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故國風雨
第399章 禿子不肯回來
閃電猛地刺向申忌夷，聲勢驚人，像一柄紅色的長劍，白傾叫了一聲，不明白說得好好的，為什麼又打起來了。她對禿子不算很熟，只知道這是一顆平易近人喜歡鏡子的頭顱，所以對他留在申忌夷身邊並不特別意外。
閃電再次射出，與利刃糾纏在一起，離歐陽槊還有十幾步遠，一塊消失了。
申忌夷成功了，頭顱如今已是他的囊中之物，即使他垂下手臂，即使他將小銅鏡收起，龐山的怪物仍然圍著他旋轉不停，像一隻發現花叢興奮不已的蜜蜂。
「你一直就很擅長隱藏，不是嗎？從前的真幻，現在的內丹，這都是左流英教給你的吧？錯不了，這是左流英最喜歡的手段，可這一次他失算了。」趙知勁的神情像是發現了一件道統至寶，妖族巨人轟隆隆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他卻毫不在意。
與此同時，另一道法術擊在申忌夷抓住禿子的手上，將它彈開，「小心點！」趙知勁出現在十幾步之外，厲聲喝道，然後轉向慕行秋，兩隻眼睛閃著興奮的光芒，「龐山竟然還藏著一位吞煙道士，這就能解釋通了，全解釋通了，你既然能隱藏內丹境界，自然也能隱藏其它事情。」
雙方又有要動手的架勢，白傾平時是站在慕行秋一邊的，可涉及到背叛道統的罪名，她感到左右為難，說慕行秋投靠妖族，她絕不相信，可也不敢懷疑一位星落道士，而且她跟普通道士一樣輕視散修，覺得為歐陽槊發生紛爭實在不值得，惱怒地喝道：「夠了，從現在起誰也不準指責誰，離
申忌夷臉上駭然變色，他本來就沒有十足把握擊敗慕行秋，否則也不會請來首座趙知勁，可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的法術竟然不堪一擊，這名念心科弟子的實力比在皇京時又強了許多，八天閉關真的產生了驚人的效果。
一道閃電劃過，擊落散修手中的劍，慕行秋可不能讓自己帶來的人就這麼自殺，「先別急，證明清白的方式還有許多。」
申忌夷哈哈大笑，「廖道友，你太大意了，慕道士可不是一般的吸氣道士，他在皇京接連戰敗數名餐霞道士，令人眼界大開，可惜你沒有看到。」
廖化元冷哼一聲，「演的一出好戲，還是讓我代勞吧。」右手一揮，射出一串利刃，這就要殺死歐陽槊。
一直以來，慕行秋都在保護禿子，保護他免受世人的嘲笑與羞辱，但他從來沒想到有一天禿子會成為某些人的直接目標，而這些人居然是道士。
申忌夷仍稱慕行秋為「道士」，語氣顯得緩和了一些，亂荊山的白傾趁機說道：「咱們非得在這裏鬥法嗎？妖族就要打過來了，咱們躲不了多久，還是先想辦法衝出去吧。」
「是我讓他跟來的，他擅長與妖族與打交道，或許有用。」慕行秋插口道，他還是不明白申忌夷控制禿子有何用意，因此沒有立刻採取行動。
歐陽槊全然沒有料到自己會成為矛頭所向，臉上忽紅忽白，「我……沒有，我只是過來幫忙……
慕行秋仍不知道牙山的意圖到底是什麼，但他著實被激怒了，他從來沒得罪過牙山，趙知勁當初檢查真幻遭到戲耍，也是左流英的手筆，與他一點關係沒有。可牙山道士就像瘋了一樣認準他是陰謀者，還要奪走他最重要的一位朋友。
「我怎麼覺得牙山更可疑？」辛幼陶雙手縮在袖子里，分另握著數張紙符，「你們三個牙山道士都可疑，誰也沒邀請你們，是你們非要加入進來，然後悄悄將萬第山的豐道士支走。」
遠處傳來一聲轟響，又有妖火衝天而起。趙知勁指向站在遠處的歐陽槊，「你剛才離開禁制範圍做什麼？」
禿子停下，呆板地說了一聲「願意」，繼續繞圈。
「真乖，你是龐山弟子，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你落入妖族之手。」申忌夷看向慕行秋，一向極有風度的目光里閃現著遮掩不住的得意。
兩道法術相撞，閃電衝進了旋風內部，像是要被吞掉，僵持只持續了一小會，閃電突然強大起來，擊散了旋風，奔向敵人。
廖化元臉色鐵青，「慕行秋，你一味袒護投靠妖族的散修，難道念心科打定主意又要背叛道統？」
「嘿，好一次無意，你不知道此地受到妖術監視，你這一步就等於在向妖族發出信號。」趙知勁聲音越發嚴厲，「你為什麼非要跟來？你的法術比道士更強？還是你擁有特別的本事？」
牙山道士不給任何人勸架的機會，左手持劍，右手捏訣，再次射出一連串的利刃，他是傳統的道士，大部分精力都用
慕行秋抬起右臂，甚至沒有亮出鞭子，閃電從袖中射出，迎上連串利刃，瞬間將它們擊散，輕鬆得像是以劍刺紙，他與廖化元相距不遠，閃電倏忽而至，正中對方胸膛，牙山道士啊的一聲倒飛出去，落在禁制邊緣，一骨碌爬起來，沒有受傷，卻顯得狼狽不堪。
可其中的原因慕行秋還是想不透，就在不久之前，禿子還曾經周遊各家道統，其中也包括牙山，為何當時沒有異常，非要在此時此地擄走他呢？
如果這時他還能保持冷靜，那就是真的像高等道士一樣無情無欲了。
「禿子，過來。」辛幼陶叫道，他也發現了異常。
禿子沒有聽話，好像完全忘記了周圍還有其他人存在，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鏡子、鏡子。
「看來不潔之氣的確對道士有不好的影響，即使吸不到它也破壞了道士之心，咱們還是儘快離開這裏為好。」申忌夷嘴裏說著，手中亮出了如意，他現在可以雙手施法了。
直到這一刻，慕行秋才恍然明白過來，申忌夷控制禿子的目的不是為了威脅自己，牙山禁秘科首座親自出馬也不是來奪神魂，牙山的目標就是禿子，這顆孤零零的獨一無二的頭顱。
土、金、水三類五行法術同時發出，相生相助，形成一道旋風似的強大法術。
「白道友所言極是。」申忌夷客客氣氣地點下頭，
紅黑色的鞭子衝出袖口，周身裹挾著密集的閃電網，迎向冰火長龍，瞬間將它逼退丈余。
慕行秋及時收招，他沒想殺死任何人，只想奪回禿子。
「放肆。投靠妖族的散修還少嗎？不是向妖族傳信，你沒事踏出禁製做什麼？難道你是小孩子，控制不住自己的雙腳？」牙山禁秘科首座當然不能與一名散修唇槍舌劍地交鋒，廖化元代替趙知勁發出一連串質問，認準了歐陽槊就是姦細。
「而且只是冒出一團妖火而已，妖族未必發現了咱們的蹤跡……」辛幼陶話音未落，各個方向接二連三地升起妖火發出巨響，恰好將他們的藏身之地包圍。
他要為自己的一時大意付出代價了，情急之下，抓住禿子擋在自己胸前，他已經顧不上這顆頭顱有多重要了。
「你上當了。」趙知勁冷冷地給出結論，「我聽說過，這位散修就是洪福天的徒弟吧？他們師徒二人聯手，很可能就是為了將道士引入妖族的陷阱。」
「請慕道士待會和趙首座開路，慕松玄就由我來保護吧。」申忌夷淡淡地說，扭頭問道：「你願意嗎？」
申忌夷早有防備，左手的如意一直沒有收起，身為五行科吞煙道士，他的法術可比沈昊、廖化元等人強多了，他見過慕行秋的念心幻術，心中從未服氣，他不相信單憑法術就能讓吸氣七重的道士取得吞煙境界的實力
「禿子。」慕行秋叫道，平時只要有一點危險就跑回小秋哥身後的禿子，這時卻一反常態，不肯離開申忌夷半步，只是痴迷地圍著他繞圈。
「白道友所言極是。」申忌夷仍然面帶微笑，辛幼陶也不再吱聲，廖化元邁步走來，目光一直盯在慕行秋身上。
「我不記得牙山有這種權力，可以隨意判定某人為妖族姦細。」慕行秋並未收起閃電，就讓它在空中伸縮不定，他知道自己落入陷阱了，外有妖魔內有牙山道士，他必須憑真本事闖出去，但他仍不想殺死一名道士。
「你說什麼？」慕行秋莫名其妙。
「慕行秋，我宣布你為牙山的敵人。」趙知勁發出一條冰火長龍，龍身還沒亮出一半，龍頭已經撲到敵人身前。
兩人相距太近了，法術碰撞出一圈又一圈的法力波紋，越擴越大，旁邊的申忌夷等人不得不向後退避，都對這樣的場景感到不可思議。
「啊？我、我是無意的。」歐陽槊嚇壞了。
「你錯了，我的內丹不是吞煙境界。」慕行秋不停地增強法力，牙山星落道士袍袖鼓起、散發豎立，滿面怒容卻掩飾不住心中的震驚。
歐陽槊遭過追殺、受過輕視，卻從來沒有被人這樣污衊過，一股怒氣從心底生起，臉憋得通紅，「我沒有……」突然拔出背後的法劍，「我死在這裏總能證明我沒有勾結妖族吧？」
歐陽槊尊重甚至崇敬道統，在道士面前顯得害羞而膽怯，但他絕非懦弱之輩，受到冤屈時心中固有的膽氣反而被激發出來，上前兩步，大聲道：「你血口噴人，我和師父從來沒有與妖族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