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卷 復讎之焰
第742章 宗師的禮物
楊延年的神情極為嚴肅，楊清音此時連內丹都沒有，心中惴惴，可還是勇敢地正視宗師，等他說話。
「什麼？」禿子沒聽懂。
「這隻是我的猜測，祖師此舉必有深意，今日種因，它日得果，可能需要幾十、幾百年之後，道統才能完全弄清祖師的全部意圖。」
「暫時來看是這樣，『唯一的服月芒道士』是實力，也是限制。不知從何時起，道士們的修行目標開始下降，如今服月芒就已是高不可攀。」楊延年頓了頓，「祖師以寂滅發出預言，聲稱道統會有服日芒道士出現，就是為了提升大家的目標。」
楊母和楊清音走出帳篷，兩人聽到了外面的聲音，知道發生了什麼。嬰兒鬧了一陣，此時正在帳內大睡。
楊延年手中的銅鈴，緩緩飄飛到嬰兒身前。
「如此甚好。」望山道士不願節外生枝，立刻表示贊同，「退隱之事已經安排妥當，各家照做就是，由龐山開始，一年之內九大道統都將退隱。」
禿子佩服極了，「老娘，你管教小孩子真有一套，小東西肯聽你的。」
「祖師既然預言服日芒道士的出現，各家道統都會為此努力，十三萬多年來，九大道統第一次出現祖師空缺，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那名望山道士捧著祖師的長簪和小布袋，正色道：「祖師已經說得清清楚楚：按計劃退隱，第一個進入服日芒境界的道士即有資格繼任祖師。」
望山道士沉吟片刻，「不管怎麼說，楊清音從前是龐山道士，應該由楊
「祖師是當世唯一的服月芒道士，他的寂滅不是令道統實力更弱嗎？」楊清音疑惑地問。
一名年紀頗老的道士說：「那咱們還留在這裏做什麼？各自散去，操心自家道統的事情吧。」
申藏器沒理頭顱，對道士們微笑道：「嬰兒不簡單，母親也不簡單，難道就讓他們流落在外？我不認為楊清音有能力做出正確的決定。」
禿子討好地笑了笑，「宗師，你說話得算數啊，楊清音和小小秋可以自己做決定。」
「嗯。」楊清音對幾十年以後的事情不是很感興趣。
楊清音急忙從嬰兒手裡奪過銅鈴，正要向宗師道歉，楊延年已經轉身飛上天空，好像有點生氣，突然大笑數聲，「不破不立，龐山之衰、此子之生或許恰逢其時。楊清音，早日重修內丹，否則的話，你可管不住這個小孩子。」
「嗯。」楊清音應了一聲。
楊母吃驚地看著宗師，過了一會才行禮退下，巨浪被神魂道火擊破，臨時的瞬息台隨之消失，楊母只是吞煙道士，不能像高等道士那樣瞬移，楊延年施法相助，她在島上消失了。
「那時候大家都知道祖師尚存，隨時都會出來主政，各家道統只需等待，現在不同了，真正的競爭即將開始，你得做好準備面對亂局。要明白，以道統為名，最絕情棄欲的道士也可能做出不擇手段的事情。」
「不要讓他亂用……」楊延年話未說完，嬰兒突
守在帳篷門口的禿子嚇了一跳，「喂喂，你們可別打我的主意，我不跟你們任何人走。」
申藏器深以為然地點點頭，臉上的微笑沒有半點變化，「話是沒錯，可止步邦以內的劍魂既然能將外面的神魂燃成道火，沒準也會在嬰兒體內留下點什麼，道統不應該弄個清楚嗎？」
楊清音既怒且羞，臉一下子紅了，昂首道：「那就讓道統期待好了，反正你們從來不著急。」
最後只剩下楊延年一名高等道士，半晌無語。
楊延年長嘆一聲，「為什麼非是龐山呢？」
楊延年也尋思了一會，「祖師法力遠超我等，他既然沒說過楊清音母子另有怪異之處，那就是沒有問題，龐山不做強人所難的事情，楊清音母子可以留在島上。」
楊清音驚訝得說不出話來，過了一會才反應過來，急忙走進帳篷抱出嬰兒，禿子也跟著飛出來，他什麼也沒聽到，對楊延年仍保持警惕。
楊延年繼續施法，那團道火突然從空中飛來，進入銅鈴裏面消失了，銅鈴卻沒有任何變化。
剩下的道士正在猶豫，牙山宗師申藏器說：「有一件事祖師可沒有交待。」道士們的目光全都投向帳篷。
楊延年反應極快，頭一歪避開了火球，可鬢角還是有幾根頭髮被燎得捲曲了。
兩人都出自龐山楊家，有著血緣關係，但是在道統里，這種關係意義甚微，楊延年並非為
十六名高等道士互相望了一眼，心中焦慮漸生，彷彿被父母拋棄的孩子，道統的一些秘密只有祖師掌握，他的寂滅令道統的未來一下子陷入未知的迷霧裡。
楊母向宗師行禮，問道：「宗師，我可以對嬰兒施展根本隱遁之法嗎？」
「我有點明白祖師為什麼選在今天寂滅。」楊延年的這句話卻又與上句話毫無關係，「祖師本來還能再活一百年，對他來說不算長，可這卻是道統最重要的一百年之一，他選擇寂滅，是為了給道統騰出空間。」
禿子立刻飛進帳篷。
楊延年消失了，嬰兒在母親懷裡亂抓亂撓，想要搶回銅鈴。
楊延年指著帳篷上方的那團火，「祖師滅掉了裏面的神魂，卻保留了道火，我相信這是他留給你們的防身之物，不過嬰兒的內丹太弱，怕是不能自如控制道火，所以我再送他一隻流火金鈴。」
根本隱遁之法能強化三田，對低等道士來說是一個非常重要的防護手段。
嬰兒已經醒來，他還不能睜眼，卻伸出一隻手，準確地抓住了鈴鐺的手柄。
楊延年沒有介面，而是召出一團奇異的光球，光球升到空中，圍著帳篷上方的火球轉了數圈，隨後飛回楊延年手中，慢慢也變成一團火，形態有些特別，然後它接著變化，火焰漸消，露出銅鈴的形態。
楊清音隱約明白這個道理，可還是覺得祖師的做法有些難以理解。
「不是這一個，你已經證明自己能生出與眾不同的嬰兒，關於你的預言
「道統有許多預言，大部分無人問津，有一些卻極受關注，你身上的預言受到的關注不少。」
「秋收冬藏，今後叫他冬兒，大名——以後再起。」
「祖師呢？芳芳的神魂呢？」禿子迷惑地問，空中只剩下一團火，那種擊破冰海、睥睨眾人的氣勢不見了，溫和了許多，一下子從狂暴的野獸變成了馴服的寵物，就連禿子也能看出來，神魂已經不在其中。
「去將靈妖叫來，咱們也不能幹等著，得做出一番事業。」楊清音不相信自己的命運全在預言之內，祖師說「定數皆可破」，她要「破」一下。
「我？這跟我有什麼關係？」楊清音開始感到不安。
「我管不住你？老娘把你生出來，會管不住你？」楊清音哼了一聲，另一隻手將銅鈴舉得更高一些，「不管你能不能聽懂，還想讓我照顧你，想要不餓肚子，就給我乖乖聽話。」
嬰兒又掙扎了一會，居然真的安靜下來，靠在母親懷裡，沉沉睡去。
他們甚至無法進入神遊交談，龐山宗師楊延年開口問道：「祖師為什麼非要選在這個時候寂滅？大家一起施法，總能滅掉神魂道火吧？接下來咱們該怎麼辦？」
楊延年嚴肅地搖頭，「既然不願跟龐山一塊退隱，就不要與龐山再有任何聯繫，你先回去吧。」
「意味著……這段時間內沒有人能協調道統之間的矛盾。注神道士不是能一塊做出決定嗎？」楊清音還記得祖師失蹤的那幾年裡，注神道士們共同主持大局，
楊清音苦笑一聲，她一生都活在那個可笑的預言當中，自己從來沒當回事，卻怎麼也甩不掉身後的尾隨者，「你們已經查過嬰兒……」
「我壓制了流火金鈴的實力，讓它與嬰兒的內丹相配，日後內丹提升，銅鈴與道火也會提升……或許有用吧。」
說罷，老道士原地消失，立刻有兩名道士跟他一塊離開。
楊清音認得這是什麼，道統法器共分八十一等，由一品一級到九品九級，九大至寶不在其中，流火金鈴乃是九品九級的法器，威力強大，極為稀少。
申藏器沒再說什麼，施法消失，其他道士隨後離島，相互間甚至沒有施以道統之禮。連禿子都感覺到氣氛有點不對，祖師一死，九大道統的步調似乎不那麼一致了，就像他失蹤的那幾年裡，各家道統互相爭來爭去一樣。
楊清音明白宗師有話要向自己交待，於是對禿子說：「去看著嬰兒，有事叫我。」
祖師在半空中消失的一剎那，島上每個人心中都產生一種奇怪的感覺，失落伴隨著輕鬆，某種東西在下墜，某種東西在上升，就連沒有心的禿子，也覺得飄飄忽忽的。
那名望山道士已經收起祖師的遺物，很自覺地維護祖師生前的每一條決定，包括那些暗示，「楊清音已經吐丹，嬰兒凝成的是散修內丹，因此這兩人都與道統無關，他們的決定也用不著道統干涉。」
「自從老祖峰倒掉，龐山就在走下坡路，到現在也沒有結束。」
「慕冬兒，哈哈，我覺得這就是一個好名字。」禿子樂得合不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