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山上的修行
第55章 都教的提示
芳芳的笑容更燦爛，「其實都是書上寫的，可惜這裏的書太少，聽說琅嬛福地是龐山藏書之處，那裡的書一輩子都看不完。」芳芳語氣中透出深深的向望與羡慕。
「可能是因為我們都沒有開竅吧。」芳芳淡淡地說，「邁出一步就總想邁出下一步，只有站在原地的人才會東張西望。」
芳芳點點頭，神情變得認真起來，極像秦先生準備下筆寫字時的模樣，那是一種能讓最淘氣的學生也屏息寧氣的威嚴。
「你的牙齒……」小秋驚訝地發現芳芳嘴中的豁口已經沒有了。
小秋想想也是，放棄尋找，平靜心情，與芳芳再次念出咒語，然後馬上邁出一步，可惜白色毫光持續的時間太短暫，他們沒有走出去，又被傳到了山谷的另一邊。
快到思祖廳時沈昊才開口說：「都教們監視的是所有人，不只是咱們。」
「小秋哥還沒緩過來嘛。」沈昊從懷裡掏出一包米飯，「快吃，還趕得及上課。」
小秋連連點頭，馬上收斂了興奮，四下觀察，芳芳知道他在找什麼，「都教們大概不會來了，他們講的都是順天之法，只勸說一次，不會再有第二次，他們也沒將這條咒語當回事。」
小秋想了想，「未必，養神峰沒有秘密，到處都有眼睛和耳朵，在沒有證據之前，最好誰都不要懷疑。」
依然沒有變化，咒語的力量被困在體內無法釋放。
小秋的想法跟她一樣，所以他也沒有叫沈昊
都教隨意地抬手指指自己的頭，然後說出一句「繼續練功」，離開小秋在過道中來回巡視。
小秋點點頭，驚訝地發現林都教在說話的同時並沒有停止誦經，然後他心中一動，隱約想起自己也有這樣的本事——那是在渡過口竅山劫之後，可他現在施展不出來。
「都教從來不禁止弟子做任何事情，他們只是勸說告誡。說咒語並非正途，很多年以前被道統放棄了，一旦沉迷其中，將會極大影響修行，貪一時之快廢一世之功，得不償失。」
芳芳來的時候正好看到這一幕，也揀起石子奮力擲出，石子高高飛過樹梢，不知落到哪裡，「對不起，我來晚了，我得勸小青桃不要跟來，如果惹麻煩的話，最好不要連累到她。」
小秋早早來到半月林，沒有做存想的晚功，就在巨石之上練了一遍鍛骨拳，他更喜歡身體輕捷的感覺，而不是頭腦空空的心平氣和。
這一次，麻酥的感覺雖然仍是從指尖返回，卻沒有在心中消失，而是順著自身的手臂傳到對方的手臂上，經過對方心脈衝向另一隻手臂的指尖——最後破指而出！
「如果能讓白光停留得久一點。」
楊寶貞的玉如意跟小秋記憶中的一模一樣，這更讓他下定決心要走出養神峰，看看自己到底有沒有豁通三田，度劫時的痛苦感覺仍歷歷
「這是一片好心。」沈昊說。
「還沒習慣？」林都教站在小秋身邊問。
「你可別退卻！我一整天都在想著這件事，如果不試一下，我會連覺都睡不好。」沒有其他人在場，芳芳的膽子似乎更大一些，笑起來也比平常隨意。
「小青桃，你怎麼出來了？」芳芳迎上去。
確定養神峰的禁制並非牢不可破，小秋後半夜睡得非常安穩，第二天早晨，他是被人用力推醒的。
芳芳瞪大雙眼，「這就是……禁製法術，咱們看到了禁製法術的本來模樣！」
芳芳掩嘴笑出聲來，「我還有——開頭幾步總是最難的，因為你要摸索方向，走出一段距離之後反而會輕鬆一些，那時道路已經擺在前面。」
林颯微微一愣，誦經聲因此中斷片刻，然後他恢復笑容，「你想走出去，永遠也不會成功，能力強你百倍的人也做不到，你得另闢蹊徑。」
小秋也聽過類似的勸誡，而且是出自宗師本人，所以他停下腳步，有點拿不準是否應該使用梅傳安的五字咒語，「咱們還要這麼做嗎？」
「我沒想那麼遠，等我開竅通關，估計得是十幾年以後了。」
小秋集中精神，沉浸到無知無覺的氛圍里，半月林和月亮，甚至身邊的芳芳都漸漸離他遠去，莫名的心跳聲中，他緩緩伸出手臂，利落地念出五個字：「錯或落弱莫。」
「錯或落
「有道理，你說話就像是都教。」
麻酥的感覺從心田傳到指尖，又從指尖原路返回，對前方的無形障礙未能產生任何影響，芳芳也試了一次，還是毫無反應。兩人對視一眼，同時吸氣，同時伸出手掌，同時念出咒語。
「還用查？肯定是小青桃。」大良憤憤地說，發現自己情緒過激，馬上又緩和語氣，但是觀點沒有變，「就她一個外人，她巴不得咱們在養神峰跟別人格格不入，這樣就只能和裴家的非妖交朋友了。」
另闢蹊徑……說明辦法是有的，而且自己現在就可以做得到。
「或者咱們邁得快一點。」
小秋進入存想狀態，當他再次清醒的時候，猛然間明白過來，林都教抬手指頭已經告訴他答案：他得先登上養神峰的山頂才行。
「果然連咒語也受到禁制。」雖然早就猜到十有八九會是這樣，芳芳仍略顯失望。
沈昊不吱聲了，當時他正在屋子裡存想練功，雷劫來得很突然，兩名都教幾乎在同一時刻趕到，一個護他心脈，一個教導他運功之法。
「確定。」沈昊一拍胸脯，「野林鎮的人我挨個問過，其他弟子我也打聽過，雖然最初來源還沒弄清楚，但肯定不是咱們這些人。」
把芳芳和小青桃送到地方，小秋返回房舍，洗漱之後躺在床上，反覆回想剛才合練咒語的情形，總覺得還有潛力可挖，他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著的，
都教們果然知道昨晚的事情，但他們並不在意，小秋腦子裡突然蹦出個念頭，「林都教，怎麼才能走出養神峰？我實現願望就不會再胡思亂想了。」
進入思祖廳，大家各就各位，準備存想練功，再沒人說話。
天色已經很晚了，兩人也試得筋疲力盡，打算回去再想辦法，芳芳走在小秋身邊，深一腳淺一腳的，想到兩天在谷中的所見所聞，小秋忍不住說：「存想之後會變得更順從，可是你好像沒變，辛幼陶也沒變。」
「當然，頭幾步路最難，所以得小心看護，不能讓任何一名弟子步入歧途，這就是都教們的用意。」
「芳芳，你不會真想去禁秘科吧？那是左流英掌管的地方，他對咱們野林鎮偏見極深，不會給你好果子吃的。」
「哪來的眼睛和耳朵？」大良沈休明疑惑地四處張望。
小秋看看四周，問：「你受過訓誡，還能用咒語嗎？」
小秋快速穿戴好，打開不知名的大樹葉，拿起飯糰就往外走，被大良拉住，倒了杯水讓他在屋裡吃，「先說一件事。」
「琅嬛福地？」小秋覺得這個詞有些耳熟，「這是梅傳安提過的地方，它……是不是在禁秘科啊？」
「你確定？」
「再試。」小秋沒有放棄，伸手握住芳芳的右手。
今天的都教是林颯，他誦經的功夫比楊寶貞差一些，小秋好不容易進入存想狀態，卻沒停留多少時
「慢慢來，但也要專心，不要胡思亂想。」林颯笑呵呵地說，目光有點意味深長。
小秋正想繼續勸說，前面的樹后閃出一個人來，「芳芳，小秋哥，是你們嗎？」
「嗯，書上是這麼說的。」
邊界線上的一小塊空氣明顯地顫動了一下，有白色毫光顯現，轉瞬即逝，小秋興奮異常，「看到了嗎？」
「是好心。」有一句話小秋沒說：真正的好心不會亂傳話。
「這麼晚了，我想瞧瞧你們成功沒有。」小青桃體貼地帶了一件衣服。
兩人嘗試了不下十次，總是差一點，念咒的時候不能分心，等到邁步的時候白光已經一閃而過。
小秋凝神靜氣，緩緩伸出手掌：「錯或落弱莫。」
「都是你自己琢磨出來的？真不愧是先生家的女兒。」小秋敬佩不已。
「當你度雷劫的時候，都教是怎麼知道的？」
沈昊和大良沈休明站在床前，臉上全是驚異的神情，大良幫著拿過藍袍，「你這是怎麼了？睡得這麼死？早功沒練，早飯也沒去吃……」
「你懷疑都教在監視咱們？」前往思祖廳的路上，沈昊破例跟小秋走在一起。
沈昊搶著說：「小秋哥，我查過了，泄密的不是咱們野林鎮的人。」
新月初升，掛在樹梢後面，風吹葉亂，被遮擋的月亮看起來好像一隻監視的眼睛，小秋彎腰揀起一枚小石子，用力擲過去。
芳芳下意識地抬手掩在嘴前，快走幾步來到山谷的邊界，「你先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