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中國，一個春天的開始
第187章 揚州夜
不過在張勳的幕僚、清客之中，這宋芸子卻頗有意擺脫「清客」之名，成為真正的幕僚，這次張勳大軍南下，他好不容易才得到籌備軍需的事物，雖說在「就地征糧」的辮子軍里，這種事也是一閑差，可他沒有討價還價，一口便應承下來了，對於他來說，這是一個機會，一個辦事的機會。
吐出一個又一個江蘇陸軍的番號，宋芸子臉上儘是急，對武衛前軍他雖說不甚至熟悉，可那些個丘八是什麼模樣，又豈會不知。
「若是冒然派兵去連雲港，只怕不單大總統那邊說不過去，恐怕全國上下也會不滿，照我說，咱們要……」
停了停，張勳又一抬眼問道。
尊稱宋芸子為「學究」的張勳聽著宋芸子這麼說，倒也覺得的好奇。
「嗯！」
「咱們要把這李阿……」
「學究，這個李阿四就那麼厲害？」
「看樣子，咱們可能要在蘇北長住下去了，得有長遠打算。對那些心懷異心的必須要下狠手。要不然，就像你說的，叫什麼『卧榻』……」
「他李阿四來揚州，不必帶別的，只要帶上銀子，恐怕……」
「能為軒公效力，才不愧對軒公『行有車，食有魚』的厚愛。」
宋芸子的話只讓田子運一驚，這，這是怎麼回事？
「秘書長，小心些！」
他的那聲嘆倒是讓宋芸子一驚，微微抬眼。
「田先生，請！」
「換甚法？」
搖著有些搖晃的腿腳，李四勤衝著身後的幾名剛
「不就是一個小後生嘛，有什麼好擔心的！」
「臉上掛不住！」
「對對，是這個意思。我明白。」
出了巷，腳下一個不穩，李四勤差點沒摔在地上，于偉急忙在旁邊扶了一把。
「不會。」
不等於偉說話，李四勤便站起身說道。
「那就得想個辦法啊。」
「殺一個人容易，可在堵住人的嘴，卻不容易，若是到時無法收拾，還不勝不惹那個麻煩，得換法兒。至少不明殺在明處！」
「走！」
宋芸子斷然說道。
「怎……」
點點頭，張勳倒是沒有否認，連袁世凱都欠他李致遠的銀子。
「這辦法如何？」
冷冷一笑，田子運明白，那宋芸子想辦「事」，恐怕還是想和萬繩械爭權，幕僚也罷、清客也好，總也分個前後輕重的。
「派人盯住，發現了便殺了！」
下一瞬間，又是接連幾聲槍響。
宋芸子的話讓張勳心下湧起一陣恐意，他想了想說道。
「何嘗不是機會呢？」
「卧榻之下，豈容他人鼻鼾！」
「可那李阿四真的來揚州了？萬一只是流言，咱們大張旗鼓的抓一個小後生，可不就惹笑話嗎。」
從田之運那得到消息后，他便連忙來到帥府，如實相告，他知道這對他來說是個機會，是「由清入幕」的機會，若是辦好了。
兩字從他口中吐出。
「宋芸子！」
沉思片刻，他又說道。
「沒錯，就是銀子，他李致遠旁的不多，就銀子多。」
傍黑時分，陰風囂張得勢，烏雲很快升到半空，風獵獵地刷動樹梢，吊著紅燈的巷子內，不時傳來陣陣嚶嚶聲。
這會李四勤的步姿倒是比先前清醒了許多，走到護牆河邊的時候，感覺有些疲憊的他便坐下去，點燃一支煙，坐在護城河邊的石墩上，思索著這幾天的進展，這辮子軍同江蘇陸軍不同，江蘇陸軍普遍欠餉，官兵多少總有怨言，而運動部隊正是利用這個怨言，可辮子軍卻是按月足餉，而且官兵又可通過搶劫掠得浮財。
宋芸子雖足不出戶，卻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更加上有個「機靈」腦瓜，碰事三推兩測，總會拿出點「辦法」。他眨著眼睛想了想，說道。
沉思片刻宋芸子把毛蓬蓬的嘴巴貼在張勳耳邊嘀咕了一陣子，淡淡一笑。
張勳看著宋芸子，他了解這些人，這些人都是殺人不用刀的主。
張勳大大咧咧地說著，瞧著宋芸子心下一陳好笑，這宋學究啊……
除去養兵之外，張勳身邊還養了一些「清客」：吃閑飯，說幫腔話。此類人多半為前清遺老，而四川進士宋芸子也是其中一人，宗芸子，年已花甲，一年四季均著長衫，除與張勳密談之外，很少在大庭廣眾面前亮相，為大多數人所不知。但田子運卻知道此人奸狡多詐，能言善辯，為張勳幕後
「送客！」
「哎，罷了，田某已盡人事，想來……哎……可憐冷雨秋當時不曾聽人言啊！」
「田先生，請坐！」
「自然是拜會芸子先生！」
「他李致遠不仁，就休怪我不義了！」
「李阿四是要殺，可關鍵是怎麼殺，要殺這個人，還得讓他李致遠說不出什麼話來！」
張勳一皺眉，殺人的事他沒少干，可殺那麼多人，那像這宋芸子說的這麼麻煩，接出去砍了或拉出去斃了，簡單利索。
念叼著這個名字，田子運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這笑容襯上那目中的詭異，卻足以讓人心生寒意，可這會馬車內卻只有他一個人。
一見著張勳，宋芸子便有些驚慌失措地說道。
「聽聞芸子先生是書法大家，此行一為拜會芸子先生，二則是為向先生求字一幅！」
宋芸子的話只讓張勳眼前一亮。
正欲辯解時，田子運卻一轉身。
田子運便急忙撣了撣一塵不染的西裝，地走上前給宋芸子鞠了一個深深的躬。
話間田子運將支票向前一推。
傭人將茶奉上時，田子運話語稍頓，從口袋中取出一張支票。
眼前這田先生是六合辦事處介紹來的「糧商」，雖說武衛前衛軍往往就地征糧，可現在駐于揚州卻少不得這些糧商出力，想著這也打消了拒絕地念頭，在田子運坐下后，便開口話問道。
壓低聲音，宋芸子的縫眼間閃過一絲冷光。
「軒公，那李阿四可是萬萬不能
這件事難辦啊！
「你得拿個主意，咱得除根，那李致遠就擱下蘇北，得支個招啊。」
「嗯？」
「秘書長，您說……」
通往城外的大官路，一輛半新半舊的西式馬車，正急速地行駛著。車裡面坐著的是一位看上去臉龐有幾分清瘦，但其相貌顯出幾分儒雅之氣，衣著講究的三十幾歲的男人。一眼看去就可以判斷出是一個享福安態的人。在他的黑髮中雖然隱藏了些許白絲，卻因為有幾分自然捲起而平添了幾分書生之氣。不過若是仔細看去卻能發現他那雙目中卻是目光詭異。
心思至此李四勤在心下暗嘆一聲，少爺想把「客軍」請出江蘇，而這張勳就是那隻雞，馮國璋則是猴子，借張勳兵亂，請馮國璋離境，但……
「銀子？」
「這件事就這麼辦了。事辦成了，我會重重賞你！」
「大帥先前回了李致遠，他覺得臉上掛不住，才派人來運動部隊，而且，這件事是李致遠身邊的人送來的信，那李阿四現在就要揚州。」
「我……」
「留步、留步，幾位兄長且留步！」
因為田子運身著一身西裝的原因，宋芸子一見，便是一皺眉，然後上下打量一番這田子運，這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最看不得人穿西裝，這人，原本想回了他，可轉念卻伸手道。
不待他說完，張勳便直接說道。
「見過芸
「看來，咱們可真得小心那李阿四。」
「威德並舉，以收攏人心，這掌兵之事，大帥比芸子更為精通，可鐵打的營盤敵不過白花花的銀子，冷雨秋的第三師，讓李阿四用幾十萬弄倒了，黃興的第一師，就連那第八師，還有……」
「慢！田先生，有話不妨直言！」
「好，好！甚好！」
「不知，田先生此行，所為何事？」
話音未落，突然幾聲槍響打破午夜的沉寂。
這兩字只讓張勳心下一驚，當兵的用什麼收攏，靠的就是銀子。
「你是李阿四！」
「一來固是生意之需，二嘛……」
進屋的傭人便伸手鞠躬做著請字。
「秘書長，你看……」
「我、我……沒事！嘔……」
「哦！」
「不行。」
「芸子先生，我……」
一進堂廳，便看到一位坐在首座年過花甲，身條細長瘦削，下巴留著一束山羊，臉盤消瘦的老者。
宋芸子只是撫須輕笑著，那眯成細縫的雙眼中卻流露出一絲譏諷之色，這人哪……
冷哼一聲，張勳目中閃過一絲冷光。
搖搖有些醉意的腦袋，李四勤那雙原本醉意十足的眼睛，到是恢復了些許神智。
看著坐在石礅上的秘書，于偉倒在旁邊替秘書長犯起愁來，這件事著實沒他想象的容易，至少過去接觸的那些軍官，從他們的言談舉指上看，無不是以張勳「家兵」為榮，想煽動這樣的人……突然前方數米外走來的幾個人影引起了于偉的注意。
宋芸子搖搖頭，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