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似妖還似非妖
第450章 屠人城
這一場道妖之戰比計劃提前了整整兩個月。
左流英出現慕行秋身邊，輕聲說：「戰爭開始了。」
慕行秋快速墜落，左流英跟著下降，小青桃幾次想要攙扶，都被鐵尺或是目光制止，跳蚤還以為這是一次比賽，也加速向地面飛去，而且跑在了最前面，在最後一剎那止步，四蹄離地半尺左右，它得意地抬起頭，只聽砰的一聲，慕行秋已經重重摔在地上。
妖將退回城內，留下一些飛妖在高空監視道士們。
慕行秋報出了其他三人和麒麟的姓名，左流英這個名字在九大道統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對普通妖族來說，這三個字卻毫無意義，他們看到的只是一名年輕道士，戴著不相稱的草帽，跟所有道士一樣，平淡之下滿懷殺機。
跟西介國絕大多數妖城一樣，這裡是人類建造的城池，被拆得七零八落，城磚用來建造妖塔，民宅被一座座地洞所代替，連名字也變了，不知名的人類小城如今叫屠人城。
四更已過，高空的飛妖只剩下三隻，一直閉目休息的跳蚤突然睜開雙眼，雙耳輕輕晃動，慕行秋轉過身，愕然發現極遠方正有法術湧來，空中的飛妖與五里之外的屠人城尚且一無所知。
慕行秋在地上躺了一會，一躍而起，對小青桃笑著說：「我沒事。」
慕行秋其實也有點疑惑，「我前些天回龐山的時候，這條路上還有妖兵的哨卡……前邊有一座妖城，咱們可以去看看。」
到了後半夜，小蒿和小青桃入帳休息，左流英獨
屠人城的妖兵將領是一名半妖，看上去就是一名普通的中年男子，大概是為了補償，頭盔上的雙角特別碩大，身上的皮甲裝飾著大量角骨一類的妖物，走路的時候嘩啦嘩啦直響。
慕行秋笑了笑，扭頭看了一眼正在遠處喂跳蚤吃金銀屑的左流英，「斬妖通常是星落以下道士的任務，每隻妖兵都能叫出一大堆名字來，尤其是五行科道士，在妖兵中間更加知名，注神道士極少參戰……」
她伸手想要幫忙，另一邊的左流英開口制止，「不用管他。」
小青桃點點頭，然後用更小的聲音說：「妖兵好像根本不知道左流英是誰，這不應該吧？」
「兩顆內丹的運轉都很正常。」
跳蚤昂首挺胸，澄黃色的雙眼來回掃視，給妖兵帶來極大的震懾。
小青桃發現了異常，「小秋哥，你……」
飛行也是法術，雖然腳下踩著法劍，慕行秋只需運用很少的法力，但是三田的配合還是一絲不亂，法力中斷讓這個極為簡單的法術陷入混亂，他繼續向前飛行，高度卻在逐漸降低，即使法力運轉恢復正常，他還是無法自如操控法術。
小青桃離慕行秋更近一些，再有意外發
妖將尋思了一會，他厭惡道士，更厭惡道士給自己出的難題，「你們不準靠近屠人城五里之內，明天一早就走，還有，把名字都報上來。」
左流英收起鐵尺，取出一枚凝神寶珠，「你這樣不叫『沒事』，你承諾過要向道統報告化妖過程中的全部體驗，這就開始吧。」
「嗯，妖兵的防線好像在大幅收縮，我想了解一下他們的計劃。」慕行秋已經不是斬妖會法將，但他仍然關心即將到來的道妖大戰。
左流英安靜地聽完，沒有再提問題，也沒有給出任何建議，記錄化妖過程只是職責而非興趣，他真正關心的事情是道火本源，「秦凌霜在碎丹之際的體悟必有深意，我正在學習燈燭科的法術，十天之後我要與她的魂魄直接對話。」
慕行秋前往百丈城是為了合作，沿途妖兵也都接到過巨妖王的命令，不會阻擋這位道士，所以他用不著躲避。
他們順著一條官道飛行，地面上連根草都沒有，慕行秋這一摔可是實打實，一點緩衝也沒有。在左流英的阻止下，小青桃直到最後也沒伸上手。
左流英又提了幾個問題，期間取出銅鏡，對慕行秋全身上照了好幾遍，直到他再也沒有疑問，「你決定一下，咱們是繼續前進還是停下來休息？」
燈燭科法術眾多自成體系，而
帳篷搭好了，卻沒人住進去，小蒿練拳，跳蚤在一邊觀看，左流英盤膝端坐在離地數尺的半空中存想修行，慕行秋和小青桃則分別監視屠人城和空中的動向。
當時四個人和一頭麒麟正在空中飛行，左流英沒有施展瞬移之術——在不潔之氣的籠罩下瞬移是非常危險的，誰也無法確定再次出現的地點是不是妖術陷阱，逃亡時被迫一用也就算了，正常行進時卻沒有必要冒險。跳蚤馱著小蒿，對自己獲得沒多久的飛行能力興奮不已，炫耀性地忽前忽後，沒半刻消停，小蒿對此也不厭倦，總是鼓動跳蚤跑得再快些。
「我們不用進城，就在外面休息一晚，你只需要將我們到達的消息傳遞給百丈城就行了。」才出發兩天，四人完全沒必要休息，可慕行秋想停下來觀察一下。
妖將神情陰鬱，好像對周圍的一切都心懷不滿，尤其是對道士的到來更加不滿，他接到過命令，要派部下將慕行秋送往百丈城，卻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其他道士和一頭麒麟。他拒絕透露姓名，騎著一頭健碩的公牛從城內迎出來，跳到地上走過來冷冷地打量來者，好一會才說：「屠人城只能接待一名道士，他還得叫慕行秋這個名字。」
小青桃反應極快，立刻伸手去扶，卻被一根鐵尺格開，原來左流英取出法器就是為了這個。
妖將見過慕行秋一面，這時卻像是不認識一
小青桃沖小蒿輕輕地噓了一聲，然後越來越覺得不勁兒，道士御器飛行時腳踩的法器都是幻形，霜魂劍的幻形正在閃爍不定，隨時都會消散。離地十余丈時，小青桃的預感得以實現，劍形消失，慕行秋一頭向地面栽去。
小青桃這才想起來，左流英還有一個身份，道統指派的化妖觀察者。
跳蚤像風一樣從慕行秋頭頂掠過，鋼鐵般的蹄子幾乎緊貼髮髻，眨眼間已在數丈之外，慕行秋想要發出笑聲，在經脈里一直運轉自如的法力突然一滯，為時極短，卻打斷了他的笑聲和正在施展的法術。
慕行秋深吸一口氣，「服食化妖丸第三天——」他看了一眼左流英，補充道：「準確地說是兩天十個時辰三刻鐘，我在離地百丈的空中飛行時，經脈內的法力突然停滯了一下，為時極短，很快就恢復正常，但在這之後我對法術的控制卻非常困難。問題應該出現在泥丸宮，左眉往裡一兩寸的地方感到疼痛，可能就是這種疼痛導致我對法術的存想無法全部傳到絳宮，疼痛逐漸減弱，但是仍在持續……」
進入妖族地盤的次日下午，慕行秋經歷了化妖帶來的第一次痛苦。
飛行高度降到四十余丈，速度也更慢了。
慕行秋用法術搭起兩頂帳篷，小青桃過來幫忙施放禁制，低聲問：「留在這兒有什麼用意嗎？」
注神道士的意見
小青桃恍然，「我總以為道士們都知道的事情妖族也該知道，其實想想也是，咱們也只關心漆無上這些跟道統打過仗的大妖，對其他妖族幾乎沒有了解……等戰爭開始，妖族就會關心注神道士的姓名了。」
慕行秋描述得極為詳細，左流英仍不滿意，「內丹呢？」
「這就要落地休息了嗎？」小蒿疑惑地問，「我還一點都不累呢。」
跳蚤馱著小蒿飛回來了。
慕行秋還在努力控製法術，沖小青桃笑了笑，沒有開口。
這是他的「決定」，左流英默然接受。
左流英的語氣從無抑揚頓挫的變化，可是聽上去總有幾份譏諷意味，慕行秋習以為常並不在意，「繼續前進。」
慕行秋重新施法，這回沒事了，雖然腦子裡隱隱還在疼痛，但是法術已能正常傳到絳宮，再由絳宮指向法器。
夜色漸深，跳蚤站在原地打瞌睡，小蒿仍在練拳，空中的飛妖不知疲倦地盤旋，慕行秋本想悄悄前往百丈城打探情況，結果他又經歷一次法術停滯和頭部疼痛，因為並未施法，所以沒有造成多大影響，但他只得放棄打探敵情的計劃，遵守承諾，又一次向左流英描述自己的感受。
跳蚤的興奮勁兒終於減弱，老老實實地跟著其他人一塊飛行，小蒿對剛才那一慕好像一點也不關心，東張西望了一會，問道：「妖魔呢？怎麼一隻也見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