正常人。」康斯坦丁拿著一疊電腦分析的報告對唐恩說道，「當然，這隻是初步分析的結果。我個人建議……我需要繼續對你進行觀察……」
上午起床后，唐恩太陽穴附近還有些痛。昨天和沃克在伯恩斯的森林酒吧喝了不少，因為心情高興。他現在還記得當時在酒吧裏面的人是如何恭喜祝賀他們的。伯恩斯也很高興，因為昨天的酒幾乎全都是他請的。
※※※※
唐恩推開門，看到正對門口有一張凌亂的辦公桌，電腦後面一個年約五十歲的男子正在埋頭工作。聽到門響，他抬起頭，眼鏡片下是一雙眯起的眼睛。
「我們被強姦了！」
旁邊一個工作人員連忙跑上來很委屈地低聲解釋：「教授，他們說假如我們阻攔，就以妨礙新聞自由罪起訴我們……」
唐恩把頭側到康斯
「謝謝。」唐恩接過紙條轉身離去。
唐恩本來想說回家，但是他擔心陰魂不散的記者會跟蹤這輛車，就像黛安娜王妃遭遇的情況一樣，乾脆隨口說道：「隨便！反正不是回家。」
看著記者的反應，唐恩補充道：「就這個話題我不想再繼續回答了。下一個。」
「那可不行。我怎麼知道你不會把我們訓練的內容告訴那些媒體？要知道，他們很想打探球隊內部的消息。」
「你還是那麼謙遜。對了，托尼。雖然我覺得你昨天在中場休息時那一手玩得很漂亮，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你，更衣室是很特殊的地方，不要隨便讓球迷進入。你知道，這是足球的傳統，而我們是英格蘭第三古老的足球俱樂部，更要重視這種傳統。」
四十分鐘之後，他站在了諾丁漢大學皇家醫院對外開放的大門口。這是一幢由巨大青石砌成的六層大樓，大門口兩側矗立著兩尊石像鬼雕像，讓他覺得這不像醫院，倒更像歐洲中世紀的黑暗修道院。
「胡說八道。他一定聽錯了，我祝賀他獲得勝利，並且預祝他的球隊保級成功。」唐恩看到醫院門口來了一輛計程車，剛剛下客，他連忙排開眾人，快步走出醫院大門，然後直接打開車門，鑽了進去。
「這是……」唐恩當然知道這些記者是沖誰來的，只是想不到英國的記者們嗅覺如此靈敏，消息如此神通。
※※※※
唐恩長出一口氣：「抱歉，你也看到了，剛才那些人……都是一個諾茲郡球迷叫來的。」
既然多格蒂說他可以決定俱樂部內很多事情，那麼唐恩就不客氣地行使這種權力了。他深知傷病對於職業球員來說意味著什麼。而擁有了優秀的醫師，可以將這種影響降至最低。玩遊戲的都知道，俱樂部有幾個「神醫」可以讓球員減少很多受傷的幾率，就算受傷也可以大大縮短療傷時間。他打算在森林隊好好乾一番，自然就要在各方面都做到最好，爭取讓自己下個賽季也留在俱樂部任正式主教練。至於以後的路……他還沒來得及規劃呢。總之在這裏幹得好，那麼以後無論去哪兒也不會太差。
唐恩這才發現放在自己面前的咖啡杯下面就是一張寫滿了公式數字的紙。他對這個老頭子沒語言了。
唐恩看到他們的嘴巴急速張合，卻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因為十幾個人一起說，根本不可能分辨得出來什麼話是誰說的。
大門外面圍了不少記者，粗略一數大約十幾個人，大多數都是報社記者，但是也有電視台記者。
哈，成封面人物了。唐恩咧開嘴，拿起報紙仔細讀。沒什麼實質內容，就是針對昨天裁判兩次判罰。
老頭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實在太亂了。」
「托尼，你是球隊經理。我們森林俱樂部可不是曼聯那樣的上市公司，雖然我們也上市……不過我們還是以足球為主的。在我下面，你就是最大的。你有權力決定這些事情，不需要問我。如果你覺得合適，你就去做。」
「哦不，不。稍等一下……我記得有幾個剛剛退休的老頭子，也許可以……」
年輕人滿臉通紅，還是鼓起勇氣問道：「我……我只是想問您來到這裡是否和那天場邊發生的事情有關？」
※※※※
「不，她是忠實的諾茲郡球迷。」老頭子從桌子後走出來，掏出一次性紙杯，「請坐。要熱咖啡嗎？」
「咳咳！唐恩經理，不可以懷疑一個老醫學教授的職業操守。」
「……我們的記者詢問了足總專門負責裁判事務的官員約翰·貝克，他表示足總正在對此事和比賽錄像進行研究，目前無法給出任何答覆。但是他認為『強姦』這個詞顯然並不適當。隨後我們採訪了當值裁判溫特，他堅稱自己的判罰沒有任何問題……」
推開門，發現康斯坦丁還在端著那杯子喝咖啡，唐恩向他露出了笑容：「好吧，我同意你的條件，康斯坦丁教授。VIP包廂，一個賽
說完，他把錢和自己的名片硬塞到目瞪口呆的唐恩手中，關上車窗駛走了。
「是專家嗎？」
老傢伙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托尼·唐恩有充分的理由認為他的球隊被裁判和足總強姦了……」
沒人想到唐恩會公開在醫院門口召開新聞發布會，變被動為主動了。還是BBC的記者最先反應過來，他們舉起手：「唐恩先生，我們很想聽聽有關您昨天在新聞發布會上對裁判那番評價的看法，現在足總正在開會研究您昨天的那番話……」
「這裡是醫院，你們在這裏喧嘩成何體統？」唐恩開始教訓那些記者來了。「我知道你們是衝著我來的，有什麼問題一個個問。我時間不多，而且有權拒絕回答敏感問題。」
這話給唐恩吃了定心丸。他再次向多格蒂主席致謝和問候之後，掛了電話。
「走路小心一些嘛……」他習慣性地去摸口袋，發現放在裏面的錢包沒了！
康斯坦丁坐在桌角，饒有興趣地看著唐恩，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這次站出來提問的人唐恩有點印象，就是昨天讓他說出「我們被裁判強姦了」的那個什麼晚郵報記者，名字很像007扮演者的年輕人。
他發現自己喜歡上了這座城市，喜歡上了這裏的球迷。
身為一個普通中國老百姓，他原本是沒有在吃早飯的時候看報紙這種習慣的。這完全是身體內的英國基因在起作用。看來，自己這副身體還要長期適應這種分裂的生活習慣。
隨後他揚起雙手，指著腕上的手錶：「對不起各位，時間到了，我得走了。」
歷史上，諾丁漢是出過全世界都有名氣的綠林大盜羅賓漢的地方，所以幾百年來這裏就有了「劫富濟貧」的傳統，大家都把羅賓漢當偶像呢……
站在挂號處，他對裏面埋頭工作的胖大姐說道：「我想要掛一個腦外科的號，你們這裏最好的腦外科專家……」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問題具體應該找哪個，乾脆說一個籠統的「腦外科」。
「那就太好了。是這樣的，俱樂部一線隊目前只有兩個專業的醫師，而你們這裏最不缺的就是醫生，我希望你能通過私人關係幫我聯繫幾個醫師。」
看著這輛轉眼間消失在車流中的計程車，司機的話還在耳邊迴響。唐恩心裏不知道究竟是個什麼滋味。
他將報紙扔在一邊，準備繼續早餐。突然發現另外一份報紙頭條很嚇人，也很醒目。
康斯坦丁瞟了一眼那個可憐的年輕人，然後把目光偷偷對準唐恩。他已經開始觀察工作了……
「哦？」
「如果他們再拿妨礙新聞自由來做借口，你就告訴他們，新聞發布會已經結束，他們必須離開，否則你就叫警察來，控告他們干擾醫院正常工作。這裏死了一個人，就找他們負責。」把爛攤子甩給那個可憐的負責人，康斯坦丁轉身走了回去。
「這個……我得問問主席先生。」唐恩剛剛說完，手機就響了。他看看號碼，發現正是多格蒂主席打過來的。
正在唐恩感慨萬千的時候，他突然被撞了一下，差一點摔到快車道上。好不容易抓住路邊的消防栓，他很狼狽地穩住身體，卻只看到一個黑色的人影匆匆閃過，然後融入了街頭來來往往的人流中。
唐恩連忙擺手：「這不行，我有工作，我可不能……」
這個時候唐恩突然大吼：「安靜！都給我安靜！」
「雖然不是教授，但是……但是我保證他們的水平絕對好過你現在隊內的任何一個醫師！他們有豐富的臨床經驗。你知道的……有豐富經驗的臨床醫師可比我這種專搞學術研究的教授賺得還多，地位還高。」康斯坦丁很肯定地說，「我可以幫你聯繫，我和他們是老朋友了，我相信他們也一定很樂意為喜愛的球隊工作。」
司機指指吊在後視鏡下面的紅色球衣公仔：「從我爺爺的爺爺開始，就是森林隊的球迷了。」
直接將報紙翻到第九版——那是體育版面，他看到了有關昨天比賽的諸多報
得寸進尺啊……唐恩心裏繼續罵。
「見鬼！我保證不是我叫的……」康斯坦丁急忙解釋。
這話很眼熟嘛……嗯？這不就是自己昨天在新聞發布會上說的嗎？再看看這話下面的照片，正是自己在新聞發布會上說這話的神態樣子。
「好的，先生。我可以問一些有關森林隊的事情嗎？」
唐恩所謂的重要事情就是來一家權威可信的醫院做次腦部檢查。自從那天他附身這具軀體之後，他就在擔心會不會有什麼後遺症之類的。另外，也為了以後堵住某些人的嘴方便一些。所以，他選擇來最權威的醫院做檢查。
計程車已經在直道上開出去了兩百米，客人還是沒說要去哪兒。司機不得不開口問：「唐恩先生，您要去哪兒？」
司機在前面大笑起來：「誰叫我們兩隊是同城死敵呢。您要去哪兒？先生。」
這個老狐狸。唐恩在心裏罵道。
「有預約嗎，先生？」
康斯坦丁想了一會兒，說道：「普通看台可不行。那兒太吵，不方便我工作。」他故意把「工作」咬得很重。「我要求包廂座席。」
※※※※
唐恩斜眼看了看他，老傢伙臉上的焦急神情馬上一掃而光，他端起已經涼透的咖啡喝了一口。
「混蛋！偷錢都偷得這麼俗套！」唐恩站在街頭大罵。可是這麼俗套的偷錢方式也在他身上成功了呢……看來今天還真是他倒霉的一天啊。如果有老皇曆，他真應該看看，是否不宜出行。
※※※※
康斯坦丁咳嗽一聲，一臉講學表情地面對諸多媒體道：「事情是這樣的……」
走出門的唐恩按下接聽鍵：「主席先生，您找我什麼事？」
「多謝主席先生，我受寵若驚。」唐恩想起來康斯坦丁的條件，於是他把這件事情對多格蒂說了，希望徵求一下主席的意見。
記者們顯然不願意這麼放走他，又有人高聲叫道：「唐恩先生！西漢姆聯隊主教練格倫·羅德聲稱你在賽后對他的球隊發表了很不友好的言論，說你祝賀他的球隊降級！請問是真的嗎？」
「可是在你們出來之前，他們一直很安靜……」
他突然發現自己很喜歡這句話，當他面對那麼多記者說出這話的時候，感覺真酷啊！唔，以後他得多和記者們說說這句話——他才不管那些人願不願意聽呢。
「這沒問題，每年的實習醫生任你挑……」
讓過一輛尖嘯的救護車之後，唐恩繞過花壇，踏上台階，走進了大廳。
唐恩嘿嘿笑了起來：「那太好了。合作愉快，康斯坦丁教授。」他伸出手。
在愣神的唐恩有些奇怪一個計程車司機怎麼會知道他的名字，然後就看到司機從座位邊上拿起一份報紙。這份報紙唐恩今天已經看到了四次了。他突然明白過來那些記者都是誰叫來的，一定是那個諾茲郡球迷麗莉斯女士！
「可是沒有隨便這個地方。」司機也拿不定主意。
看到唐恩從門內走出來，記者們頓時向前湧來，一個個「唐恩經理」「唐恩先生」地叫著，十幾隻話筒、採訪筆，甚至是手機伸到他嘴邊。唐恩相信只要自己一張嘴，這些東西就會一股腦地塞到他嘴裏。
「那你怎麼觀察我……」
「唐恩經理，那只是初步分析的結果，你知道電腦這種高科技總是靠不住的……」康斯坦丁有些急。
接著，汽車開走了。
「你好，唐恩先生。我是《諾丁漢晚郵報》的記者皮爾斯·布魯斯。我們都知道你在五天前的1月1日英甲第二十七輪森林隊和沃爾薩爾的主場比賽中，曾經被自己球員大衛·約翰森撞傷，昏迷了一段時間……」
兩人一邊聊一邊向大門走，但是當他們走到醫院大門的時候，卻被嚇
康斯坦丁扭頭找保安：「保安呢？」
「完全正確。你怎麼知道的？」
「謝謝主席先生，那只是我的工作。」
唐恩對此嗤之以鼻。他沒覺得更衣室有什麼好神聖的。媒體覺得神聖只是因為他們進不了，所以充滿了臆測和粉飾。讓他們親眼看看昨天中場休息的森林隊更衣室，傻瓜都不會認為那兒很神聖了。
「然後，現在的你熱情活潑，性格外向，有豐富的肢體語言，脾氣火爆急躁，生活沒那麼有規律了，還會罵髒話，做事衝動，不計後果……總之把剛才的描述完全用反義詞說出來就是現在的你了。」康斯坦丁幫唐恩補充道。
打了一個呵欠，唐恩將手中的報紙扔到一邊。他想起來自己今天上午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坐在這裏看報紙實在太浪費時間了。
唐恩打斷了他的話：「我希望你可以把自己的問題歸納總結一下再提出來，你想在這裏給大家講故事嗎？」面對這群記者，唐恩剛才的好心情蕩然無存，說話自然也就尖酸刻薄了許多。
「沒什麼。我讓你把那些記者趕出去，這裡是醫院，不是明星豪宅。」他指指還圍在門口不願散開的記者們。
唐恩想到一個問題：「你不會是想看免費的比賽吧？」
「你怎麼知道？」唐恩有些詫異，他不記得自己通報過姓名的。
當唐恩的計程車距離醫院足夠遠，並且他確信後面不會再有記者跟蹤的時候，他叫停了車子，付了錢下車。但是司機卻並不肯收：「先生，如果您能讓森林隊次次都打出昨天下半場那樣的比賽，以後您需要用車，就打我的電話，我保證一分錢不收！」
不過接下來的事情可就沒那麼好了。不知道記者們是如何找到那些曾經進入過更衣室的球迷的。媒體對於這件事褒貶不一，有人說這沒什麼大不了的，特殊情況特殊對待，托尼·唐恩也是為了球隊成績，為了激發球員鬥志，而且效果很不錯。另外一部分媒體則批評了唐恩這種不負責任的做法，他們認為更衣室是神聖的地方，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進入的。不管以什麼為理由，這種做法都不值得讚揚和提倡。
「但是別高興得太早，我也有我的條件。」唐恩伸出右手食指，「你們這裡是最棒的醫院吧？」
「強姦」（Rape）這個詞被放大作了特殊處理，加黑加粗。
半個小時之後，唐恩和康斯坦丁重新坐在了415房間中，繼續這個話題。咖啡已經涼了，但沒人在意，唐恩壓根就沒喝過一口。
「你也不能懷疑一個祖傳三代森林隊球迷對球隊的感情和忠誠。」
「從賽后錄像上來看，那兩個判罰都有些牽強。如果說最後一個越位球還勉強說得過去，那麼道森進的球被吹成進攻犯規，就有些不像話了。」
唐恩點頭表示理解：「我只有一個疑問。你怎麼從這些紙堆裏面快速找出你需要的資料呢？」
被主席先生欣賞，被普通球迷崇拜和尊敬，剛剛因為被記者圍堵的糟糕心情稍微好了一些。自己所做的一切有人承認了，這是他到目前最大的收穫。以前他在國內的時候，因為性格脾氣不討人喜歡，無論工作多努力也得不到承認。
因為得到了好處，康斯坦丁親自送唐恩下樓，畢竟他們以後還要經常合作呢。
康斯坦丁把眼皮抬起來，從鏡框上面看向他的病人，笑道：「別擔心。我的觀察不是把你關在一個密室裏面，成天拿儀器對著你掃描來掃描去的。」
「呃，沒有。」唐恩很少去醫院，他討厭那裡的氣氛和味道，不知道做個腦科檢查也要預約。
「其實，我大概能猜出唐恩經理你來找我是為了什麼。」
說完，他開始看表：「十五分鐘自由提問時間。」表現得比昨天賽后新聞發布會上的主持人還專業。
「嗯……以前的我，不抽煙，不喝酒，生活極其有規律，沒有任何夜生活，為人沉默寡言，不怎麼合群。」唐恩把自己記憶中的那個托尼·唐恩的性格和生活習慣說了出來，「你不會看到我在場邊大聲指揮比賽，也不會看到我來
「都在這裏。」康斯坦丁指指自己的頭，「那些紙……呃，實際上我拿它們來墊杯子。」
女為悅己者容，士為知己者死啊……
要知道，諾丁漢剛剛「榮膺」英格蘭著名保險公司「安德斯雷」評選的「英國最危險城市」第一名，警方評選出的「英國槍支犯罪中心」
唐恩點點頭表示理解：「女人……」
「可是……」
唐恩乘坐電梯來到四樓，按照門牌號很順利地找到了415房間。他敲了敲門，裏面響起一個略有些尖銳的聲音：「請進。」
十分鐘后，當原本興奮的記者都開始打呵欠的時候，他終於說出了最具有實質性的話：「根據我們的觀察和全面檢查，唐恩先生頭部毫無異常，他和一個正常人無異。」
坐在床上發了一會兒呆，唐恩起身穿衣洗漱。隨後在廚房找早餐吃的時候，他又看到了冰箱門上貼的那張紅色紙條。
「抱歉，我有電話……」他指指門口。康斯坦丁點點頭。
唯一可惜的是，唐恩沒有看到邁克爾他們。也許他們自己覺得不好意思了，換了間酒吧聚會吧？
看著上面「一定要贏」的誓言，他輕輕嘆了口氣。
唐恩觀察著他的表情變化，然後說道：「如果做不到，那之前我們的協議全部作廢。」
這吼聲把記者和康斯坦丁都嚇了一跳，他可算最近距離領教到職業教練在場邊大聲指揮比賽的本事了。
唐恩已經接受了自己身為森林隊代理主教練，並且從中國人變成英國人的事實。他拿出簡單的早餐放到餐桌上，隨後出門從信箱中取出今天的報紙，開始翻看起來。
「這樣，我允許你在訓練的時候來，但是比賽時你不能出現在教練席或者替補席。我可以給你在看台上找個很好的位置，方便你對我進行『觀察』。訓練也不是你隨時隨地都能來的，只有記者不在場的情況下你才能來，而且來之前要給我打電話提前通知。」
康斯坦丁驕傲地說道：「雖然不能說全英國最棒，但是前十是沒有問題的。」
康斯坦丁又從那堆廢紙中抽出一份報紙，上面有唐恩摔倒在地的照片。唐恩再次翻了一個白眼。
「不，我不要實習的毛頭小夥子。如果讓他們弄壞了我的球員，我找誰去？我需要經驗豐富的老醫師，運動損傷方面的專家。」
胖大姐抬起頭，隨後愣住了。然後她拿起手邊的電話：「康斯坦丁教授，這兒有位病人需要您……」隨後的話唐恩也聽不清了。他覺得那個胖大姐似乎在躲著自己一樣，乾脆也把臉扭到外面，無聊地看著大廳中來來往往的人。
唐恩把頭枕在靠背上，扭頭看著窗外：「可以，只要別影響你開車。不過我有權不回答的哦。」
唐恩點點頭。我喜歡這種口氣，確實不像話，非常不像話。
電話那頭響起多格蒂蒼老的聲音：「托尼，我還沒向你祝賀昨天的比賽呢。雖然我們輸了，但是你和小夥子們幹得都很不錯。」
「從你的言行舉止中可以很輕易地得出那些結論。嗯，你說的這個情況我以前也聽說過一些，某人經過什麼刺激之後突然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可以輕易說出幾千英裡外的街道名稱，甚至說出完全陌生的語言。當然，這些都是趣聞，是沒有得到科學論證過的流言蜚語。」康斯坦丁摸著下巴咂嘴，接著他揮揮手，「來吧，讓我們先給你做一個全面的腦部檢查。」
他警覺地問道：「你是諾茲郡球迷嗎？」
……可憐的托尼·唐恩，錢包裏面可是有幾百鎊現金和一張信用卡，以及身份證呢。
唐恩還是搖頭：「我覺得我頭不疼不暈的，完全沒有異常。我來找你只是確認一下。既然你都說了我很正常，那麼我也沒必要留一個腦外科兼神經專家在我身邊，搞得全英國都知道我腦袋有問題。」
康斯坦丁也伸出手，嘴裏卻還有些不情願地嘟囔著：「你真是魔鬼……合作愉快！」
康斯坦丁看完這一幕，臉上浮現出了笑容：「真是一個有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