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化妖之路
第519章 道尊
他終於醒悟了，飛跋的化妖之術只是一次預演，遠古時期的魔族正是用類似的法術將妖族變成奴隸與士兵，並取得他們牢不可破的效忠。
萬子聖母想了一會，從身後拎出那隻骷髏燈籠，「這是第一代萬子聖母的頭顱，也是歷代萬子聖母的信物。給我幾天時間養傷，然後我在上面塗上自己的血，你就可以隨意進出冰城了，等到血跡暗淡下去，再來找我就是。」
這將是大功一件，慕行秋能想象得到自己會獲得更多的名聲，可這能改變什麼呢？閃電網住的光球就停在十幾步之外的半空中，他代表著道統中某些人最真實的態度，那是任何功勞也無法扭轉的。
慕行秋瞧了一眼仍倒在地上的裴子函，非妖的翅膀已經脫落了，卻沒有長出新的翅膀，然後他向山下走出幾步，迎上從四面八方湧來的妖族。
慕行秋從萬子聖母手裡接過骷髏燈籠，裏面的火縮成了一小團，從外面幾乎看不到，他端詳了一會，將燈籠又還給聖母，「好，你需要幾天？」
慕行秋開口了，「你該死，但不該就這麼死去。」
「我的想法很簡單，慕行秋若想將冰城毀掉，我無力阻擋，只好坦然接受，他若不想，那冰城就是他的，我同樣無力阻擋，不如老實配合。」
慕行秋看著非妖，仍然沒有吱聲。
「願意什麼？」
「殺死我吧，就當幫我一個忙。再求你一件事，不要等七天之後，待會就收了我了魂魄，將它徹底銷毀
要不是聲音和雙腿都在發顫的話，殷不沉的這番表態真會有幾分感染力，現在卻只是顯得言不由衷。
一旦效忠之後，裴子函將跟蘭冰壺一樣，對主人的任何命令都想出順從的理由。
與其相信承諾與時勢，不如相信一個人。
慕行秋再看一眼光球，覺得自己非常需要這座道統無法攻破的白色之城。
「你是一名與眾不同的道士，請收下我的敬意，允許我們稱你為『道尊』。」萬子聖母提出一個新稱呼，這是道士與魔尊的合稱。
羽王和他的幾名兄弟齊稱「道尊」，接著是全體飛妖、各大部族和冰城妖族，全都叫出這個稱呼。
「殺了他吧。」殷不沉在一邊勸道，「妖族就不該有太遠大的理想，漆無上因此而死，裴子函也該死，他要是老老實實當道士，因他而死的妖族沒準還能少一點。唉，理想這東西太危險了，像我，就沒什麼理想，鐵脊蛟龍被滅族，我也沒想過報仇。」
萬子聖母露出微笑，「所以我建議你斬草除根，然後帶著我的血去獻給道統，來幾位厲害的道士，能夠從內部將冰城的毒霧徹底剷除，從今以後冰城和狼原就再也不是道統斬妖的障礙了。」
「當然能，只要外面的毒霧還在，冰城就能重建，不過冰魁就要來了，
魔尊正法被困在草帽里，對外來的法力有些抗拒，但它畢竟沒有思維，當法力逐漸增多之後，它屈服了。慕行秋心中默念再滅之法的文字，發現草帽內的魔力分成數百份，像排兵布陣一樣各守其位，然後或快或慢地進入裴子函的頭內。
裴子函想了一會，「能夠不讓我殺妖嗎？」
慕行秋也在低頭，看著躺在地上的裴子函，跳蚤和殷不沉分別站在他兩邊，一個滿懷警惕，一個唉聲嘆氣。
群妖紛紛跪下，正要齊呼「魔王」，慕行秋先開口阻止，「我不是魔王，我只是道士。」
「我需要隨意進出冰城的能力。」慕行秋說。
殷不沉滿臉喜色，突然跪下，雙手高舉水晶眼，「道尊，請收下水晶眼，再有龍魔的那顆水晶心臟，您就能找到老君了。」
裴子函掙扎著坐起來，滿臉驚愕，「為什麼？你並不需要我的效忠。」
裴子函了解道統的實力，也領教了一回魔族的力量，生存在夾縫中的妖族根本沒有自己的路可走。
慕行秋不太喜歡新稱呼，正在尋思，萬子聖母已經下行數步，然後深深彎腰，幾乎與慕行秋同樣高度，「道尊。」
慕行秋笑著搖下頭，就算殷不沉真心實意，他也不會為了爭取效忠者就隨便使用魔尊正法。他抬起頭看著萬子聖母，「冰城還能重建嗎？」
「願意來這麼一下……」殷不沉指著那頂布滿黑色紋路的草帽，「永遠效忠於你
「準備迎戰冰魁。」
「三天。」
「我同意。」
殷不沉瞥了一眼慕行秋腰間的百寶囊，他的「理想」都在那裡，只是不敢提出來，「我還不如剛才就把他扔在火里。」
羽王伐東只能勉強算是大妖，他在妖族當中擁有的不是實力，而是家世與名望，尤其是飛妖各族，對銀羽家族言聽計從，所以他有資格驕傲，也有資格代表眾多妖族。
「不生不死。」裴子函喃喃道，他一生中數次做出重大錯誤決定，現在他又得做出選擇了，他抬頭看著慕行秋，回憶他們之間不算太多的交往。
慕行秋是這麼猜測的，他要在裴子函身上試一下。
慕行秋召出那頂魔尊草帽，將它戴在裴子函的頭上，手按帽頂，慢慢注入法力。
慕行秋收起兩顆留給殷不沉一顆，看著數千名妖族，大聲說：「你們既然稱我為『道尊』，就要聽從我的命令。」
殷不沉連連點頭，深受啟發，「我沒啥信物……等等，我去將飛跋的水晶眼找回來，那東西燒不壞。」
「你真捨得給啊。」殷不沉吃驚地說，他了解這些妖族信物的重要，這幾乎就是將自己的性命交了出去。
萬子聖母站在最高處，慢慢轉身，看著一隻只妖族從地下驚恐萬狀地鑽出來，不由得笑了一聲，「居然還剩下這麼多，唉，冰城沒有全毀，聖母後裔也沒有死光，我還是離不開這裏。」
「我已經死了，只是魂魄還沒有離開身體，我所求的只
瘦高的萬子聖母插口道：「你應該現在就除掉他，誰知道十五天之後他會變成什麼樣子？道士，你太心慈手軟了，會給自己留下許多後患。」
殷不沉匆忙向山下跑去，嘴裏大叫：「小心腳下，有誰看見眼珠狀的東西，都交給我……」
「找到啦！」殷不沉興高采烈地大叫，擠過妖群，跑到慕行秋身前，髒兮兮的手上捧著三顆水晶眼，兩顆屬於飛跋，一顆是他投擲出去的。
羽王有些猶豫，他心甘情願服軟，但是妖族與道士是天敵，讓他用尊敬的語氣說出「道士」兩個字，實在有些為難。
飛跋早就得到了魔文，為什麼過去的幾年裡都沒有發揮出強大的力量，反而被困在牙山？因為他太弱了，魔尊正法在他體內難以成形。只有得到一股力量的幫助之後，飛跋才能激發出稍多一些的魔力，從而離開牙山，當光球與他結合之後，則產生更大的力量。
慕行秋轉過身，看到倖存的妖族正在慢慢往山上行走，如履薄冰，目光都盯在他身上，既恐懼又崇敬。
「我的需要由我決定，我只想知道你是否願意，你可以拒絕，我會將你的魂魄與肉身分離，但是我不能拘研生魂，這是規則。」
慕行秋拿著草帽轉身，殷不沉的臉色變了，咽了咽了口水，勉強笑道：「我、我、我願意。」
裴子函只剩一隻膜狀翅膀，就連這一隻也在慢慢腐爛，像一塊千瘡
他也絕望了。
慕行秋搖搖頭，「我不知道今後的敵人會是誰，所以我不能給你任何承諾。」
「整個冰城都可能是後患。」他說。
慕行秋有點分不清敵我了。
她避開地上燒黑的碎塊，走出十餘步，低頭對慕行秋說：「最後的機會在你手裡，怎麼樣，帶著詛咒的道士，你要滅掉冰城嗎？只要幾道法術，你就能實現道統一直以來的宿願。」
飛跋的「化妖之術」像刀一樣鋒利，慕行秋的法術則比較緩和，裴子函沒有露出痛苦的神色，長長吐出一口氣，慢慢倒下，他又「死」了一次，連施法者慕行秋也不知道他還能不能再醒過來。
白色的冰城變成了黑色的廢墟，但是沒有被摧毀，根基仍在，妖火已滅，外圍的毒霧仍沒有消散。
倖存者只是少數，還不到四千，其中包括羽王等妖，他們在冰城妖兵的幫助下，也躲入地下，要是妖火遲遲不滅的話，他們早晚都會被燒死。
他在離慕行秋十餘步的地上單腿跪下，銀白色的兩隻翅膀繞到身前，像是人類在行抱拳禮，「我的命、銀羽家族的命、飛妖三百族的命，都屬於您，魔王。」
「裴子函，我要再殺死你一次，將你的魂魄仍然留在原身之內，我不知道這一招是否還能有效，如果生效的話，你將維持不生不死的狀態，十五天之後完全效忠於我。」
「請道尊下令。」羽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