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逆天之術
第78章 牧馬場
「你也有今天。」小秋慢慢收回左臂，將被束縛住的幼魔拉到近前。
他自願選擇來致用所，在許多人看來是愚蠢的魯莽之舉，可他來這裏不是為了向老祖峰示威，那樣的做法跟螞蟻向猛虎挑釁一樣可笑，也不是為了打敗實力低下的淘汰弟子，他要憑自己的力量凝氣成丹。
天黑之後馬群也沒出現，小秋回房落閂，倒不是害怕什麼，今晚又是幼魔現身之日，他不想受到打擾。
離山谷入口不遠的地方立著幾座房屋，小秋信步走去，以為交接者肯定會在這裏，可是屋前屋后繞了一圈，沒發現任何人，房屋一側堆著成捆的青草，旁邊排著十余只石制馬槽，裏面剩餘幾粒沒吃凈的豆子。
那人十八九歲，看上去很是健壯，但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好像被人狠狠揍過。
「是，我叫慕行秋，昨天……」
小秋要去放馬，張企給他指路，「順著大路一直往西走，大概半天工夫能看到丁字路口，拐向北再走一段路，進入山谷就是牧馬場了，那裡有人跟你交接。去吧，我就不找人送你了。聽說你身手矯健，應該沒什麼問題。」
保住了自己藤箱的少年們，歡快地大笑。
跑近之後小秋才發現，棗紅馬瘦了，瘦得皮包骨，蹄下就是肥美的青草，它卻不肯啃食。
小秋吃了一驚，「你的臉……」
「說，你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小秋一拳擊在幼魔的臉上。
「有人嗎？」小秋大聲叫道。
隔了差不多三年，如今小秋再次使用五字咒語，有了全新的感覺，那種酥麻感從心傳到指尖后並沒有立刻消失，而是持續不斷，並且與幼魔連在了一起。
梅傳安費盡心力採摘到的「虛空中的珍寶」，居然是
養神峰的三年沒有白白浪費，他有豁通三田帶來的玄力，有豐富的搏鬥技巧，只差一枚內丹。
次日一早，小秋髮現馬槽里的豆草都已被吃得乾乾淨淨，地上留著新鮮的蹄印，可馬群還是不見蹤影，他昨晚專心收拾幼魔，沒聽見外面的聲音。
小秋想試試豁通三田之後自己的變化有多大，於是撒開兩腿奔跑，半天的路程只用了半個時辰就走完了，一路上都是冰雪覆蓋的荒野，沒有可觀賞的景色，小秋站在路口向四周遙望，北邊的路果然通往一處山谷，西行的路卻不知伸往何處。
那人一邊交待一邊透過窗口向外張望，話剛說完推門就要走。
離開養神峰的第一架有點出乎小秋的意料，更出乎圍觀者的意料，直到晚上睡覺的時候，新人們還在興奮地議論。
「天天堅持練鍛骨拳，一年之後你也能變得厲害。」小秋笑著說。
小秋自幼就很獨立，在養神峰待了三年，本事也沒落下，先給自己做了頓飯，米飯上面蒸幾塊臘肉，唯一遺憾的是沒有青菜，小秋一邊狼吞虎咽，一邊替大良可惜，他若是見到這些臘肉，一頓就能吃光。
幼魔微微一愣，繼續衝來。
小秋也做好了準備，打算嘗試一下新戰術——那是他在養神峰內不能使用的招數。
「別管我的臉，你是來接替我的？」那人語氣急切，目光帶著強烈的期待。
天色漸暗，小秋將豆子和青草混在馬槽里，這些活都是他從小做慣的，輕車熟路，一點都不費事。
「五次！最後一次爬不起來了，我敢保證他
走進山谷，小秋頓時眼前一亮，看慣了單調的白雪，冷不丁望見大片的青翠草地與五顏六色的野花，整個人都為之一振。
張靈生居然肯將這樣一個美差交給自己，小秋頗感意外。
大良沈休明轉身看著小秋，目光中的熱切即使在黑暗中也能顯示出來，「小秋哥，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厲害的？上回你跟周平打架的場景我還記得，好像沒這麼輕鬆。」
小秋一笑置之，這些弟子若有上進之心，也不會被送到致用所，他更不會告訴大家，每七天跟幼魔搏鬥一次，才是他身手異於常人的最重要原因。
小秋本人對這種變化也感到吃驚。
現在他就只剩下一個問題，此前那人跑得太快，也沒做解釋，既然是放馬，馬呢？
那人甚至沒有介紹自己的姓名，飛也似地跑出山谷。
棗紅馬在這裏受欺負了，小秋心中怒火驟升。
小秋疑惑不解，棗紅馬的叫聲突然變得急迫，馬頭調轉方向，小秋望過去，只見四五十匹馬正向自己小步跑來，它們倒是個個膘肥體壯。
幼魔速度快捷、力道強勁，小秋沒有佔據過明顯的上風，但從不甘心挨打，無論如何也得還擊，哪怕打上一下，不知不覺間他的速度、力道，乃至眼力都發生了巨大變化，大師兄的出招動作在他眼裡就跟剛剛學會走路的小孩子一樣笨拙。
山谷佔地極廣，中間略有起伏，看不到盡頭，與遠處的群山連成一片，小秋知道，這裏肯定跟鏡湖村一樣有法術加持，才會在隆冬季節呈現如此美景。
二更左右，幼魔出現了，它對新環境
「好，太好了。」
屋子倒還寬敞，只是很久沒有打掃過，有一股子腐爛的氣味。
芳芳許諾，一旦掌握凝氣成丹的法門之後，會儘快傳授給他，至於她怎麼才能離開老祖峰，就只能到時再想辦法了。
被子上儘是大大小小的窟窿，看來每一位蓋過它的人都以拉扯其中的棉絮為樂，現在的它更像是一隻空落落的布袋。
黑暗中，小秋卻遲遲不能閉眼。
只有芳芳能夠幫助他。
「就這些？馬房要不要收拾，馬槽要不要刷洗，草料要不要鍘斷？夜裡要不要喂，馬兒幾天刷洗一次？」
小秋沒向林颯求助，林都教或許是真心感到愧疚，但他畢竟是禁秘科弟子，小秋既然不準備進入任何一科，也就不想再與他保持聯繫。
野林鎮的棗紅馬竟然也在這裏！小秋一直以為它被留在野林鎮的森林里，沒想到也被宗師帶過來了。
小秋馬上集中精神，心中一遍遍默念咒語。
張企的最後一句提醒有點古怪，小秋也沒細問，與大良匆匆告別，獨自上路。
幼魔衝到離手掌不到半尺的地方，被迫停住了，它驚異地四處張望，尋找那張看不見的網，然後張嘴露出利齒，一邊發出咔嗒的響聲，一邊胡亂啃咬。
外面寒風呼嘯，用幾床破舊的被褥堵住漏風的缺口，如此一來，八個人就只能擠在一塊，共享剩下的棉被。
小秋睡不著，悄悄下炕，推門出去，在屋后找到一塊僻靜地方，實實在在地練了幾遍女祖鍛骨拳，直到身上冒出細汗才停止，然後走到背風
那人如釋重負，看著小秋，歡喜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將一串鑰匙塞到小秋手裡，極快地說：「活兒很簡單，每天傍晚——別太早也別太晚——從庫房裡取出兩袋豆子，和青草混在一起放在馬槽里，然後回屋把門閂上，就這樣。哦，對了，牆角堆的那些是你的伙食，每月逢五回致用所取一次。」
「一年？算了吧，我還是等開春學種花吧。」大良對打架的本事不感興趣，其他少年也只是覺得小秋厲害，誰也沒有想學的意思。
「是不堪小秋哥的一擊。」
小秋疲憊地倒在床上，臉上卻帶著歡喜，他起碼知道了一件事——念心科的五言咒語對幼魔有效，他再也不用刻意提防這個小怪物了。
小秋單拳一通亂打，直到感到手臂酸痛才停下，看著完全無恙的幼魔，忽又和顏悅色：「你動不了，我呢也打不死你，不如咱們講和吧，告訴我你的來歷，是魔是妖？還是別的什麼玩意兒？你能聽懂我的話嗎？」
即便如此，少年們依然聊得熱火朝天，「一招，就一招，小秋哥就這樣轉身，順手一拍就將大師兄打倒在地，哈哈！」
小秋急忙跑過去，那人推開房門，一把將小秋拉進屋，然後迅速關門落閂。
吃過早飯之後，他向山谷深處走去，經過兩道坡頂，終於找到馬群，還看到了一位老熟人。
「還能是誰？就是他們自己的娘唄，挨打了去哭求安慰呢。」大良撇了撇嘴，縮進被裡睡下，少年們也困了，一時間鼾聲起伏。
「他們走的時候是不是說過要去找『老娘』？老娘是誰？」周平等人抬著大師兄狼狽逃躥時扔下了幾句狠話，小秋聽得莫名其妙
「錯或落弱莫。」小秋伸出左臂，手掌對準幼魔，快速念出咒語。
小秋無奈地搖搖頭，將門窗全都打開，釋放屋內的氣味，然後拎著鑰匙四處查看一遍，覺得非常滿意，他正需要這樣一個清靜的地方修行練功、對抗幼魔。
第二天一大早，張企將新人全都叫起來，將他們一撥撥交給老弟子，開始致用所的辛苦生活。
「鍘草不用，這裏也沒有鍘刀，其他的你看著辦，刷馬不用，你也刷不著。」那人長長吐出一口氣，「祝你好運，兄弟，記住，房門時刻要落閂，添草料的時候……唉，很快你就明白了。」
他相信自己有這個意志，也有這個能力，唯一缺少的是法門，都教們傳授過如何施展法術的基本知識，唯獨不教凝氣成丹的方法，在他們看來，這一步必須受到高等道士的嚴格監護，私自修鍊是非常危險的。
幼魔那張小臉跟拳頭的大小倒是差不多，挨打之後晃了兩晃，隨後目露凶光，手腳一陣掙扎想打小秋，只是無論如何也動不了，唯有咬牙切齒。
幼魔的五官慢慢湊在一起，小秋以為它終於能說出人話，結果幼魔狠狠地吐出一股藍煙，整個消失了。
小秋歡呼一聲，跑向棗紅馬。
沒人應聲，小秋莫名其妙，好一會才注意到一間屋子的窗口有人在沖自己做手勢，滿臉的焦急惶恐，好像碰到了意外。
「你們還記得周平的模樣嗎？好像挨打的是他，臉紅得像豬肝，兩隻眼睛眨呀眨的，我覺得他都要哭了。」
「那個大師兄也挺逗的，爬起來竟然不服氣，全身沾滿雪，跟個雪人似的，還要比劃，他被打倒幾次？」
棗紅馬獨自站馬群百步之外，看見小秋跑來，咴咴嘶鳴，聲音里儘是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