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化妖之路
第544章 三不準
錦簇點點頭。
「我知道，所以我們才沒有動手，否則的話……」高伏威望向魔甲，哼了一聲。
慕行秋抬頭望去，看到了老撞的身影，獸妖的臉上怒氣沖沖，顯然還沒有忘記被道士裝妖欺騙的經歷。
高伏威指了一下占天，沖慕行秋點下頭，示意這也是願意站在他一邊的大妖。
「你想殺人？」慕行秋抬起右臂，從袖子里鑽出一尺來長的閃電，在兩人之間劃過，轉瞬消失。
高伏威和占天讓到兩邊，十余只妖族迎面走來，他們都有著人類的面容，袒露上身，跟魔像一樣腰間圍著獸皮，腳上沒有鞋子，走路姿勢略顯怪異，過分小心，好像剛學會沒多久似的。
高伏威一愣，眼睛里的光芒迅速消失，他打不過這名人類，「我的意思是，你早就不是道士了，我還聽說你已經變魔化妖，所以……這個……你還需要人手嗎？」
「我們是道士，但不是道統的人。」慕行秋說。
高伏威搖搖頭，長嘆一聲，「沒有，我有特赦令，只是……現在的龍賓會跟從前不一樣了，不再需要我這種人，把我晾在一邊不理不睬，可我需要做點事情！」
「投靠與勸說都不是我要做的事情。」慕行秋盯著楊清音的眼睛，他本來有許多話要說，現在卻覺得都是多餘的，只有一句話他必須要說。
龍賓會掌控在幾名換魂者手裡，他們的地位未必最高，卻總能掌權，幾乎沒辦法被完全消滅。
慕行秋飛進去，立刻看到另一幅景象。
「有人對你下手了？」
「你把龍賓會的掌權者都給殺了
「我早就笑夠啦。」
在人類中間，高伏威覺得自己的相貌太像妖了，真正與妖族相處之後，他才明白自己太像人類了。
慕行秋以為高伏威會說出楊清音的名字，結果這隻高大的虎妖給了他一個意外的回答：「對我。」
慕行秋到處望去，沒見到楊清音，但是看見了魔甲里的東西——一尊高大的木雕，懸在半空中，腰間圍著一塊巨大的獸皮，要不是心口處有一個明顯的洞，它看上去就像是一名活生生的巨大人類。
慕行秋暫時還沒有招兵買馬的打算，冰城已經有一群妖族等著他，「你們是來搶奪魔族遺物的吧？」
高伏威習慣了人類的思維，很自然地說「人手」而不是「幫手」。
「你不是靈王的部下嗎？」慕行秋說，沒想到這座洞如此之深，這麼久還沒降到頭。
慕行秋決定獨自去見這位「靈王」，弄清楚這裏到底發生過什麼，道士們都感到不安，尤其是禿子十分憤怒，因為高伏威也不允許他跟去，「我就剩一顆腦袋，也算一個人嗎？」
高伏威也知道，所以他用更低的聲音急迫地說：「必要的時候我站在你這一邊，這裏至少一半妖族的選擇會跟我一樣。」
恢復記憶的楊清音為何會如此冷淡？為何會拒絕道統乃至親生父母的幫助？慕行秋百思不得其解，「好，我
「嘿嘿，魔族的東西在地下埋了十幾萬年，誰搶到就歸誰，對吧？我們早就聽說靈妖在挖寶，所以一直埋伏在附近，誰能想到他們居然挖出一副完整的魔族遺骸呢？心臟還在跳動，這可是一萬年也未必一見的寶物啊。可惜，這寶物不只引來了我們，還引來了道統，你也是為它而來的吧？你肯定聽見魔族的聲音了。」
慕行秋繞到魔像身後，什麼也沒看到，改用天目，終於發現一隻直徑兩三丈的透明圓球，這是常見的道統禁制，只是多了一絲妖氣。
「哪三個？」
一刻鐘之後，地下終於給出反應，一隻妖族從附近的雪屋裡走出來，冷冷地看著這群道士：「別再敲了，知不知道你們差點死在這裏？慕行秋，靈王請你一個人下去。」
慕行秋和高伏威一塊走進另一座雪屋，並肩站在冰床上，沒一會，冰床緩緩下降，四周很快就變得漆黑一片。
他不知道換魂者的底細，還被去除了一部分記憶，他所期望的只是殺戮，失去特權之後，沒能忍住太久。
「慕行秋。」楊清音叫出了他的名字，聲音冷淡得像是他們在致用所第一次見面時的樣子，「又一個被道統追殺的道士……說吧，來我這裏做什麼？但是有一件事你要記住，我只接受投靠者，不接受任何勸說。」
「我是來找你結凡緣的。」
「嘿。」高伏威冷笑一聲，稍稍靠近慕行秋，壓低聲音說：「靈王就是那名女道士，你知道吧？」
錦簇猛地轉身，跟慕行秋一樣的面孔上露出完全不一樣
錦王可沒繼承父親對慕行秋的美好記憶，擰著眉頭，粗聲粗氣地說：「別再叫我錦王，我有新名字。」他猶豫了一會，似乎很不喜歡說出這個名字，「我叫錦簇。」
「你是一個不負責任的道士。」高伏威突然說。
慕行秋的目光一下子就被帶頭的妖族吸引住了，其他妖族也都露出好奇的神色，甚至發出輕微的驚呼聲，因為客人和帶頭妖族長得幾乎一模一樣。
慕行秋越來越糊塗了，「她恢復記憶了？」
「嗯。」慕行秋早就猜到所謂靈王就是楊清音。
一身道裝的楊清音，傲然站立，頭上戴著一頂插有各色羽毛的華麗冠冕，右手握著一隻骷髏手掌，左手邊站著身穿斗篷的男妖，右手邊則是全身黑衣的女妖。
高伏威緊握雙拳，兩隻眼睛更亮了，像是要化身為虎。
旁邊一名長著黑鬍子的老者湊上前一步，解釋道：「花團錦簇的錦簇，我叫檀香爐，都是靈王給起的新名字。」
「我只管傳話，不管解釋問題，有膽量你就一個人下去，沒膽量就算了。」高伏威顯得無精打採的，好像在被迫做一件與他的身份極為不符合的卑賤之事，「總之不要再敲盔甲。」
高伏威當時供出了龍賓會在皇京的幾處秘密監獄，雖然沒有找到野林鎮居民的下落，但也擔了一些風險，慕行秋離開得匆忙，早就將這隻虎妖給忘了。
高伏威點頭，還是一副有氣無力的模樣，「我得到的命令就是帶慕行秋一個人下去，還有，你們不要離開營地
楊清音這位「靈王」收羅的部下顯然不夠忠心。
慕行秋沒有回答，他看到腳下隱隱有亮光，知道終於要到底了。
小蒿和禿子輪流敲擊魔族盔甲，對禿子來說，就是用頭上突出的魔眼去撞，聲音尤其深厚低沉，這讓他非常高興。
巨妖王已死，妖族沒必要無緣無故地跟靈妖開戰，慕行秋能想到的唯一理由就是魔甲。
「錦王。」慕行秋知道棗紅馬的兒子跟自己長得一樣，可是見面之後還是覺得很怪異。
「對誰？」
木雕的心臟仍在跳動，發出砰砰的聲音。
他還喜歡人類的女子，她們帶給他另一種滿足，離開皇京逃至群妖之地以後，他最為傷感的事情就是再也遇不到那些溫柔如水的女子了，妖族的「美女」要麼太強橫，要麼太危險——越是符合人類情趣的妖女越危險，那通常只是一副假面，真正的腦袋和利齒可能長在手上、腳上或者不知藏在何處的尾巴上，最可怕的是，幻化者可能是一名男妖。
慕行秋動了動嘴角，忍住了笑意，周圍的妖族卻不是都有這麼好的定力，洞壁的台階上響起一聲笑。
通道繼續向下延伸，百步之後，到達一座巨大的圓形洞廳，直徑二十丈，高達四五十丈，洞壁上鑿有螺旋上升的台階，這時站滿了妖族，都在向下望著客人。
慕行秋召出霜魂劍的幻形，踩在上面緩緩上升，注意觀察周圍妖族的反應，心想楊清音的地位可不穩固，不要說高伏威、占天這些妖族，就連靈妖似乎也不太忠
猛虎符師高伏威懷念從前的生活，他已經習慣了替龍賓會做事，習慣了肆無忌憚地殺人卻不受任何懲罰，當然，目標總是要由大符籙師選擇，這對他來說不是問題，只要有人可殺他就滿足。
慕行秋認得這隻妖是皇京龍賓會的「打手」高伏威，卻對他提及的對象一無所知，「靈王？」
錦簇指著浮在半空中的魔像，「飛上去吧，在後面。」
錦簇轉回身，神情更不自然，「靈王說了，見她可以，但是有三個不準提。」
「第一，不準提魔族心臟，那是她的東西，誰也不能搶走。第二，不準提道士和道統，她主意已定，不會改變。第三，不準提……不準提……」錦簇想了一會，身邊的檀香爐耳語數語，他才繼續道：「不準提神魂，就是這樣。」
「靈王呢？我是來見她的。」慕行秋說。
「本來我們是來找她開戰的，結果……」高伏威有點不情願，「結果沒打過。我們也真是倒霉，道士們來了，殺死不少妖族，剩下的妖只好投降，尊稱她為靈王，她說她會保護我們，可我覺得你更可靠一些。」
眼前是一座通道，建造得很倉促，留有明顯的刀削斧砍痕迹，冰雪牆壁上掛著一些能發光的妖物，看上去很是陰森。
小蒿和禿子互相看了一眼，又望向慕行秋，戀戀不捨地從魔甲肩膀上飛下來。
楊清音為什麼要收留這些妖族，又做了什麼令這群妖三心二意？慕行秋真的有些好奇了。
一隻身材高大的妖走過來，微微彎腰，手裡拎著頭盔，以免碰到洞頂，「我是飛妖將軍占天，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