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上林的鐘聲
第六十一章 身心皆臨冰雪之境
——只見高速公路後方不遠處，一台黑色的軍用機甲，正以一種不可阻擋的姿態快速迫進，那台機甲已經完全轉成了行進模式，伴隨著巨大機體破開空氣的震蕩聲，機甲的合金履帶不停碾飛冰雪，壓毀高速路面的水泥塊，聲勢十分驚人！
如果那名武裝分子爬了起來，面對著昏厥中的自己，那自己死定了——許樂在昏過去之前的那瞬間，有些無奈地想到了自己無比悲慘的結局。
許樂沒有來得及享受這種戲劇性的變化，便悶哼了一聲，吐出一口血來。
「不要給他們機會逃到大三角去。」
而黑色汽車裡的邰之源與靳管家的臉色根本沒有任何變化。
噗哧一聲。
從體育館地下停車場出來之後，沒有經過邰之源的命令，靳管家便很自覺地選擇了東北方向這條人跡罕至的高速公路。雖然這可能會給後方軍用機甲的追擊帶來一些便利，但是至少可以保證軍用機甲的攻擊，不會在聯邦民間造成太大的恐慌。
許樂知道自己馬上就要昏過去，而且再也無法醒來，因為除了昏厥，沒有別的方法，可以讓他的身體能夠承受頸后那種痛楚，這是人體為了保護大腦而自然形成的本能反應。
後方的黑色機甲追的更近了一些，眼看便要進入機載武器的攻擊範圍，靳管家依然是一臉沉穩，輕聲說道：「太不安全，要不要甩掉它？」
此時重傷之餘的他，早已經沒有任何力量可以使用，苦練了很多年的那些奇怪姿式，成了無源之
長年經受殘酷訓練的軍人，身體擁有強悍的力量，尤其是他拿著的是一把槍，而許樂拿著的只是一把小匕首，兩相比較，只不過瞬間，從手腕處傳來的劇震，便讓許樂感到了不妙。
看完了演唱會的人們，餘興未消地離開了體育館，沿著發達的公路與軌道交通網路，往各個校園或是臨海州本市散去。在體育館東北方向，有一條高速公路卻與別的地方相比格外冷清，因為這條高速公路直接通往聯邦另一個州，需要在冰原與高山間行進約十二個小時才能抵達，在這樣冷酷的天氣中，沒有誰會選擇經由這條公路通行，更何況因為連續的風雪天氣，這條高速公路基本上已經處於半關閉狀態。
看來邰家的這輛黑色汽車不是不能甩掉後方的機甲，而是基於某種原因，一直隱忍不發。
鮮血一飆，這柄匕首輕鬆而隨意地刺入了武裝分子的咽喉，許樂便往地上癱去。在此時他的身體里再也找不到絲毫的力量。那股劇烈的痛楚依然在他的頸后不停地散發著波動，一萬根針，一億根針在他的腦內扎進抽出，完全讓他忘記了自己的廢腿還有那些槍傷。
那把從手柄後方探出來的匕首鋒尖，就像是撕破一張薄紙輕鬆地突了過去，瞬間將那名武裝分子的手臂震開，那柄衝鋒槍震飛！
靳管家的眼睛微微一眯，輕聲說道：「他們來了。」
「啊！」
電腦的語音剛落，黑色汽車后
許樂在無比痛楚狀態中下意識的最後一刺，竟讓那隻小小的匕首生出了摧枯拉朽的感覺！
黑色汽車的央控電腦，再次發出警告聲。邰家為自己繼承人準備的座駕，無論從哪個方面來看，都是無比強悍的存在，車載央控電腦的智能判斷程序，竟隱隱有些與太空飛船央控電腦相似的感覺。
就在倒地前的那刻，他的餘光……無比痛苦地看到先前被自己電暈的那名武裝分子，此時正試圖從地面上爬起來！
但沒有想到，在最後的時刻，那名武裝分子居然將手裡的衝鋒槍變成了冷兵器，直接格住了他的手腕。
嗡的一聲，公路兩側冰雪大震而碎，七架聯邦最先進的戰鬥機，以低空作戰的姿態高速飛行，撲向了黑色汽車以及汽車後方的那台驍勇的黑色機甲。
——無所謂，一切都無所謂，小爺我見過簡水兒了，也有過女人，就算死了，這人世間走的一遭也算圓滿。人活著，不就是要做對的事情？死，不是因為邰之源，不是因為那些自己根本不知道的政治傾軋或者黑幕，只是為了……那些人這樣做是不對的，所以自己就應該阻止他們。只是……只是……自己還這麼年輕。
「軍方的人參與到了暗殺平民的行動，等於叛國。」邰之源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在第一憲章的光輝下，他們都做好了隨時死亡的準備，不可能交代什麼情報，既然如
被許樂命名為「飛刀」的電擊棍，被他巧妙地改造成了多重用途工具，前端的電擊效果依然保留，把手後面卻設計了一個可以伸縮的匕首鋒尖。先前那刻，他電昏了一名武裝分子，右肘一抹，虎口緊緊握著的匕首便向最後那名武裝分子的咽喉處刺去。
黑色機甲對黑色汽車的追擊已經持續了兩分鐘，此時冰雪覆蓋的道路已經進入了沒有什麼建築的荒涼地帶。
但是被邰家安全人員當成信心保障的黑色汽車，當然是特製的產品，本不應該只能達到一百多公里的時速……或許是因為在地下停車場里，那輛黑色汽車被攻擊的太過慘烈，動力裝備受到了損害，速度始終無法提到極致。
……
「目標再次接近。預計七秒鐘之後，進入攻擊區域。」
隱隱的亮光里，看著近在咫尺那個人冷漠而噬血的眼神，許樂感到渾身發冷，就如同裸露在體育館外臨海州的風雪之中。
沉重的軍用機甲，一旦馬力全開，在平原開闊地帶，可以輕鬆地超越坦克或是裝甲車，就算在民用的高速公路上，追上聯邦最昂貴的跑車，也不是什麼讓人難以相信的事情。
靳管家沉默片刻后，點了點頭，幾聲怪異的鳴叫，似乎有某種飛行物正在快速靠近，而且是以低空的姿態，所以才會震的空氣不停嗡鳴，公路兩旁的冰雪不停顫抖。
繁華的臨海州大學城，因為入冬后的嚴寒與暴風雪，而變得冷清了許多，而今天簡水兒在聯邦
黑色汽車一路駛來，沿路竟沒有見到一輛汽車。邰之源不知何時已經坐到了副駕駛的位置上，雙向安全帶緊緊地扣住他的身軀，他的表情異常冰冷，雙眼淡淡地看著窗外不時向後掠過的冰雪荒原。
看來這些軍人所穿的作戰衣，對於電流也有一定程度的抵抗作用！
在巨大沉重而無比堅固的機甲面前，許樂只是一個肉身凡軀，再如何強大的力量，也只不過讓機甲顫抖了一絲。而和一般的普通人比起來，被封余教了很多年的他，其實比那些鐵打出來的軍人，更像是一個機器……不是冷酷的殺人機器，而是他的身軀，他體內的肌肉纖維、神經束乃至每一個細胞，都在不斷地向著第一序列機器的方向邁進。
然而此時這條半關閉的高速公路上，卻有一輛沒有任何標誌的黑色汽車在飛速行駛。
「不要。」邰之源的眼睛盯著窗外的冰雪，心情比冰雪更加寒冷凝重，他的手緊緊地抓著車窗下的扶手，指節用力，微微發白。就在先前那一瞬，他的心裏忽然顫抖一絲，有些酸痛，像是體育館里發生了什麼他不願意想像的事情。
隨著這聲凄厲的吼叫，他的左手搭在右腕之上，順著那股痛楚向前一送。
在機器的面前，再強悍的軍人又如何能夠抵擋？
許樂被施清海影響，用小爺的自稱，在腦內快速地向自己交待了一篇遺言，然後重重地摔落在滿是污水的水泥地面上，雙眼一
說話間，冰雪公路的盡頭天際線上，七個黑點迅速靠近，在視野里迅速擴大，露出了它們的真面目。
因為處於半關閉狀態中，聯邦交通管理委員會將這條高速公路的自動加溫除雪功能連同關閉，道路上的積雪很厚。這輛汽車一路碾壓過厚厚的積雪與冰屑，已經無比破爛的車體竟是沒有絲毫偏移，依舊持續地保持著平衡與穩定。
便在危急關頭，不知從哪裡來的力量，再次從他的腰後生出，迅速向著他的上半身涌去，直接通過了他頸后某個區域，傳到他的雙臂！
一直沉默，習慣沉默，哪怕自忖必死時，也只是輕聲或在心裏罵著髒話的許樂，在這種難以忍受的巨大痛苦下，終於叫出聲來！
……
一陣劇烈而深入骨髓的疼痛，在他的頸后某處炸開，炸的他雙眼通紅，眼瞳緊縮，嘴唇不停顫抖，裸露在外的皮膚直欲裂開一般地痛楚，而他的腦子裡更像是有無數根針在不停地穿插……
「讓他們都死……尤其是這台機甲。」
那台黑色軍用機甲從體育館里殺出，追擊汽車而去的景象，自然落在了一些聯邦公民的眼中，但只要戰鬥不是發生在人員密集的地帶，將來總是可以被遮掩下去的事情。
此時此地，已經沒有任何人可以救他，他必將死亡。就在死亡前的那剎那，許樂的腦子裡閃過很多人的畫面，想到了很多事情，就像電影里拍的那樣。可是他悲哀地確認，這並不是在拍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