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化妖之路
第533章 道士逃亡
慕行秋其實並不覺得小青桃、孟詡等人是膽小鬼，他們只是暴露了真心，尤其是小青桃，慕行秋對她十分了解，相信在必要的時候她比大多數正常的道士都要勇敢。
辛幼陶嘆了口氣，因為他沒想到自己會說出這樣一些話，「慕行秋說得沒錯，咱們都在選擇死法，道士的千年、凡人的百年、倒霉蛋的明天，都是一種死法。我沒辦法跟你一塊選擇千年的死法，也不願意再回皇京接受凡人的百年，我還是留在慕行秋身邊吧，起碼他在最關鍵的時候會給我選擇，讓我不會覺得自己一無是處。」
丹藥科道士孟詡也擠進了雪室，但她沒有飛出窟窿，這時有些膽怯地說：「我也不想死，希望能活著回一趟家鄉，那裡有我的許多親人，他們還認識我。我留下來的原因跟裴道友一樣，我害怕道統，不是怕他們殺了我，是怕……怕他們說我這麼怕死不像道士。」
禿子沮喪地落在慕行秋肩膀上，他將小蒿當成了好朋友，沒想到她居然說走就走了。
「不用管他，他會找到咱們的。」慕行秋說。
慕行秋也笑了，「好吧，咱們不選死法了，還是選活法吧，所有人準備一下，一刻鐘之後撤離。記住，別的事情我不管，但是再有人企圖泄露大家的行蹤，我勸你還是早點離開的好。」
「有心而無情。」慕行秋想起左流英對小蒿的評判，「將來她會是一位了不起的道士。」
跳蚤三
道士們一個接一個地飛出來，在雪洞里待了幾天，他們已經不太習慣外面的陽光，紛紛抬手遮眼。
甘知味擺脫了魔念，現在的他即使有疑心也只是出於正常人的好奇，而不是那種無可改變的固執自信。
「你……」禿子剛叫出一個字，小蒿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她、她這麼絕情啊，我還以為她會留下呢。」
群山潔白，陽光耀眼，之前飛出來的三十一名道士已經不見蹤影，雪地上沒留下任何痕迹，大概是去東南數十里三座山峰以外尋找周千回了。
「我可沒有選擇他，就算你們都回道統，我也要留在群妖之地，道統太悶啦，龐山和亂荊山都是一個樣！」
天目在群妖之地望不出太遠，好在周千回所處的營地不算太遠。
道士們準備好了，左流英一直沒有出現，慕行秋也不找他，率先飛出雪洞。
「咱們去哪？去冰城嗎？」孟詡希望可以快點找到一個安全的容身之所。
甘知味抱起仍在昏迷的哥哥，「為什麼我感覺不到對你的忠誠？是因為還沒到十五天嗎？」
孟詡鬆了口氣，轉身出去，跟其他道士一塊回各自的房間收拾東西。
小蒿召出慕行秋送她的法劍，飛入頭頂的窟窿。
「可能吧。」
飛出三十余里之後，小蒿突然從一座山峰後
一小群黑點與慕行秋等人背道而馳，正飛向那片營地。
一共走了三十一名魔侵道士，大部分人還是選擇留下，他們更害怕道統。
孟詡是吞煙道士，至少有一百五十歲了，在魔侵道士當中年紀最大，相貌卻是二十幾歲，性格更是好像只有十多歲的少女。
飛越一座高聳的山峰時，道士們紛紛回頭張望，看的不是他們曾經躲藏的雪洞，而是遠處的周千回，有群山阻擋視線，道士們必須飛到高處才能看見他。
百余座帳篷在雪地上整齊地排列，隱約有人走動，那都是左流英用法術造出來的幻象，至於周千回本人，正坐在一頂帳篷里，身上捆著逍遙索。
再次翻越一座山峰的時候，後方傳來一聲悶響，包括慕行秋在內的所有人都止步回望。
「所以你還是選擇留在小秋哥這邊？」禿子更興奮了，搖擺著三縷頭髮飛向小蒿。
禿子一直萎靡地立在慕行秋肩膀上，這時一飛而起，滿臉驚訝，「你、你怎麼回來了？」
小青桃第一次見到跟自己一樣膽小的道士，雖然原因不同，兩人在道統里卻都感到同樣的沉重壓力，她向孟詡投去鼓勵的微笑，然後對慕行秋說：「你能接受膽小的人嗎？」
小蒿踩在法劍上，右手按著跳蚤的脊背，好像在藉助它的力量飛行，「你們可真慢。」
「得先找到楊清音和那群靈妖。
「繼續前進。」慕行秋大聲催促。
小青桃向辛幼陶微點下頭，給了他一個微笑，然後腳步輕鬆地走出雪室，辛幼陶看著她的背影，臉上漸漸露出喜色，用很低的聲音說：「瞧見了嗎，慕行秋？不管你本事有多大，有些事情你還是得向我討教。」
辛幼陶嘿嘿笑了兩聲，轉身走了，他想起跟慕行秋初相識的場景，被蛇妖追逐的時候，他跑得的確挺快。
慕行秋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將左流英想象成對手和敵人，他只是有一種直覺，左流英雖然退出了龐山，但他仍然是一名注神道士，在道魔、道妖之間容不得半點含糊，當他找回從前的記憶，很難說會做出什麼事。
辛幼陶得意地向外走，在門口轉過身問道：「你真不在乎……帶著一群『膽小鬼』到處跑嗎？」
「幫你。」禿子嘴裏炒豆似地蹦出這兩個字，好像稍晚一點就顯得誠意不足，然後他有些猶豫地說：「能不能給我一點時間把跳蚤拉攏過來？」
「不知道，他就說你們會往西北方飛，讓我來這裏等你們。」小蒿隨口回答，她學會飛行的時間不長，速度也慢，需要有人幫助，小青桃和孟詡帶著她，緊緊跟在跳蚤身後。
辛幼陶更是吃驚，但他覺得小蒿完全是在胡鬧，不過這也有一個好處，小蒿的離開令他和小青桃的選擇不會特別尷尬了，他對小青桃說：「我是因為你而加入隊伍的，你去哪我去哪，可
小青桃臉色微紅，她也沒想到自己會在這裏、這時說出這樣的話，「什麼死啊活的，慕行秋瞎說你也跟著胡謅，不管世上有多少種死法，我只想活，想活得好好的，在龐山我天天提心弔膽的，哪有什麼樂趣？你以為我來群妖之地就是為了救老娘、就是為了幫助小秋哥嗎？群妖之地之么大，妖族生存十幾萬年都沒被道統消滅乾淨，咱們連條活路也找不出來嗎？」
甘知味走了，慕行秋在原地站了一會，禿子說：「左流英挺好的啊，他為什麼不相信？」
「左流英呢？」辛幼陶東張西望地問。
小蒿在跳蚤背上拍了兩下，「去吧，跳蚤，慕行秋隨時都可能掉到地上，你得馱著他。不過今天是個可以隨意選擇的日子，你要是不願意……喂，你不用選擇得這麼快！」
「那是不是左流英在消除……」孟詡還有一種想法，話未說完，更遠處接連升起十余條雪柱，轟鳴聲陣陣傳來。
沒人再飛出窟窿，孟詡又問了一句，「看樣子我們沒法按時造出還靈丹了，你不會生氣吧？」
慕行秋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發生化妖反應，的確需要跳蚤的幫助。
「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一天我跟左流英打起來了，你幫誰？」慕行秋笑著問。
「跳蚤在這裏，左流英去哪了？
眾人色變，道統的進攻真的來了。
雖然看不清楚，道士們都知道，周千回所在的營地被摧毀了，那些正趕去與周千回匯合的魔侵道士，很可能正好趕上攻擊。
到處都是山，慕行秋盡量貼近地面飛行，但是不能在雪上製造痕迹，以免引來道統的追蹤。
慕行秋從百寶囊里召出一枚四寸長的骨刺，放在手心裏，骨刺旋轉了三圈，尖端指向了西北方。這是龍魔留給慕行秋的妖器，能夠指出她的方位，也就是靈妖的位置。
「你們已經儘力而為，我沒有什麼可生氣的。」
「先找靈妖，再去冰城。」慕行秋帶頭向西北飛去。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標準和眼光，據此選擇相信誰不相信誰，理由反而最不重要。
「回來？我又沒走，說什麼『回來』？我只是覺得雪洞里太悶，所以先飛出來走在你們前面而已。」小蒿笑呵呵地說。
慕行秋想了一會，「『膽小鬼』跑得更快。」
群山之中升起一條雪柱，像一條破殼而出直迫雲霄的白龍，位置差不多就是道士們曾經藏身的雪洞。
辛幼陶和小青桃還沒有做出最終決定，小蒿卻等不及了，「憋的時間也夠長了，我走啦。」
「時間充足得很。」
「嗯。」甘知味走到門口也轉過身，「我現在對道統看得好像更清楚一些，可我仍然不相信他們會濫殺無辜的魔侵道士，相比之下，我更不相信左流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