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孤獨的城池
第237章 公主！公主！
眾將上馬，辛太傅一行人居右，公主一行人居左，駛出人數已經不多的軍營。宮女、僕役遠遠站在帳篷門口望著將軍們的背影，心裏都有大難臨頭的感覺。
符君抬手捂著心口，他是極少數沒穿盔甲的人，但他懷裡還有幾道西介國最好的紙符，可以自保，甚至可以給公主造成傷害，但他什麼都沒做，「我只是想給西介國留下一點談判的餘地，你們打不過妖軍。」
辛太傅一個人走進帳篷，抬起頭，愣住了，他來見公主只是走一下過場，取得旨意之後就可以帶兵出發了，可公主顯然另有想法——她也穿上了戎裝。
慕行秋微點下頭，「道士會誦經，讓自己的心境更加平和，以免在殺人的時候入魔。」
四周驚呼聲一片，好幾名將領太驚訝了，差點從馬背上掉下來，身著戎裝、親臨戰場、以真面示人，公主幾乎違反了王室的一切規矩。
老兵潘三爺立刻牽來公主的坐騎，那是一頭黑色的麒麟，雙角卻是銀白色，經過王室的多年培育，麒麟的脾氣已經非常溫和，可以在背上加裝鞍韉。
「殿下……」辛太傅不明所以。
公主露出微笑，「很高興與你再次見面，也很高興與你並肩作戰。」
辛太傅走出帳篷，看著公主的旗幟，心想自己早該猜到的，這絕不是一位嬌弱的女人。
一身戎裝的辛太傅停在帳篷門前抬頭望了一眼，不出聲地咒罵了一句，然後對身邊將領說：「西介國的靠山都在天上飛吶，現在是諸侯國和聖符皇
五十多名道士在空中也已排好陣形，分成三排，第一排以五行科弟子為主，第二排是楊清音等人，查漏補缺，第三排是沈昊等人，負責防守。
公主用正常的聲音說：「用飛符傳遞信息並不安全，符君，你隱瞞不了，全體符籙師已經向我效忠，給你自己留一點尊嚴吧。」
「今天我與你們共生死。」公主拔出短劍，高高舉起，沒有頭盔符籙的協助，她的聲音變小了，可這一點也不影響她想表達的意思。
宮女走出帳篷，向太傅行禮，「殿下已經準備好了。」
辛太傅暫時忘記戰鬥的不利和重新開放的橋樑，開始發布命令，很快，軍陣各個方向響起同步一致的鼓聲。
公主踩著一名將軍的後背坐在麒麟背上，從潘三爺手裡接過短劍，雖然符籙兵器都很輕，但她還是握不住長槍。
「榮幸之至。」
身邊的將領們尷尬地嘿嘿而笑，大戰即將開始，他們實在不願意再跟著正帥冷嘲熱諷，將心中最後一點信心消磨掉。
「公主！公主！」六千名士兵齊聲叫喊，用兵器敲打身上的鎧甲，聲音響徹雲霄。
符君騎著白馬來到公主身前，勉強擠出笑容，「殿下召喚我有何事？」
慕行秋也很驚訝。
潘三爺沒有回答，辛太傅等將領雖然疑惑，卻沒有開口，王室與符籙師之間的糾紛，軍隊不會參与，這也是一項古老的傳統。
數十名散修停在隊
於是，雙方的軍隊開始前進。
從西方突然傳來高亢的號角聲和粗暴的吶喊聲，像是一條巨龍帶著成群的野獸同時嘶吼。
衛兵紛紛上馬，共有百餘人，其中三四十人握著各種各樣的旗幟，分別象徵西介國王室、紫符軍、玄符軍以及各大城池，公主本人的旗幟圖案就是一頭銀角黑麒麟，紅底，透著一股肅殺之氣。
三名衛兵同時伸出長槍，深深刺進符君體內，隨即收回，三股鮮血汩汩流出。
「現在不是爭論的時候。」公主向門口走來，黑色的盔甲發出輕脆的響聲，「我向對岸的東介國主帥贈送了一點禮物，一個時辰之後，他會打開已經封閉的橋樑。如果戰事不利，太傅大人就請委屈一下，儘可能帶領百姓過橋。」
公主面朝全體將士，在面罩上輕輕敲了兩下，藉助符籙的力量，她的聲音可以傳得很遠，「我是你們的公主。」她說，這種時刻用不著太多的豪言壯語，於是她摘下頭盔。
三頭龐山鐵麒麟扭頭看了一眼奔駛過來的西介國銀角麒麟，同時重重地從鼻孔里噴出白氣，承認跑來的傢伙算是真正的麒麟，而不是毛麒麟那種冒牌貨。
「殿下是要親赴戰場嗎？」
道士與散修交由楊清音指揮，慕行秋以玄符軍前將軍的身份參加地面的戰鬥，這時正騎著跳蚤停在隊伍的最前面，兩邊是跳蚤的父母，還是無人
「西介國已經滅亡了，咱們不過是在為它送葬。」辛太傅小聲嘀咕，只是說給自己聽。
辛太傅輕輕嘆了口氣，忍不住望向斷流城，公主給他和西介國百姓買了一條通道，看來很可能會用上了。
公主的出現令士兵深感意外，他們都認得公主的旗幟，也能看出麒麟背上坐著的是一名女子。
公主重新戴上頭盔，兩人同時抬頭觀望。
「我、我……」符君劇烈地喘息，像是遭到了奇恥大辱。
將士們發出怒吼，公主調轉方向，與前將軍慕行秋並駕，仍然相隔二十步步，兩人的衛兵、親兵緊緊挨在了一起。
「西介國全體戰士都在前方浴血奮戰，我怎麼能留在帳篷里空等消息？」
辛太傅臉上微紅，「殿下，您應該提前通知我，軍無二主……」
這是一身特製的盔甲，以適合公主的瘦小身軀，由母青鐵和銀魄鍛造而成，純黑色，只在肩部鑲嵌著紫色的西介國王室盾徽，盔罩遮住了整個面孔，比面紗更嚴實。
一共六千名士兵，已經在城西二十里以外排好陣形，四千名公主帶來的騎兵，一千名斷流城步兵，辛太傅到來之後又臨時徵集了一千名青壯年男子，當作後備力量。
如果國王或者王子領軍，會在陣前露一面，然後由戰士們衝鋒，可是公主——按照自古以來的傳統，她在出嫁之前甚至不能摘下面紗，當然更不應該出現在戰場上。
公主向衛兵點點頭
一名女道士開口誦經，像是在唱一首舒緩悠揚的歌曲，聲音清澈，整個天空似乎都因此明亮了幾分，字詞卻很含糊，即使是道士，大都也聽不清楚，他們只是感到心境圓滿無缺，沒有激昂，也沒有一絲怯意。
慕行秋穿著普通的玄符軍黑甲，只有頭盔的纓飾比一般士兵要高几寸。他沒有選用長槍，身後背著自己的大劍，右手手心裏藏著電掣神行鞭。
辛幼陶是戒律科弟子，留在第三排，腳下踩著他的王孫如意。
「我的弟弟真的成為一名道士了。」公主輕聲說，心中欣慰，並無失望，只要辛幼陶是一名能擔得起責任的男子漢，她不在乎他的身份。
辛太傅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公主已經從他身邊走過，來到帳篷外面。
「我們有時候會在戰前殺人祭旗，道士們呢？」公主說。
符君在馬背上晃了兩下，栽倒在污泥里，直到最後，他也沒有施展一道符籙，好像這比與妖族書信往來更加困難。
身後是百余名親兵，包括三十幾名龐山致用所弟子，其他人則是自願者，全都來自斷流城守軍。他們手中只有長槍，沒有旗幟。
符君蒼老的臉上布滿驚恐，他雖然是西介國龍賓會的領袖，但是並不指揮符籙師隊伍，因此留在辛太傅身邊，「什、什麼事？」
辛太傅等人停在公主身後。
潘三爺藉助符籙大聲說：「你與妖王勾結，背叛了西介國和龍賓會，可知罪嗎？」
晨曦中，十幾隻風箏一
公主冷冷地看著他，什麼也不說。
門口的將領們跟辛太傅一樣驚訝，但是沒有提出反對，而是爭搶著跪在麒麟身邊，充當公主的腳凳。
辛太傅瞠目結舌，他不知道該做出怎樣的反應，不合時宜地冷笑一聲，馬上躬身致歉，「老臣愚昧，不明白公主此舉是何用意，王室失蹤，殿下就相當於西介國的君主，萬一在戰場上有了閃失，不只我擔不起罪名，全體將士也會深受打擊。」
公主的聲音從盔罩後面傳出來，「三名大符籙師親自加持，這身盔甲比我想象得還要輕，而且不怕妖血沾染，我很滿意。」
不等主人下令，銀角麒麟就停下了，與那三頭鐵麒麟保持著二十步左右的距離。
因為馬蹄的來回踩踏，地面稍有些泥濘，馬匹的四條腿很快就沾滿泥點，麒麟卻不受影響，它們是天生乾淨的異獸。
「太傅大人誤會了，您是全軍統帥，這一點沒有變，您仍然坐陣後方指揮全局，我要參加衝鋒。」
「大戰臨頭，猶豫即是背叛。」公主說。
浮在空中的數十隻鷹眼飛符爭先恐後地往更遠更高處退卻，好像被這樣的場景嚇壞了。
一輛戰車從西介國軍隊陣前快速駛過，車上乘坐三名符籙師，左邊的人是劉鼎，道道紙符在他們手中化為灰燼，散布在空氣里，每一名嗅到的士兵都感到有一股浩然正氣停在胸腹之間，身體更加輕捷，力量更加充沛，對戰鬥和鮮血充滿了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