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6章 獨特的小妖

「我可以替你們檢查一下。」慕行秋說。

不過慕行秋決定今後還是要對更多的小妖進行檢查。道根只在十幾歲之前顯現，一旦年紀大了就會消失。

禿子也將這隻小妖忽略了，為了表示歉意，急忙介紹道：「他叫飛飛，今年九歲，是從……你老家在哪來著？」

慕行秋將拇指按在飛飛的額頭上，輸入一股法力，小妖張開嘴，露出兩顆尖尖的細小獠牙，慕行秋以為他要動手，立刻增強法力——飛飛卻沒有惡意，被慕行秋一指頭按在了牆上，正在扇動的翅膀被刮破了幾處。

天色已暗，小妖們肚中飢餓，紛紛向慕行秋和禿子告別，飛快地向城外跑去。

慕行秋及時收手，小妖撲通掉在地上，一骨碌爬起來，倒是沒有受傷，反而驚慌地道歉：「對不起，我沒穩住……」

「小秋哥，告訴他們咱們從前都是龐山道士，可現在不是啦。」禿子氣哼哼地說，原來是吹牛不被相信。

他的確不太會飛行，蟬翼狀的雙翅不停撲動，也只能勉強浮在幾尺高的空中。

一連三天，慕行秋都在冰城的廢墟里講解心靜之法，對道士來說這是最為輕鬆的一步，對這群妖族來說卻無比困難，他們的確足夠聰明，也有刻苦學習的意志，可就是沒辦法做到無思無想。

「不都是，有些道士一輩子都不會下山，他們甚至沒親眼見過妖族的真實模樣。不過，道士和妖族的確經常發生戰爭，你殺我，我也殺你。」

「第三層境界是吸氣，直到這時你才能真正吸入靈氣，開始磨礪內丹。第四層是餐霞，這時候你吸入的就不是稀薄的靈氣，而是像霞光一樣的靈氣，更多更密集。第五層是吞煙，靈氣像煙一樣，你甚至能看到它在下丹田裡轉動。第六層是星落，不得了，靈氣像墜落的星光一樣進入體內，一片星光就相當於吸氣一重弟子一整天吸入的靈氣。第七層是注神，星光連成一線注入下丹田。第八、第九層是服月芒和服日芒，靈氣越來越強大，服日芒道士修行的時候要升到空中千丈以上，否則的話周圍的靈氣都不夠他用啦。」

慕行秋看著靠牆站立的幾隻小妖，他們跟人類的孩子幾乎沒有區別，但是仔細看的話會發現，亂蓬蓬的頭髮里生長著隆起的小角，塵土掩蓋的皮膚已經有一部分變得粗糙堅硬，像是一塊塊傷疤。

「埋聖林。」

慕行秋也準備回營了，他這幾天來一直在修鍊左眼妖丹，進展奇速，連他自己都感到心驚，他的肢體力量越來越充沛，呼吸也越來越適應群妖之地的不潔之氣，甚至隱隱覺得它對妖丹很有好處。

慕行秋也不能說得更好了，可惜他跟禿子一樣只會紙上談兵，除了吸氣，他不知道更高境界是什麼感覺。他的泥丸宮裡倒是有一枚星落五重的內丹，但那不是他本人修鍊出來的，由於無法將靈氣轉化成星落形態，他甚至沒辦法增強這枚內丹。

慕行秋突然想起另一隻蟬翼妖，他在龐山第一次參加斬妖演練的時候，曾經殺死過一隻成年的蟬翼妖，在人類看來，蟬翼妖長得都很像，白白嫩嫩，眼珠又黑又大，像是天真無邪的孩子，其實在妖族當中屬於非常陰險的一類，經常躲在獸妖的肚子里發動偷襲。

慕行秋立刻對這隻小妖產生警惕之心，可禿子卻不知情，「飛飛是只好小妖，剛學會飛，再小的洞他都能跟我一塊鑽進去……」

小妖們連道根是什麼都不知道，可是看禿子咄咄逼人的架勢，全都搖頭。

天快黑了，還肯陪禿子玩的小妖不多，八九隻，全都是十來歲，靠在白色的牆上，緊張不安地盯著自己腳上破爛的獸皮鞋。

「什麼也不想？那樣豈不是很危險？」第一天就有妖族提出疑問。

數十名年輕的妖族緊緊圍成一圈，聆聽一套新奇的法門，據說它能更快地修鍊妖丹，那名講述者沒有表明身份，誰也不知道他是人類還是妖族，只憑他跟錦簇長得幾乎一樣，眾妖就對他充滿了信任。

跳蚤威嚴地盯著那堵牆，好心擔心它會倒掉，又像是自己準備將它撞倒。

「嗯，我曾經是龐山道士，可你們不用害怕，有什麼疑惑可以直接問我。」

「這不是真的。」慕行秋笑了，互相廝殺了十幾萬年，道士與妖族之間的誤解沒有減少，反而越來越深，「所謂吸氣、餐霞……」

慕行秋於是換了一種講解方法，他讓眾妖輪流跟自己摔跤、比武，用強大的力量引起他們的興趣，然後向他們灌輸修鍊妖丹的種種好處——它能讓弱者變強、強者更強。

法力返回的時候居然消失了一部分！要麼是飛飛真有道根，要麼是他身懷獨特的妖術，慕行秋一時間無法解釋。

禿子一邊笑一邊搖頭，「當然不能，修行內丹首先得有道根，你們有道根嗎？」

檢查道根是一種很簡單的法術，慕行秋將拇指輪流按在小妖們的額頭上，輸入一點法力，法力在經脈中運轉一圈之後返回，如果有道根在身，就會吸收一部分法力，如果沒有，法力絲毫不減。

學徒們熱情持續不衰，可還是沒有一個能做到靜心無礙。

小妖們全都抬頭看著他，眼睛里亮閃閃的。

居然還有一隻小妖沒走，是一隻蟬翼妖，這種妖長大之後也只有三尺多高，年幼的時候更是袖珍，這隻小妖的身高只有一尺，比剛出生的嬰兒還小些，背後的翅膀沒有完全長成，腰間圍著一塊獸皮，沒有別的蔽體之物，露出的皮膚卻比任何一隻小妖都白嫩。

慕行秋沒有接受道歉，而是一把將飛飛抓起來，驚訝地看著他，又一次將拇指按在小妖的額頭上。

第三天仍然如此，整天下來，大家記住的只是妖師的力量之大——慕行秋將四十多名學徒全部一拳打倒之後，得到了「妖師」這個稱呼。

慕行秋也笑了，接下來他心裏卻突然生出一個疑問，非妖當中有道根，為什麼半妖和獸妖就沒有呢？好像從來就沒有人解釋過這個現象。

而道士能夠輕易進入存想狀態，是因為他們有各家道統的保護，彼此也願意提供幫助。

小妖們用目光互相催促，用腳偷偷地踢來踢去，最後一名個頭最高的小妖開口了，「道士不都是殺妖的嗎？」

禿子和跳蚤是冰城的孩子王，每天都跟一群小妖玩在一起，甚至徹夜不歸，這是第一次將慕行秋叫過去。

奇迹不會在幾隻小妖身上誕生，法力全都原封不動地返回慕行秋體內，沒有發現道根的影子，或許半妖和獸妖就是沒有道根，道統早就確認過這一點，所以覺得無需解釋。

慕行秋正準備離開，牆角的陰影里響起一個怯怯的聲音，「能給我檢查一下嗎？」

「我替你檢查一下。」慕行秋說。

錦簇要求各族首領選送年輕聰明之妖，他自己又篩選一遍，然後才將四十多隻妖送到慕行秋面前。

夕陽西下，學徒們各回各族，此地的萬余名妖族全都遵照錦簇的命令搬到南部來，圍繞冰城廢墟紮營。

禿子從一堵殘牆後面跳出來，衝著他大喊道：「小秋哥，快過來！」

「我知道！」禿子搶先道，他不能修行，可是跟著慕行秋和芳芳看過不少道書，張口就來，「道士要修行內丹，修行內丹就需要天地靈氣，天地靈氣無處不在，有的地方多些，有的地方少些，不管多少，你總得把它吸進體內才能磨礪內丹，所以修行第一層境界是開竅，七竅洞開才能讓靈氣進入體內。第二層境界是通關，三田豁通才能留住靈氣。」

慕行秋很快就明白了癥結所在，妖族的生存環境向來惡劣，不僅要防備道士和人類的進攻，相互間也要提防，多年積累下來，他們養成了隨時保持警醒的習慣，去除腦中所思，就跟交出兵器背對敵人一樣危險。

慕行秋決定將兩儀劍盾傳授給更多妖族的時候，異史君通過申尚表示了反對，「你在浪費時間，妖族的壽命比人類長不了多少，又愛自相殘殺，沒幾個能壽終正寢，他們根本靜不心來修鍊，我早就試過了。妖族就是一種會思考的法術材料，利用他們、鞭策他們就夠了，犯不著讓他們學習。」

孩子自有一種獨特的敏感，慕行秋雖然聲音很和藹，飛飛卻好像察覺到了自己不受歡迎，舔了舔嘴唇，過了一會才在禿子的催促下慢慢飛起來。

飛飛被嚇壞了，翅膀在身後無力地顫抖，臉色由白轉紅。

幾名小妖張著嘴聽禿子說完，一臉的茫然，只是覺得敬佩，卻一句也聽不懂，過了一會，又是個頭最高的小妖問道：「我們能修行內丹嗎？」

慕行秋正想做進一步的檢查，申尚飛來了，他沒注意到慕行秋手中的小妖，嚴肅地說：「斗轉星移陣合攏了。」

慕行秋的回答讓小妖們壯起了膽子，又有一個開口問：「我聽說道士們按殺妖數量定級別，殺十個是吸氣、殺一百個是餐霞什麼的，是真的嗎？」

慕行秋還是決定再試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