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南方的雨季
第277章 寒意襲人
「咱們都是他的朋友，應該一塊勸說。」辛幼陶向沈昊投去詢問的目光，他能察覺到，秦凌霜死後，沈昊是最冷靜的人之一，遠比他預料得要冷靜。
「不對，寒氣是從後面傳來的。」楊清音提出相反的看法。
劉鼎突然停止宣講七重符籙禁制的特點，「時間到了，得加強禁制了，符籙師和道士不一樣，我們更習慣互相配合，讓力量更強大一些，我們一塊負責最裡面這層禁制，每人都要祭出不同的紙符，有一點差錯也不行，這裏面的學問可大了……」
「這座大坑挺特別，以後從介河引水進來，更能顯出坑底的顏色，到時候就叫『黃金湖』好了……你們幹嘛都用這種眼神看我？」辛幼陶抬起頭，頗不服氣，「非得談論慕行秋和秦凌霜嗎？我也是他們的朋友，可事情已經發生了，多想多說也沒用，咱們應該恢復常態了。」
金色小人徑直穿越牆壁和窗戶，分赴城內各處，每個小人都能保護數量不等的活人魂魄，除了道士，沒人能看到他們。
楊清音也搞不清情況，她對燈燭科的了解一點也不比普通道士多，「先撤退一段距離吧，他們可能……總之咱們不要干擾她們施法。」
所有心生警覺的人都在防備亂荊山道士，孫玉露等九人卻在防備一名吸氣五重的龐山道士。
左流英亮出右手裡的祖師塔，小青桃替他說：「三代十二祖加上三百名注神道士，這是我在決戰中消耗掉的護塔道火，如果亂荊山真有陰謀，我會使用更多的道火。我不在乎陰謀的主使者是誰，有祖師塔在，斷
是符籙師劉鼎，他是西介國人，但也屬於龍賓會，聽說慕將軍需要幫助，主動請纓參加。
「寒氣是從那裡來的。」沈昊指著亂荊山道士正在其中施法的黑暗區域。
那些符籙師後仰得像是一片被狂風吹伏的樹木，還在繼續倒下，嘴裏大叫「奇怪」，雙腳卻無法移動。
「這是燈燭科隱藏秘密的手段，即使我能看穿也不能這麼做。」
其他道士回來了，沈昊在空中說：「第一層符籙禁制已被衝破，裏面的力量正在變強，得讓大家撤出去。」
「你什麼都知道，當著慕行秋的面你怎麼不說？」楊清音冷冷地問，仍然望著那塊黑暗。
「你為什麼允許亂荊山道士擴大拘魂範圍？再過一會，全城都會受到威脅，這裏可都是活人的魂魄。」
「燈燭道士還真是小心，什麼都不想被人看見，她們施法總是這樣嗎？」
「好了，我的職責就是監視禁制是否受到影響。符籙禁制至少有一千種，用途各不相同，有些能抵擋有形之物，有些能攔截無形……」劉鼎臉色突變，接連祭出三張紙符，大聲問：「怎麼回事？」
「當然，兩個老傢伙防備著任何人，甚至包括你我。」
話未說完，不遠處突然響起輕微的爆破聲，像是一隻吹出的泡泡在空中碎裂了。
「死人的魂魄就不要去管它們了，至於活人，我會施法保護他們。」
「別讓小秋哥聽到這樣的話……」小青桃低聲提醒。
小青桃剛一落地，申繼先就向她招手，
小青桃沒敢吱聲，乖乖地跟在身後。
為了確定誰對誰錯，幾名道士全都集中精神，仔細感受。
看法仍然沒能形成一致，「這不太正常吧？孫玉露也不提醒咱們一聲。」
「你受得了？你的傷勢可不輕。」
左流英的房間里，蘭奇章仍然靠在角落而坐，臉上的痛苦表情更加明顯，嘴中在低聲地喃喃自語。
誰也不喜歡這種又濕又冷的感覺，所以都同意楊清音的意見。
「他比任何人都應該恢復正常，拘魂這事他就不應該同意，他還要將秦凌霜的魂魄留在身邊，這簡直……這就是奔著入魔去了。」
「是我允許的，孫玉露說秦凌霜的魂魄對她們來說非常珍貴，所以要謹慎對待，一個人遠遠不夠，她們擺下九玄引陰陣，正是為了固魂凝魄，我不知道為什麼拘魂之力會散發出來。」
「身後。」
斷流城得以繼續熟睡，只有少數道士和二百名符籙師還在忙碌，介河對岸，黃符軍營地內的曲循規早已得知消息，他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但他已經不相信龐山道士，立刻召集全體符籙師，布置重重禁制，防備對岸越擴越廣的陰冷。
在外人眼裡，這名符籙師一點異常也沒有，仍然穩穩站在原處，連衣角都沒飄動一下。可所有符籙師都變了臉色，因為他們也有同樣的感覺，好像有一股逐漸增加的吸力在將他們往大坑裡拖拽，每個人都不由自主地慢慢後仰，以對抗這股吸力，都覺得別人的姿勢很奇怪，卻不知道自己也是這樣。
楊清音
十幾名符籙師都在極快地祭出紙符，一名年長的符籙師神情嚴峻，「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在向外突破，禁制就要……」
「我沒有允許。」小青桃說出這句話，自己先鬆了口氣，她最擔心左流英暗中又使陰謀，那對慕行秋以及所有人都太不公平了，然後她繼續傳話，「事情發生了偏差，不是我所能控制的。」
飛出一段距離之後，地面上傳來一個聲音，「楊道士，需要我們幫忙嗎？」
客棧的庭院里，鬚髮皆白的申繼先負手站立，正在向城外的大坑遙望，雖然隔著院牆與幾條街道，他看到的東西卻一點也不比城外的人少，甚至還要多些。
「一股力量從內而外，另一股由外而內，這就是燈燭科的拘魂之法嗎？怎麼突破禁制跑到這麼遠來了？」楊清音大惑不解。
「中間。」
「你還有多少事情沒告訴我？」申繼先問。
屋子裡沒有點燈，小青桃掃了一眼，立刻收回天目，在首座面前不應該輕易運用任何法力。
申繼先的語氣也緩和下來，左流英的確不會每件事都告訴他，但是只要禁秘科首座說出口的話，還是值得相信的，「連你也看不穿拘魂隱文嗎？」
劉鼎說起符籙滔滔不絕，其他道士也降至地面，敷衍地聽著，這裏的空氣中沒有那股陰涼的寒意，他們放下心來，有幾人重新飛在空中巡視，只有楊清音和小青桃留在地面。
燈燭科的秘密只防著其他道統的高等道士，至於坐在魂陣正中間的慕行秋，
小青桃馬上點頭，知道這邊的情況太過詭異，他們這些人都解決不了，必須向首座報告情況。她踩著如意飛向城內，接連路過另外六道禁制，發現寒意還沒有傳過來，地上的符籙師們已經發現前方的問題，正在不停地祭出紙符，加強禁制的強度。
「沒有什麼事一定會導致入魔，也沒有道士能夠被勸說不入魔，慕行秋相信他所做的事情是正確的，這就夠了，是福是禍，誰也改變不了。」沈昊也在望著那片黑暗，似乎對談話不太感興趣。
沈昊最後一個飛走，很快就追上楊清音，「兩位首座對亂荊山道士有防備吧？」
連楊清音都不了解的事情，其他幾名吸氣道士更不可能知道，他們御器飛在大坑的邊緣，其實沒什麼事情可做，附近的符籙師們都很小心，他們對道士向來敬畏，輕易不敢靠近，尤其是在他們施法的時候，更要遠遠避讓。
一名年輕的符籙師發出驚異的叫聲，「咦？好像……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吸我，我快要站不住了。」
只有楊清音和小青桃沒動，她們只是感到陰冷而已。
陰冷的寒意緩緩擁抱眾人，不急不徐，像一條極有耐心的巨蟒，準備花一天時間將獵物勒死。
劉鼎一邊說，一邊取出紙符將它祭成灰燼，其他符籙師也都祭符，雖然沒有陣形，也沒有人指揮，但是有前有后，各司其職，配合得倒是頗為默契。
祖師塔里飛出無數道金光，整間屋子一下變得明亮起來，小青桃凝神看去，發現每一道金光都是一個小人，只有拇指大小，比
「很、很多，左首座說，都與你沒有關係。」小青桃覺得左流英的回答太生硬了，急忙加上一句不必要的解釋。
楊清音時不時遙望那九名亂荊山道士，看著她們擺放法器、就位施法，看著大坑上方那一片區域漸漸陷入萬丈深淵般的黑暗，黑得如此徹底，多盯一會，她甚至產生一種會被拉扯進去的錯覺。
他的話卻引起了大家的注意，紛紛點頭，都說又冷了一點。
「好像又變冷了。」一名道士隨口說，只是為了打破暫時的沉默與尷尬。
沈昊是野林鎮的人，他對秦凌霜的感情雖然隱秘，身邊的朋友卻也都能看出端倪，聽到他的語氣如此冷淡，不禁都很意外，辛幼陶和小青桃交換了驚奇的目光，都沒再說什麼。
「一切正常。」劉鼎顯得有些興奮，向左右的十余名符籙師掃了一眼，為自己能與道士說上話而驕傲，「一共七層禁制，第一層正好環繞大坑邊緣，然後每隔二十步一層禁制，這個規模可不小，趕上一場大戰了，而且這些禁制都很強大，最裡面一層就用掉了接近百張高等紙符，每隔一刻鐘，還要再祭出十張，總共算下來……」
楊清音立刻抓住兩名符籙師的衣領，大聲說：「每人帶走兩個，小青桃，你回客棧。」
申繼先看了左流英一眼，眼神有所緩和，又道：「拘魂是很簡單的法術，一名燈燭科道士足矣，難道不是你允許亂荊山九名道士共設魂陣？」
「不能再讓拘魂之力擴散了，城外的戰場上飄蕩著成千上萬隻魂魄，城內更是住滿了活人，太危險。」
慕行秋與幼魔互望，幻力越來越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