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南方的雨季
第309章 亂荊山之亂
「為什麼要把他放走？」慕行秋知道，即使相隔遙遠，左流英也有一百種方法留住飛跋，或者乾脆殺死他。
「那隻半妖。」馮再蘇四處瞧了一眼，「左流英以道統秘火檢查捲軸的時候，已經洞悉了裏面隱藏的秘密，他不讓我們聲張，以為飛跋就是異史君本人或者一個分身，想讓半妖自己露出破綻。」
「好啊，可是得稍等一會。」慕行秋笑著說，然後用隨意的語氣問：「風婆婆還好吧？我小時候見過她。」
瓜子臉搖搖頭，手裡緊握鐵尺，「不對，這就是一顆頭顱，是妖物。」
「老祖峰被妖兵毀掉，但龐山弟子還剩下一些，別聽慕松玄胡說，我是來找龐山宗師的，他還在亂荊山吧？」
慕行秋仍在專心辨魂，身後的禿子悄悄降到地面，他不在乎亂荊山宗師，而是嗅到了熟悉的味道，那個討厭的半妖好像又回來了。
慕行秋微微一笑，「我是念心科弟子，跟燈燭科有幾分相似，所以……」
三名女道士不是特別相信龐山道士的話，但白傾認識慕行秋，敵意大為減少，「一群海妖想從碧林偷襲亂荊山，已經被包圍，我們正要趕去支援，結果在這裏撞見你了。」
一片藍光閃過，三名亂荊山女道士呆立原地，眼中無光，她們陷入了失魂狀態。
白傾更願意幫忙，「慕道友，請跟我們一塊去吧。」
「飛跋是壞蛋！」禿子從慕行秋身後探頭叫了一聲。
「那不是妖頭，他叫慕松玄，也是龐山弟子
馮再蘇與三名亂荊山女道士站在一起，這時右手托舉一盞金黃色的油燈，搶先施法。一股狂風向上席捲，左右兩棵古樹受到撞擊，發出梆梆的響起。
慕行秋也認出了鵝蛋臉女道士，「你去過養神峰，你叫……」他的記憶還沒有強到所有事情都歷歷在目。
黑鞭倏地縮回袖子里，三名女道士的警醒剛一出現就消失了，將手中法器全都收了起來。
亂荊山隱士馮再蘇走出來，輕輕嘆了口氣，「她們得多多參加戰鬥才行，唉，今後你千萬不要告訴她們是我施的法，雖然她們不認識我，可我們都是亂荊山道士……」
「我搶回來一半。」禿子用一縷頭髮指著不遠處他吐出來的捲軸殘骸。
一個嚴厲的聲音從上面傳來：「亂荊山宗師駕到，馮再蘇，你想做叛徒嗎？」
「在，你要跟我們一塊去見他們嗎？」
瓜子臉女道士急著參加戰鬥，「咱們快去吧，晚一會海妖都被殺光了，妖丹和獎勵就拿不著了。」
禿子糊塗了，正要跳起來辯駁，慕行秋肩膀微動，他又老實了，躲在後面，不停地吐舌頭，總覺得嘴裏有股怪味道。
「咱們先去參戰吧，等會回來再找慕道友。」圓臉女道士說。
一道比陽光還要熾
禿子小有名氣，但還遠遠未到九大道統人人皆知的地步，三名女道士都沒聽說過他。
念心幻術只能令某種情緒暫時佔據上風，不能完全控制一個人的想法，一刻鐘之後，三名女道士心中的不耐煩已經無法壓制，遠處的聲音越來越響，她們都想快點投入戰鬥。
「她現在是燈燭科的首座啦。」白傾對慕行秋的態度明顯變得熱情和善，「我們都很仰慕她，可惜我不是燈燭科弟子。風首座平易近人，給所有弟子都講過法……」
慕行秋露出微笑，「你們沒聽說斷流城的事情嗎？」
「還差一點，再給我一個時辰。」
亂荊山道士以美貌聞名，這三位也不例外，降落之後掃視一圈，帶頭的鵝蛋臉女道士盯著慕行秋，「我認得你，你是龐山道士，叫……慕行秋。」
「飛跋是異史君？」慕行秋覺得難以相信。
三名女道士搖搖頭，她們連斷流城這個名字都沒聽說過。
慕行秋早已決定修行念心科務實一派，可是面對三名單純的亂荊山女道士，他只能再來一次務虛的幻術，盡量提升她們對自己的信任，減少懷疑與敵意。
另外兩名女道士更關注飄在空中的頭顱，圓臉道士年紀最小，輕聲問夥伴：「這個東西好嚇人，他的下半身隱形了嗎？」
圓臉女道士哦了一聲，「原來如此，念心科好像是跟燈燭科有淵源。」
圓臉女道士覺得有些不對，「
九大道統的弟子總有一次前往養神峰思祖的經歷，許多年輕弟子藉此機會互相結交，慕行秋曾經是不少外道統弟子拉攏的對象。
辨魂過程被一片落葉打斷，慕行秋原本一心三用都在辨魂，這時分出一用，看到地面上雜亂的擦痕、正在瘋狂咀嚼不知何物的禿子，還有三名年輕的亂荊山女道士，二十歲左右，和他差不多大，手裡都握著鐵尺或如意，顯然都不是燈燭科弟子。
「這是什麼聲音？」慕行秋的這個疑惑是真實的。
「結果證明他不是，長話短說吧，飛跋帶著捲軸走了……」
禿子停止咀嚼，臉上的瘋狂表情消失了，他沒有身體可以容納食物，捲軸也嚼不爛，只能又吐出來，嗖地飛到慕行秋身前，面對三名女道士，凶神惡煞似地喝道：「哪來的妖孽？快顯出原形！」
「我需要你們的幫助。」慕行秋馬上說，他得留住這三個人，「我這次練功不太順利，可能是被海妖的聲音打擾的原因……」
慕行秋高興地鬆了口氣，「太好了，龐山五行科的弟子也在嗎？」
「龐山收一顆頭顱當弟子？」三名女道士全都皺起眉頭，有點不太相信。
三女越顯疑惑，白傾說：「寧宗師還在這裏，你為什麼不走亂荊山前門，來碧林做什麼？」
「發生什麼了？」慕行秋急迫地問。
「真是巧得不能再巧了，海妖兵分兩
「再好不過，謝謝三位道友。」慕行秋暫時放下霜魂劍，像是要將法器收起，其實仍在持續不斷地向蠟燭施法。
三女笑出了聲，白傾說：「我們是亂荊山道士，可不是妖孽。」
不到兩刻鐘時間，三撥道士從頭頂飛過，最後一撥發現了法術的跡象。
遠處又傳來一聲巨響。
在燈燭科，魂魄是一種消耗性材料，任何一隻所能激發出來的力量差別都不大，是平均水準的兩倍就算了不起了，芳芳的魂魄再獨特，大概也只是強三四倍而已，它被認為是擊敗風如晦的關鍵，依靠的不是力量，而是對自己神魂的親切與召喚。
「我迷路了。」慕行秋坦然地說，道士一般情況下是不能撒謊的，維持謊言需要耗費心神，這對修行沒有好處，可慕行秋不打算讓自己的謊言維持太久，「這根蠟燭是風婆婆幾年前送給我的，我找不到路，就在這裏休息一會，順便練功，所以拿出來用用。」
可對高等道士來說，這些障眼法術還是不夠圓滿。
「我叫白傾，傾倒的傾，記得嗎？」鵝蛋臉女道士的聲音冷淡下來，「你怎麼會來碧林？是妖頭要害你嗎？」
空中壓下來更強大的力量，馮再蘇臉色微變，只是一招，她就要支撐不住了。
「禿子，到我身後來。」慕行秋說。
雙方距離很近，三名女道士雖然對慕行秋心存懷疑，卻想不到他會突然施法，她
禿子立刻飛到他肩后，小聲說：「放心吧，小秋哥，我能打過三個小道士，你專心找芳芳吧。」
「好吧，我在這裏保護你。」馮再蘇立刻到處施法，遮掩方圓十丈之內的一切聲音與物體，普通道士只能看到再尋常不過的幾棵古樹和無處不在的苔蘚。
慕行秋敷衍地點頭，他已經鎖定了一隻極為強大的魂魄，可是不將劍內的魂魄都檢測一遍，他心裏不踏實，這還需要至少一個時辰。
三女一愣，白傾上前一步，臉色變得嚴肅，「慕行秋，龐山不是已經被妖兵毀掉了嗎？你怎麼還活著？頭顱的話是什麼意思？你怎麼會有亂荊山的蠟燭？」
幻境第三層的法術已經能與餐霞道士一戰，對付毫無準備的三名吸氣道士也不算太難。
黑鞭突然從袖子里穿出來，瞬間到了亂荊道士身前，在每人額上輕輕一點。
「飛跋憎恨異史君和妖族，左流英覺得留下他的性命更有用，恰好又有一群龐山五行科道士過來搗亂……先不要說這些了，你辨識出秦凌霜的魂魄了？」
慕行秋還沒有辨識出芳芳的魂魄，的確有幾隻魂魄的力量明顯高於平均水準，但是總會出現更強大的魂魄，慕行秋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以幻術標記迄今為止最強的那一隻，然後繼續嘗試，直到所有魂魄都經過檢驗。
「哈哈。」禿子大笑兩聲，「我們龐山就是來找亂荊山打架的，你們來得正好，快把風如晦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