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紙上的皇朝
第330章 道統的決定
「或許寫字的就是真幻。」
「是啊，可不知道為什麼，這句話聽上去特別耳熟，好像……好像之前有人對我說過似的。」
「不要問我沒有意義的問題，無論我支持與否，八家道統已經共同做出決定，任何人的看法都已不再重要，我要做的事情跟別的道士一樣，搶在所有人之前奪得神魂。如果你需要時間猶豫不決以安尉自己對真幻的感情，我可以等一會。明天過來找我，咱們接著談。」
又回到龐山了，慕行秋坐在床邊，生出一點小小的感慨，然後納悶一件事，自己的朋友呢？楊清音、沈昊、小青桃，為什麼還沒出現？
申繼先召見慕行秋的原因非常簡單，他以代理宗師的名義同意念心科招收亂荊山的段采蒿為弟子，「龐山急需合格的新弟子啊，除了五行科，其它各科缺人缺得厲害，像陰陰科，空有其名，一個弟子也沒有，你若是能將念心建立起來，又是奇功一件。」
申繼先雖然熱情，卻沒有跟慕行道談論太實際的事情，很快就示意交談結束。
即使對左流英已經很熟悉，站在他面前，慕行秋仍會生出一絲緊張，就像是小時候他一個字也寫不出來卻不得不接受秦先生的檢查一樣。
「你發現這裏面的問題了嗎？」
「一次『偶爾』就會讓你喪命。」
慕行秋向樓梯口走去，突然轉身問道：「你已經奪回養神峰，為什麼還要開口說話？」
「奪得神魂的道士將得到豐厚的獎勵，可以隨時隨意使用各家道統的鎮山之寶，如果他能
「嗯，我沒有度劫。」慕行秋正為此感到納悶，自己只是吸氣道士，按慣例是沒有資格參与道統大事的，一向守口如瓶的左流英為何如此坦誠相待？
左流英默默地收起法器，同樣沒有表現出態度，過了一會才說：「可你的幻境到了第七層。」
度劫這種事情無需解釋，度不過去就是度不過去，沒有什麼特別的理由。
申繼先向來不注重相貌，僅僅五年多，他的鬚髮更白了，臉上也多出幾條皺紋，一看見慕行秋就走過來打招呼，比左流英熱情多了，「慕行秋，龐山的大功臣，終於回來了。」
在禁秘科首座的眼裡，只是開竅、通關的弟子仍是凡人。
道士們最關心的不是蓬勃興起的妖族，也不是流離失所的龐山，而是封閉至今的望山，那裡不只有當代祖師，還有各家道統的大批高等道士，自從包括申繼先在內的少量道士成功逃脫之後，望山再也沒有傳出任何消息。
「念心弟子，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小蒿將沈園花葉上的字背了一遍，歪著頭說：「這不是在說我吧？我也是念心弟子啊。」
小蒿、禿子和跳蚤先到了，正在門口玩耍，小蒿已經知道了結果，拍
「那就只剩下牙山申忌夷和亂荊山的孫玉露，這兩人都有機會了解我的過去。」
與神魂結合的真幻就這樣進入道士們的視野。
「不會比她擁有神魂更危險。」左流英看了慕行秋一眼，「這個月底，咱們要去皇京，與西介國公主同路。」
「哈哈，不會不會……」
「龐山？」
高等道士們不緊不慢，一項一項地爭論，最終達成完整的協議，各家道統摩拳擦掌，準備開始追捕真幻、奪得神魂了。
小蒿、禿子和跳蚤已經沒了蹤影，只剩下年輕的引路道士，帶他去見代理宗師申繼先。
「去皇京做什麼？」慕行秋又驚訝了一次。
五年多的時間里，道統發生了許多事情，都是沈休明無從得知、亂荊山道士也沒有告訴慕行秋的。
「五年前你也見到了，真幻能夠輕易擊敗星落境界的風如晦，所以你要是注神道士，完全可以獨立行動，我甚至會推薦你參選龐山宗師，可惜你只是吸氣道士，空有一身不可靠的念心幻術。而我傷勢未愈，需要一名幫手。你我兩人正好可以互補。」
「參加每年一度的道統談判，在那裡你會得到更多消息，或許能找出誰是寫字之人。」
即使是龐山也同意這一點，重建龐山、奪回祖地是一項極為長遠的任務，如果能迎回各科的高等道士，將會事半功倍，不至於連選一位注神境界的宗師都這麼困難。
道統不得不對最差的局
慕行秋告辭，另有一名道士向他指明了住處，他獨自前去尋找居所。
的確，龐山道統內部了解慕行秋的道士更多一些，在沈園弄出一些帶字花草也更方便，但這也是慕行秋最不願意考慮的方向。
「你直到今天才算是念心弟子，這些文字從去年夏天就有了。」
「真幻和神魂分開不會有危險吧？」他問。
「不用等明天。」慕行秋心裏明白，龐山尚且無力反對的事情，他更沒有辦法，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不讓別人奪走神魂。他總有一種感覺，真幻早晚有一天會將神魂還回來，在別的道士手中，神魂卻將會永遠和芳芳的魂魄分離。
慕行秋施禮退出。
小蒿又一次發揮不請自入的本事，推門進來，臉上還帶著臟痕，「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關於修行，左流英沒再多說什麼，他又托起那片生有文字的葉子，「你的看法是什麼？」
「你忘了最重要的一個可疑對象。」左流英提醒道，像一名耐心而嚴厲的師父。
慕行秋進到分配給自己的屋子裡，雖然是陌生的地方，眼前的一切卻分外眼熟，屋子布置得跟老龐山一模一樣，連床下的藤箱都沒有變，裏面裝著兩套全新的道裝和一些雜物。
「我只希望不會重蹈
道統之所以迄今仍未展開實質行動，是因為有許多事情要提前談妥：首先得在一件事上取得共識，神魂和司命鼎不能再歸一名道士所有；其次，亂荊山動用司命鼎，該得到哪些好處？最後，奪得神魂的道士又該如何獎賞？
慕行秋後退一步，緊張過後，他開始嘗試著以平等的身份考慮事情，「為什麼是『咱們』？我自己不能接觸真幻嗎？」
「明天。」
「那一切就都簡單多了，她會來找你，咱們會將她抓住。」
「你能幫助我穩定幻術？」
數年的拖延與拉鋸之後，八家道統終於明確一件事：必須先弄清望山到底發生了什麼，將困在那裡的大量高等道士解救出來。
「我明白了，從此以後，我會警惕一切人。首座，你支持道統的這個決定嗎？」
左流英抬起目光，「因為我犯下的錯誤還沒有完全彌補。」
「缺少強大內丹的支撐，我的幻境不太穩定，明明已經達到第七層，偶爾卻會突然降到第三四層，我真正能穩定下來的是第五層。」
左流英垂下目光，表示談話已經結束。
風如晦試圖以司命鼎控制其他道士，這當然是大錯特錯，她被關進拔魔洞實屬罪有應得，可她的手段卻值得借鑒，司命鼎在封堵虛空的功效方面遠遠比不上鎮魔鍾，但是與神魂配合，卻是一件強大至極的武器，能夠彌補道統力量的缺失。
道統先後組建了不下十次使者隊伍，從各個方向進發，卻沒有一支能夠靠近
「如果是后一種可能的話，出主意的人對你和真幻非常了解，甚至知道一名凡人是你的朋友。」左流英說到「朋友」兩個字時，腔調略有變化，他連道統內的朋友都沒有，更不用說他向來厭惡的凡人。
「沒錯。」
左流英的語氣不冷不熱，沒有表現出自己的態度，期間取出數件法器，擺在面前，對慕行秋進行全面檢測，「你沒有度劫，還是吸氣七重。」
在物祖堂門口，引路道士的任務到此結束，向慕行秋施以道統之禮，「五年前我就在養神峰里修行，謝謝你，沒讓我落入申庚手裡，他是個瘋子，遲早會將我們全都殺死。」
「從明天開始，你每天抽出一個時辰來我這裏，在月底之前，咱們得找出一個解決辦法，不僅能夠活擒真幻，還能擋住其他道士的競爭。」
接下來就是曠日持久的談判，光是確定談判地點就耗去一年的時間，經歷過亂荊山風如晦之亂，在任何一家道統聚會都成為危險的事情，皇京最後成為唯一的選擇。
慕行秋更加緊張了，左流英似乎在把他當成高等道士對待，可緊張也帶來一絲興奮與驕傲，他認真地尋思了一小會，「一種可能是真幻施法，她進不去拔魔洞，想要我幫忙。另一種可能是某家道統想利用我引出真幻，所以不希望我留在亂荊山閉關苦修。」
「我明白。」
慕行秋笑笑，沒說什麼。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