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卷 冰封的前夕
第565章 挑戰異史君
空中的雲形巨手變成了實體，下降速度越來越快，擊碎了禁秘塔、掃平了地面上的花草樹木、驚走了數只鳳鳥與王雀，然後一把握住了地面上的兩個人。
「哇，你的胃口和你的要求一樣高。」異史君眉頭擰緊，像是為尋找出路而冥思苦想，過了一會他的眉頭展開了，「說到記憶，慕行秋腦子裡存著一段挺有趣的事情，一個叫蘭冰壺的老女人居然說你十八歲的時候差點入魔，你的父母因此而死，所以你一直保持著十八歲的容貌。請問你這樣做是因為愧疚、自責，還是紀念？」
手掌合攏，兩個人卻變成了一個人。
老者六十多歲，彎腰馱背，手裡拿著一根簡陋的拐棍，舉在手裡指著慕行秋，嘴裏說著什麼，一開始沒有聲音，過了一會才突然變得響亮起來，「泥猴兒，大白天的你不去放馬，跑這裏幹嘛？又想搶人家媳婦兒嗎？」
同一時刻，六十多名道士和二百余名妖族全部清醒過來，他們都經歷了長時間的黑夜飛行，驟然回到陽光明媚的冰天雪地，無不感到眼睛刺痛、身體疲憊，以一條腿站立的老撞再也堅持不住，撲通一聲坐倒在雪地上。
「記憶。」左流英將手中的小人兒送往自己的右眼，「誰能奪取對方的全部記憶，誰就贏得決戰，這樣公平吧？」
甘知泉第一個發現異常，「你們瞧，魔像……」
所有人類與妖族都有類似的感覺，對道士來說，這尤其不正常。
遠處傳來一聲清脆的蹄聲，對面跑過來一隻麒麟，跟
「嗯，左流英和異史君還在鬥法，就是不知道去哪了。」小蒿是唯一跟左流英通過話的人，因此知道得也稍多一些。
蛇身蜿蜒前進，慕行秋身不由己地跟隨，他想自己必須做點什麼，不能就這麼受敵控制，異史君明顯是在拿他當盾牌，好讓左流英不敢全力進攻。
手掌停止上升，湛藍的天空中出現左流英的臉孔，他在自己的幻境中可以說話，「你的來歷。」
可他怎麼也想不起來，直到一名老者走來給他提示。
巨手又向上抬升一段距離，左流英的眼睛里光芒閃爍，「第一場鬥法，我識破了你的妖術，令你身魂分離，我贏你輸。第二場鬥法比的是幻術，你放慢時間，奪取慕行秋的魂魄，我輸你贏。咱們再來最後一場決戰吧。」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讓咱們一塊去打敗不自量力的注神小道士吧。」
手掌沒有用力，慢慢升向天空。
他能做什麼呢？幻境之中只能施展幻術，可他的念心幻術太弱，跟異史君和左流英都沒法比。
「累死我了，比再挖一座深洞還累，誰想吞我的魂魄，隨他去吧，只要他不嫌我十年沒洗過澡就行。」
「張爺爺。」慕行秋喃喃道，猛然醒悟過來，這裏就是野林鎮的幻境。
楊清音最後一個醒來，忘了自己還飄在天上，一下子掉了下來，正好被小青桃接住，她立刻跳起來，走到慕行秋面前，「你竟然又鑽到我腦子裡，還帶著……喂，
「這回比什麼呢？這座泥丸宮明顯對你更友善，對我不公平。」
望著街面上驚慌失措的野林鎮居民，慕行秋終於找到答案：人心。
左流英沒有開口，異史君端正神色，即使這樣，臉上還是留著一分邪氣，表明他不是真正的慕行秋，「我只是來嘗嘗神魂的味道，可它偏偏跟一名普通女道士的魂魄融在一起，不夠純粹。我只好藉助你的形象，欺騙慕行秋，讓他施展魔尊正法，將神魂分離出來。可是被看破了，我能怎麼辦呢？只好退出。一擊不成，我是絕不會再嘗試第二次的，所以……」
沒人吞獸妖的魂魄，老撞呼呼地喘著粗氣，看上去並無生命危險。
道士和靈妖圍上來，剛才的那場鬥法已經超出了他們的理解範圍，只能隱約猜到是怎麼回事，卻說不清誰勝誰負、到底結束沒有。
幻境消失了，白色的空房間恢復正常。
慕行秋覺得眼前的景物很熟悉，道士記憶力遠超常人，他相信只要自己努力回憶，總能想起這裡是什麼地方。
異史君進入左流英的眼睛，像是一枚石子投入靜止千年的深潭，波紋微起，旋即消失，一切恢復正常。左流英的巨手和頭部消失了，藍天白雲漸漸稀釋，老祖峰像是紙糊的玩具一樣被推倒抻平，參天大樹變成線條，草木鳥獸委頓，如同遭到暴雨沖刷的泥像。
小蒿活動活動四肢，打了個哈欠，「應該沒事了，可以動彈動彈了。」
高大的魔像聳立在營地中間，心臟早已不
慕行秋低頭看去，瞧見一截粗大的蛇身。
異史君大笑起來，「看來你還是挺了解我的，居然知道讓這群小蟲子站立不動，令我的嚼魂大法無處施展。想必是這些年來我冒進了一點，引起了道統的注意，你專門調查過我吧？唉，我應該繼續消失的，可是完整的魔像實在太有吸引力，道統對魔族的戰術實在太出乎我的意料，逼得我只好現身。」
小蒿的話誰也聽不明白，連她自己也是雲里霧裡。
錦簇伸了一個懶腰，隨後衝天而起，又重重墜落，在雪地上砸出一個大坑，他感到憤怒，身體里充滿了無處宣洩的力量，「敵人是誰？敵人在哪？」
將近三百雙眼睛注意的不是心臟，而是魔像栩栩如生的身體，上面布滿了一條條的裂痕，就在他們的注視下，裂痕還在增多，好像有一柄隱形的刀在它上面亂划。
「那小秋哥呢？」禿子飛到魔像右胸，貼在上面聽了一會，一道裂痕正好挨著他的耳朵劃過，把他嚇了一跳，「什麼也聽不到。」
「不，是你想讓我放了慕行秋。」異史君眨了一下眼睛，「他很重要，尤其是對你，沒錯吧？這些年來，你一直在關注他，早就超過了注神道士對普通道士該有的重視，我全都知道。」
魔像的左胸里仍然懸挂著心臟，只
左流英來挑戰了，他闖進異史君的記憶，結果看到的第一個場景屬於慕行秋。
這個人的相貌與慕行秋全無二致，只是臉上的笑容有幾分得意與邪氣，仰頭對天空說：「我不得不佩服我自己，瞬息之間就想出這麼一個主意。」
「我要弄清你的來歷，還要你的全部記憶。」
慕行秋想起來了，他在老祖峰幻境被異史君吞魂，因此野林鎮幻境就是他也是異史君造出來的。
慕行秋的腦海里響起異史君的聲音。
「或許吧，我好像看到了慕行秋和那個異史君，在一個陌生的地方說話，然後……然後……真奇怪，兩個人突然變成了一個人。我記不清了。」小蒿搖搖頭，滿臉困惑，「我覺得自己好像一下子老了十歲。」
巨手握緊了一些，「我關注他是因為他值得關注，如果他就這麼落入你的彀中，說明我的預期是錯誤的，又何必繼續關注他呢？」
誰造的幻境，異史君還是左流英？慕行秋茫然不解，他正想仔細看看家鄉的模樣，忽然發現自己在迅速長高，張爺爺驚訝地抬頭看著他。
辛幼陶長出一口氣，使勁晃晃腦袋，「你們不覺得嗎？暈乎乎、沉甸甸的，好像飛了十天十夜剛剛落地似的。」
「可小秋哥為什麼還不醒來？他在幫左流英打異史君嗎？」禿子湊近慕行秋的臉，有點擔心了。
他得找出自己的強項，左流英擅長造物，異史君能夠操控時間，念心幻術的專長是什麼？
「呵呵，連
禿子懸在楊清音頭頂，伸出一縷頭髮在慕行秋眼前晃了幾下，「小秋哥好像也進入了我的腦子裡，我想把他留下，可是小秋哥身邊有個粗魯的傢伙很討厭……小秋哥！」
「左流英和異史君在魔像裏面。」辛幼陶驚訝地說。
除了那四名接受再滅之法尚未醒來的道士，慕行秋是營地里唯一僵硬不動的人。
「左流英呢？他應該就在附近，對不對？」楊清音問。
楊清音突然反應過來，飛到魔像頭頂，三下五除二將魔像上半身的盔甲拆解下來。
「非常公平，小道士，你是第一個主動向我的嚼魂大法挑戰的人，你可以為此感到驕傲。」異史君開始變換外貌，由慕行秋到左流英，再到各種各樣的人類與妖族形象，離左流英的眼睛越近，變換得越快。
「跑！快跑！」慕行秋大叫，也不知道自己的聲音發出去沒有，總之街上的人開始四散奔逃，他看到不少熟悉的身影。
「你想讓我放了你？」
他正站在一條街上，破損的青石路面，狹窄而筆直，兩邊是店鋪與人家，行人不多，都在忙忙碌碌，對他視而不見，而且一律不發出聲音。
什麼也聽不到，這也是慕行秋此時此刻的感受。
「你的要求還真是高。」異史君撇撇嘴，「看來我得換個辦法……有了，既然你不在乎慕行秋，為什麼遲遲不肯對我下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