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逆天之術
第102章 道門子弟的責任
申准露出無奈的微笑，充滿再明顯不過的寵愛，「學會叫他的名字——慕松玄。」
小秋搖搖頭，「在我見過的少數有錢人當中，你還算正常的。」
「沒幾個人敢在老祖峰道士面前那樣說話。」
楊清音轉向申准，「腦袋是不是歸我所有了？」
「嗯，你終於有點開竅了。你說的是辛幼陶吧？他想凝丹之後再去當符籙師，這樣既擁有道士的長壽，又擁有龍賓會的地位，然後只需耐心等待，王位遲早會落到他或者他的子孫手裡。沒錯，我倆有點相似，不過這改變不了一個事實：辛幼陶是個令人討厭的傢伙。」
小秋想了想，「從小我爹就說我太倔強太固執，早晚吃虧，這大概就是自以為是吧。」
「大家都說他們兩個是罕見的只結凡緣不肯慧劍斬情絲的道士，十分令人尊敬。」
「當然是為了修行得道，為了保證龐山在九大道統中的地位，為了楊家有朝一日能像申家一樣成為道門大族。」
「凡事總有例外吧。」
「該打就打，該罵就罵，我知道。」
「你覺得我受到的寵愛太多了？」楊清音覺得真是可笑。
小秋接過信封，匆忙致謝，在眾人的注視下跑出客店，追趕先行離去的楊清音。
申准微微搖頭，卻不是反對，「他可以留在你那裡，但不歸你所有，你得將他當成龐山弟子對待。」
「別弄壞了，儘快還給我。」楊清音大概是覺得自己的態度過於惡劣，改換語氣說：「謝謝你，姑父，整個龐山只有你能公正對待這顆腦袋。」
在養神峰弟子眼中，楊寶貞是一位嚴肅認真、不苟言笑的都教，在一群餐霞
「小秋，還記得咱們當初的打賭嗎？」
楊清音大笑數聲，「原來我在你眼裡就是一個紈絝子弟。」
小秋默默地陪她走了一會，「我聽說過你的一點事情。」
「在龐山，道門子弟就是『有錢人』。」
「記得。」
「嗯。」小秋沒有否認，「所以我說你很正常。我認識一個人，有一回發燒，突然想吃葡萄，可季節不對，野林鎮沒有這東西，於是他爹派出僕人，騎著三匹官馬連夜前往大、小耳堡，第二天中午給他買回了葡萄。病好之後他說自己其實不喜歡吃葡萄，可是他爹既然發問，他就順口說了。」
她甚至不需要發怒，就已牢牢樹立自己的形象。
「可她生的孩子都姓申。」
楊清音走得很快，小秋以最快的速度跑了近一刻鐘才追上她的腳步，「我還沒謝謝你。」
小秋明白楊清音為何痛恨姑姑了，楊寶貞為家族做出了犧牲，楊清音因此背上沉重的包袱，或許這就是她的心結，只是還沒有影響到她的修行。
申準點下頭，帶領戒律科弟子離去，一名道士給禿子的頭顱蓋上黑布，捧在手裡，小秋想提醒他禿子怕黑，卻沒來得及，沈昊走來對他說：「有我在，禿子不會有事的，過幾天他就會被送下山。」
「王子爭奪王位時也會不擇手段，因為王位是他的家族一代代繼承下來的。」
世上總有些人氣質獨特，一眼望去就令人產生深刻印象，以至於無法記住他真正的容貌，申
「去過幾次，待的時間都不長。」
小秋輕輕嘆了口氣，這本是他和禿子的事情，結果卻要演變成楊家姑侄的爭鬥。
小秋怕死，但他不怕老娘，同時止步，「聽說你是因為對親事不滿才被送到致用所的。」
在她身後，小秋用同情的目光望著老娘的背影，沒覺得自己受到羞辱。
「謝我什麼？」楊清音氣哼哼地說，像是憋了一肚子火氣。
「我是楊家的人，怎麼能不胡鬧？」楊清音冷冷地說，相比之下，她還不懂得如何掩飾內心情緒。
楊清音擦去眼淚，歪著頭，露出了慣有的痞子相，「你覺得我特別不可理喻？」
「你還羡慕『有錢人』嗎？」楊清音問，帶著明顯的調侃，「老老實實當你的窮人吧，如果你肯努力的話，沒準有一天能取得吞煙道果，那就是你的最高境界了。至於你的那顆腦袋朋友，等我玩夠了，而你又表現良好的話，我會送給你的。」
西介國公主留在仙人集的隨從潘三爺從人群中擠過來，「有回信。」隨後跑進自己的房間，很快帶著一個厚厚的信封交給小秋。
「這就是為什麼我受『寵愛』的原因了。」楊清音望向北方的山谷，她剛剛哭過、笑過、惱恨過，現在只剩下玩世不恭，「等我到了餐霞境界，申家會選一位最優秀的男子做我丈夫，我們會努力生孩子，但他們都姓楊。」
大執法師走到小秋身前，「聽說你在致用所仍然繼續修行。」
那是在養神峰的時候，野林鎮的少年熱情洋溢地討論未來，沈昊和小秋打了一個賭，看誰能更早凝氣成丹，小秋當然不會忘。
小秋垂下目光，覺得凝視大執法師是不禮貌的行為。
楊清音皺著眉頭，像看怪物一樣打量小秋，「你多大了？」
「然後我就一無所有了，連反悔的機會都沒有，而你永遠都有這個機會，只要你願意只要你點頭，老祖峰仍然是你的家。」
「你可以不進餐霞境界。」小秋建議道。
「別胡鬧。」楊寶貞語氣平靜，卻更顯出她壓抑著的惱怒。
楊清音歪著頭，在這一刻對真實的自己毫不掩飾：固執而叛逆，以孩子般的愚蠢與勇氣對抗大人。
申准再次搖頭，「今天你不能帶走他，我要將慕松玄帶去戒律科，對他做一些法術加持。」
「你幫我留下了慕松玄。」
楊清音的眉毛挑起，小秋幾乎肯定她就要施法，可她只是哼了一聲，突然一步躍出，以極快的速度向前跑去。小秋緊緊跟在後面，雖然攆不上，但也沒被落下太遠。
「是的，還有其他一些人，我們共同修行。」小秋抬頭看著高大的道士。
「過完年十六歲。」
「沒錯，而且孩子不少，迄今為止一共十個，以後可能還會再生，這才是楊寶貞的真正目的：不停地生孩子，而且得是申準的孩子，因為申家的血統最好，直到生出一個能在娘胎里修行的孩子，她才會停止。」
小秋愣住了，「他們連孩子都有……」
「或許，但他們兩個不是例外，楊寶貞和申准根
「沒錯，你是楊家的人，再怎麼胡鬧也還是一樣。」楊寶貞的怒意突然消失了，說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話，轉身向客店外面走去，其他五行科道士緊隨其後，他們沒在仙人集的居民面前施展法術。
楊清音倏地止步，「看來你是真不怕死啊。」
道統家族與王室果然能夠互相理解，小秋一直沒弄明白的事情，楊清音幾句話就解釋清楚了。
「我不是有錢人。」
「好。」
「所有龐山弟子都應該有你這樣的精神。」大執法師的聲音如此認真，小秋甚至有一點臉紅，「來參加戒律科的消魔大會吧，每一位不在養神峰修行的弟子都應該參加，三個月一次。」
這是沈昊從前的事迹，為了照顧這三匹馬，小秋幾乎一晚上沒睡覺。
殘冬將近，地面的積雪已有融化的跡象，楊清音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子，對鞋尖那一塊潮濕甚感興趣，好一會她說：「你覺得我是『有錢人』，那我也說說你吧，你總這麼自以為是嗎？」
「嘿，那樣的話生一堆孩子就是我唯一的價值了，我會嫁得更早。」
等在街道上的住客一擁而入，對龐山道士的到來議論紛紛，但是沒人敢上前向楊清音和小秋詢問。
「哈哈，好吧，那就讓老娘改變你的固執。你聽說過我姑姑和姑夫結凡緣的傳說吧？」
因此，當她大步走向楊清音，臉上露出明顯的怒容時，現場曾被她教過的幾名弟子，包括小秋和沈昊，全都吃了一驚。
「像左流英一樣。」小秋越發驚愕，老娘說得沒錯，他對老祖峰簡直一無所知，「可是……為什麼？」
楊清音大笑著離去，從折
「瞧，我就說你是小孩子。」楊清音反而笑了，「你是外來者，所以你永遠不會明白，一個家族幾萬甚至十幾萬年，一代又一代地追求同一個目標，最後會採取什麼手段。左流英是個標尺，他打開了修行的一條捷徑，雖然機會渺茫，仍然值得一試。別用驚奇的目光看待申楊兩家，我們眼裡的世界跟你不一樣。進入龐山對你來說是往上走，我們從一出生就坐在山頂，是你所謂的『有錢人』，可我們擔負的責任也比你多一百倍一萬倍，你隨時可以離開龐山，而我們必須與龐山共存亡。」
「哈，別臭美了，我不是幫你，只是覺得腦袋有點意思，還能拿來練功，他就是老娘的玩具，哪天不高興了，就扔在一邊讓他自生自滅，管他什麼龐山弟子，大不了我也去思過幾年，正好清靜。」
「還是小破孩呢，就敢對我說教？我比你大三歲，我不知道什麼葡萄的故事，可我知道老祖峰根本不是你想象的那樣，你去過老祖峰嗎？」
「你做過，當場拒絕五行科首座的邀請，這種事更罕見。」
「謝謝，我會去的。」小秋答應道，其實他還沒有弄清消魔大會是什麼意思。
「結凡緣的道士進不了星落境界，可這兩人偏偏打破了傳統，你們就不感到奇怪？」
在牧馬谷岔道，楊清音又一次停下，小秋趕上來的時候發現她在哭，這樣的場景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一下子變得不知所措，半天說不出話來。
楊清音越說越憤慨，她是剛才那場爭執的勝利者，卻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那就讓咱們繼續比下去吧。」沈昊擠擠眼睛，小秋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