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化妖之路
第502章 道士與凡人
「真的有必要讓他們感謝嗎？他們的想法其實也不算錯，魔侵道士終歸會死於入魔，這是一群沒有前途的道士。」辛幼陶嘆了口氣，「當然，魔族就要逃出虛空，所有人的前途都不光明，可魔侵道士未來的路尤其短暫，何必……何必太在意他們呢？」
「嗯？」
龍魔曾經說過，慕行秋的容貌會引起已經被去除的記憶，那對楊清音反而是一場災難。
可他沒有做出任何反抗的架勢，上下兩枚內丹的轉速一如平常，經脈中的法力若有若無，他只是平靜地盯著對方的眼睛，從中尋找入魔者的瘋狂與道士的執著之間的區別。
「如果時間夠用的話。」辛幼陶搖搖頭，「好吧，反正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和小青桃要跟你一塊去，說實話，跟著你去冒險，也比留在一群魔侵道士中間要安全。」
「加入龐山之前，我聽說道士們在斬妖戰鬥中總是佔據絕對優勢，這種優勢已經保持了十幾萬年，為什麼咱們一次也沒遇上呢？敵人總是這麼強大，我覺得好像又回到了斷流城。」
「我真是搞不懂，是甘知泉說服了你，還是你說服了甘知泉？我怎麼感覺你好像上當受騙了：最危險的任務由你去做，蘭冰壺如果上鉤的話，你卻很可能根本不在現場，一點功勞也分不到。」
慕行秋笑了，「因為咱們很幸運，總是走在道統的最前面，當別人還在震驚的時候，咱們已經站在敵人的面前，看清了他的容貌，替整個道統積累了經驗，比如
區別就是道士的眼神仍有變化，入魔者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像死者的魂魄一樣，不肯接受外界的任何變化，對不利於己的明顯證據視而不見；道士的執著無論有多深，仍能對目標的變化做出回應，總有機會懸崖勒馬。
「不要刻意選擇位置，你們要順著原定的路線去找靈妖，沿途抓住的妖族全放掉，讓他們知道我已經找到逆轉化妖的關鍵。靈獸最容易化妖，自然也最容易逆轉，這是以毒攻毒的道理，讓蘭冰壺更緊張一些。」
「你是道門子弟嗎？」慕行秋問。
甘知泉躬身行禮，然後向弟弟招手，甘知味收起全部法術與法器，走到哥哥身邊，他什麼也沒聽到，但是與哥哥心意相通，猜到了結果，於是兄弟二人再次施以道統之禮。
甘知泉微微一怔，「不是。我是應國宜城人。」停頓片刻他又補充道：「我父親是一名小官吏，早已還鄉。他從來不支持我們兄弟二人成為道士，總是哀嘆說道根讓他失去了抱孫子的機會，因為我和知味都拒絕太早結凡緣，更不想生育後代。」
甘知泉想得非常周到，但是有一部分計劃他沒有細說，那就是他要如何引出蘭冰壺，慕行秋能猜到，那又將是一次自殺之旅，只是這一回輪到甘知泉本人上場。
甘知泉的聲音平靜多了，卻沒有掩飾自己的羡慕和嫉妒。
可這有什麼
「你救過他們一命，這還不夠嗎？」
「蘭冰壺非常狡猾，想騙過她並不容易，不管我離開隊伍的理由有多充分，她都會猜到你們設下了陷阱。她雖然背叛道統，對道統卻絕無輕視之心，不會就這麼上當，所以，應該由我去引誘她出來。」
這算不上優勢，蘭冰壺不是魔種，對體質特殊的身軀不感興趣，若有機會，她會毫不猶豫地殺死任何人。
甘知泉沉默良久，再開口時突然說起了活捉蘭冰壺的計劃，「我打算帶一批道士發起進攻，將蘭冰壺引出狼原或冰城，讓她進入我弟弟設下的陷阱里。蘭冰壺唯一忌憚的人是你，所以你應該離開，而且得讓這個消息傳揚出去，只有這樣蘭冰壺才會上當。」
「你？」
「沒有可是，好好保護小青桃，蘭冰壺對她的仇恨很可能是真的，還有禿子和小蒿，照顧好他們。」
「我還沒有發現逆轉之法，見到她也沒用。」
甘知泉想了一會，「冰城和狼原環境險惡，連普通妖族都沒辦法在那裡生存，道士們更是盡量不靠近。」
慕行秋笑了笑，「念心幻術直指人心，可是法術總有力所不逮的時候，還是得用最簡單、最笨拙，但也最有效的方式，那就是加入進去，與大家形成一個整體。我與甘知泉互相說服，因此也
「蘭冰壺是星落道士，化妖之後實力可能更強。」
「很好的計劃，但我想做一點改變。」慕行秋不得不承認，他制定不出這樣的計劃，尤其是不懂陣法，那都是五行科的專長，甘知泉則是其中的佼佼者。
「我救過他們一命，可他們對性命並不珍惜，怎麼會因此感謝我呢？」
「好，最快十天之後，七元隱星陣就能用了。」
辛幼陶無奈地撇撇嘴，「你說話越來越像我姐姐，壞事都被你說成了好事，你和她……我就一個希望——敵人的容貌不要比蘭冰壺更醜陋了。」
發生在自己身上的奇迹很多嗎？慕行秋想起了二良、芳芳、孟元侯這些人，奇迹總是以死亡為代價，他寧願從來沒有過這些奇迹。
「這是一個主意，但我不能同意。」慕行秋說。
「我知道，但是道士總有辦法，而且我已經服下化妖丸，進展還不錯，蘭冰壺和那個所謂的異史君大概不捨得這麼快殺死我，這也是我的一個優勢。」
「是真的。」慕行秋將甘知泉制定的計劃說了一遍。
「好。」甘知泉擺出道統之禮的姿勢，但是沒有立刻躬身，「像凡人一樣，只活當下，不問未來。」
「我父親是養馬的，我自己也放過幾年馬。」慕行秋說，目光沒有半點閃動，「咱們都曾經是凡人，或許現在也仍然是凡人。」
「我恰好對魚龍陣略知一二，可以跟七元隱星陣做一次對抗，這樣你們心裏會更有數。」
他盯著慕行秋，內丹飛
「當然，你還沒有產生必死之心，你想救人、你想逆轉化妖之術，你想做的事情太多，而且你一直都很幸運，就連遭到魔種侵襲，你也能逢凶化吉，所以你不想死，你相信奇迹還會在你在身上發生。」
「凡人無法準確預知自己的死亡，可能是在幾十年之後，也可能就是明天，所以他們活在當下，一代又一代，也做成了許多事情。如果飛得足夠高，你會看到，凡人在這個世界上留下的印記，比道士要多得多。咱們只是毀滅萬物的速度比凡人更快一些。」
甘氏兄弟退出，沒過多久，辛幼陶一個人沖了進來，「是真的嗎，你要獨自前去挑戰蘭冰壺？」
「這回不行，我只能帶著跳蚤。我相信甘知泉的能力，只要事先做好準備，他身邊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甘知泉又是一怔，「凡人，隨波逐流、斤斤計較、永遠只想著當下的凡人？」
甘知泉上前一步，他知道自己鬥不過慕行秋，兄弟二人聯手也不行，甚至整個營地里的魔侵道士群起而攻之，怕是也困不住這位擁有兩枚內丹的道士。
「再強也不會達到注神境界，我們有兩名吞煙道士、三十多名餐霞道士和五十多名吸氣道士，足
「你和我們，全體魔侵道士，來一次鬥法，然後咱們全都死在這裏。相信你的人會以為你替道統除去了所有入魔者，相信我們的人會以為我們搶在魔種之前殺死了它們最喜歡的身軀，各得其所，而真相，就讓它永遠埋在冰天雪地里。」
「請說。」
慕行秋從來沒在一個人身上感受到如此強烈的殺意，而這個人與他無怨無仇，連性命也是在他的幫助下才得以延續至今。
「因為我真的想活捉蘭冰壺，她是道士，化妖如此成功與快速，遠遠超過了龐山的那些靈獸，我希望弄清其中的原因。不要小瞧這些魔侵道士，他們擁有道士的力量，還有著道士所缺少的鬥志與急迫。他們會做出大事的。」
慕行秋點下頭。
甘知泉又尋思了一會，「陷阱的位置呢，你有想法嗎？」
兩人相隔只有三步，即使是對只憑刀劍相搏的戰士來說，這樣的距離也太近了。
五次呼吸之後，甘知泉後退一步，垂下目光，理智最終占居了上風，「我有一個主意。」
「我一個人去。如果蘭冰壺的目的是想將所有魔侵道士都化妖的話，那她就會趁我不在的時候發起偷襲，她會以為你們的陷阱還沒有設好。」
慕行秋還禮。
「你不急著去找楊清音嗎？」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