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卷 亂世孤島
第748章 解惑者
「要打了嗎？」小蒿徹底清醒了，這可是她一直在等的場面。
小蒿跑出亭子，大聲將飛飛叫過來。
「左道士說我體內妖力已除，若不儘快凝丹，或有性命之憂。他給了我一套劍盾兩儀法門，但是讓我不要全部照練，而是揀選其中一部分，再與道統的修行法門結合，然後……然後我就凝丹了，上個月剛剛達到吞煙二重。」
那是一艘塗著紅漆的巨大戰艦，飄揚著捨身國的蛇紋旗，行駛在海面上分外醒目，卻成功避開了飛龍船，獨自逼近鎮魔島。
慕冬兒卻是個精力過度充沛的小娃兒，手裡握著一根古樸的長簪，在礁石和海水裡戳來戳去，扭頭問道：「大師姐，這東西到底有什麼好處啊？早就聽說左流英是個了不起的道士，送我一根木頭簪子是什麼意思啊？」
「你凝成內丹了？」
「好了，先給我解釋一下『以劫凝丹』是怎麼回事。」楊清音略微嚴厲一點，只有這樣才能讓飛飛重新抬起頭來正常說話。
楊清音這才明白過來，左流英派來的答疑解惑者不是小蒿，而是飛飛。
楊清音吐丹之後一直維持在豁通三田的境界，每日練習鍛骨拳，體質比普通凡人要強不少，她曾經嘗試過凝丹，結果沒能繞過情劫，剛開始沒多久就敗退出來，沒有造成內傷已屬萬幸。
片刻之後，西南方的海面上真的出現一艘大船。
小蒿突然想起一件事，「楊清音，你可要小心了，左流英說捨身
飛飛想笑又不敢笑，腦門亮閃閃的，急忙道：「不是這樣，我的內丹非常駁雜，速成只是為了保命，左道士預測我最高只能升到星落境界，而且……而且我的吞煙二重內丹大概只相當於道統內丹的吸氣三四重……」
她懷念內丹旋轉、精力充沛的快感，不喜歡現在一日兩三餐、必須定時睡覺的束縛，她還懷念迎風飛翔、隨手扔火球的自由，現在，她除了疾言厲色和扣押流火金鈴，再沒有別的辦法收拾慕冬兒。
「船！」小蒿一躍而起，望向鎮魔島西南方，她夢到一艘大船正在駛來，想看個清楚。
飛龍船會按計劃將敵軍一路引到鎮魔島，在這裏進行決戰。可楊清音五天來沒下過幾條命令，這讓船上的妖族與散修困惑不已。
「兒子！」楊清音厲喝一聲，慕冬兒翻了個跟頭飛到母親面前，清脆地回道：「在！」
「你才是修行奇才！」楊清音由衷贊道，「我還從來沒聽說過有人能這麼快達到吞煙境界。」
「書里至少有五種散修凝丹的法門，左流英都做了註解，可是沒說哪種更適合我。」楊清音說。
「也不盡然。」說起來修行的事情，飛飛不那麼扭捏了，「魔種在身，其實用不著太講究修行法門，所謂魔族從不絕情棄欲，沒錯，但也不全對，因為七情六慾對魔族
楊清音從袖子里取出一隻銅鈴，扔給兒子，「去吧，讓捨身國知道，道士雖然退隱，道統的力量卻沒有，半妖之國休想在西海橫行。」
慕冬兒飛到離島數百步的地方，停在空中等候紅船的到來，禿子緊隨其後，不離半步，頭上的魔眼紅光閃爍。
飛飛整個身體都躲在石桌下面，讚美比呵斥更讓他不自信。
「左流英說，散修內丹之駁雜，正是七情六慾不斷、道劫頻生所致，散修沒有道根，卻要模仿道統的修行法門，其實是走了一條錯路，所謂黑白為雜，至白為純，至黑不也是純嗎？散修屬黑，卻非要走純白之路，因此越發駁雜。」
小蒿和飛飛並不在意，有禿子和慕冬兒的陪伴已經足夠。這些天來，小蒿過足了「大師姐」的癮，連禿子和飛飛都跟著改口了，他們形影不離，一塊探查鎮魔島周邊的情況，天上海下走了個遍，最遠的一次往北行進上百里，沒發現止步邦的半點蹤影，玩得卻很開心。
跟魔侵道士們一樣，吐丹之後的楊清音也將希望寄托在左流英身上。
「嗯。」小蒿應了一聲，頭一歪，打算睡一覺。
「原話……」小蒿眼珠轉動，突然也笑了，「呵呵，還是讓飛飛來跟你說吧。」
飛飛的個頭沒怎麼長過，跟慕冬兒差不多，坐在石凳上就只能露出眼睛以上，膽怯地隔著石桌看向楊
「小蒿！」楊清音的叫聲傳來，小蒿翻身而起，飛向不遠處的亭子。
「遵命。」慕冬兒抓住銅鈴，晃了一下，沒有聲音發出，他頭頂三丈高的地方卻多出一團火，看上去還很微弱，好像隨時都會熄滅。
楊清音走到亭邊看了一會，「嘿，捨身國還真是看重我這個小島，不僅派來重兵，還要玩聲東擊西的把戲。」
巨大的紅色戰船越來越近，一群妖術師離船飛來，長袍上全都綉著各種顏色的蛇。
那簪子並非木製，不過小蒿也說不出材料來，懶懶地說：「自己去領悟吧，你是道士的兒子，早晚得習慣道士這一套。」
「這個以劫凝丹真的可以嗎？跟道統修行之法可是完全背道而馳。」
小蒿坐在岸邊的躺椅上，睡了一會，朦朦朧朧中，卻是她第一個發現異常。
楊清音從來不是最有悟性、最成功的道士，但她也有修行的夢想，那是深藏在每個道士心中的印記，雖然不會經常亮出來炫耀與擦拭，卻永遠閃爍著光芒，不會蒙上一粒灰塵。
她坐在小亭子里，翻看小蒿送來的成摞書籍，越來越入迷，一連五天，她每天都要花八到十個時辰看書，甚至怠慢了遠來的客人。
飛飛連額頭都紅了，「吞、吞煙……二重。」
楊清音笑著搖頭，左流英派來的這位解惑者實在太隱蔽了，她差點就給忽略過去。
「未必是今天，也可能是明天，畢竟捨身
「什麼境界？」
楊清音略有所悟，「如此說來，以劫凝丹倒有點像是魔族當年的修行法門了。」
「交待了，讓我和飛飛送到你手裡。」小蒿瞪大眼睛說。
「咱們娘倆兒和禿子在這島上只能依靠別人的保護嗎？」
「十八個月以前。」飛飛的聲音一下子壓低了。
今天，四個淘氣鬼沒有離島，因為南海傳來消息，捨身國大軍的艦隊已經駛出港口，今日或有一戰。
「關於這些書，左流英對你有什麼交待嗎？」
「不是，咱們自己能保護自己。」慕冬兒握緊了拳頭。
「還有以劫凝丹這種事？呃……只要膽子大，沒有不成功的事，既然左流英寫下來了，應該很安全。」
楊清音將一摞書都看完了，裏面有異史君留下的散修法門，還有左流英做出的大量註解，她覺得自己差不多看懂了六七成，心中存著一大堆疑惑，必須問個清楚。
小蒿跟了進來，補充道：「左流英可不是這麼說的，他說飛飛若能去除心中的自卑膽小，吞煙二重最差也相當於餐霞二重。飛飛很聰明，要不然左流英也不會讓他向你解釋修行法門。」
楊清音微笑著給予鼓勵，讓小妖繼續說下去。
小蒿打個哈欠，又走開了，她有一個簡單至極的想法：自己腳下有
慕冬兒吐下舌頭，舉起簪子，狠狠刺向礁石，礁石無痕，簪子也沒斷，他感到厭倦，還有一點惱怒，隨手一拋，將簪子扔向海洋。
慕冬兒摸摸頭頂的絨發，連髮髻都扎不起來，更不用說插簪子了，但他還是接過簪子，對著陽光左瞧右看。
「嗯。」
飛飛也有滔滔不絕的時候，真正的有問必答，而且能答到點子上，解決楊清音不少疑惑。
一直在關照慕冬兒的禿子動作卻更快，衝到海面上，用一縷頭髮抓住了簪子，「可別扔，左流英給你的東西肯定有大用，沒準他承認你是道士了。」
小蒿從來不關心這種事，有任務就去做，沒任務就樂得清閑，她坐在島邊的一張躺椅上，望著波瀾不驚的南海，打了個哈欠，「什麼時候才能過來啊？好無趣。」
楊清音大吃一驚，「吞煙二重？你什麼時候凝丹的？」
「左流英嘛，總是這樣，給你好幾個選擇，你選錯了也怨不到他。」小蒿坐在楊清音對面，一副有問必答的架勢。
禿子和慕冬兒都很驚奇，同時飛到高空遙望，「這不是咱們的飛龍船。」禿子扭頭大叫，「老娘，快來看！」
楊清音笑了，覺得小蒿真是越來越迷糊，別人修行都能健體開智，小蒿卻比兩年前更像凡人小姑娘，「告訴我，左流英原話是怎麼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