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卷 群魔亂舞
第799章 紅白之蛇
出雲劍客不是人類或妖族，而是捨身國草原上的一種羊，當地稱之為細角羊，它們動作靈活，奔跑速度極快，從獅虎面前賓士而過的時候，那些猛獸甚至懶得看一眼，因為知道自己根本追不上。
慕行秋通過這具身軀只能施展出第六層幻術，足以奪得妖術師的記憶，卻不能令對方毫無察覺。
盤旋三圈之後，黑凰飛走了，成片的羽毛憑空消失。
遠處的楊清音盯著「拓勇」，冰冷的神情中顯出一絲迷惑，但她什麼也沒說，轉身回到山林里，黑凰長鳴一聲，也鑽進林中。
「這隻獸角是誰給你的？」慕行秋問。
蛇長七八尺，並不是很大，衝天而起時卻吸引了周圍的所有妖術，大量黑羽附著在蛇身上，迅速被融進體內，蛇形驟然膨脹，張開大嘴，露出長長的尖牙，撲向俯衝而下的黑凰。
殷不沉用腳踢了一下漆巡天，確認他已死之後，長出一口氣，右手握著出雲角，左手擦去額上的細汗，「道尊又救了靈王一命。」
二品妖術師漆巡天領到手中這隻出雲角的時候，那位拓氏王孫什麼也沒說，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咱們不去幫忙嗎？」殷不沉問。
殷不沉對道統法術略有了解，重新檢測，很快就搖頭，「不像，完全不像。捨身國怎麼可能向妖器里封印道統法術？」
細角羊最為醒目的部位自然是頭上那兩隻又細又長的角，像是兩柄利劍，一躍而起的時候直刺天空，因此又被叫作出雲劍客。
兩妖同時看向「拓勇」。
殷不沉從前在巨妖王手下專職研發新妖術，經驗不少，認得角的來歷，先讚歎了一聲，然後稍稍向角中注入一點妖力，「嗯，這是以一百多道妖術強化的出雲角，裏面封閉著四道妖術，加上剛才那條紅白花蛇，就是五道。數量不多，威力可不小。再讓我瞧瞧……」
慕行秋轉身，看到太上妖尊就站在百步之外。
漆巡天身子一軟，倒在地上，七竅流血，他是被自然道法術殺死的，日後即使被半魔發現，他們只會困惑，想不到慕行秋頭上。
這個世界終有希望，楊清音、洪福天、萬子聖母、聖符皇朝……他們不是被動等待挽救的弱者，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做出抵抗，他們還不夠強大，但是慕行秋看到的希望卻越來越清晰。
「你到底是何方神聖？」漆巡天咬牙問道。
與妖蛇的聯繫一下子中斷了，漆巡天愕然轉頭，看到半妖殷不沉正握著出雲角，臉上的神情既興奮又恐懼，好像小孩子冒險從父母的抽屜里偷出了一大把銅錢。
通常只有星落境界以上的道士才能發出冰火龍，龍形只是外觀，五行之水、火兩種類型的法術融合在一起，互相激蕩、彼此催發，能在一道法術當中產生大量小法術，一招就足以應對完全不同的目標。
漆巡天沒見識過多少五行法術，所以對這種反差毫無所覺，他只想贏得鬥法
出雲劍客數量稀少，由於跑得快，幾乎沒有天敵，細長角對它來說沒有用武之地，卻是妖術師心目中完美的妖器之一。
這是上司交待任務的技巧，事成，上司安排得當，事敗，下屬要自己承擔責任，半魔法術直透人心，這種推卸責任的做法就更有必要。
「這是整個拓氏王族的變化。」
漆巡天興奮不已，從前他對妖術之強只是有感覺，現在卻切切實實地看到甚至摸到了，他能通過出雲角控制紅白蛇，還能注入一點自己的妖力，這樣一來妖術更像是出諸己身。
殷不沉雙手捧著出雲角，兩隻眼睛轉來轉去，不知該如何是好，頭頂的妖蛇已經徹底消失，黑凰正在俯衝，更多的黑色羽毛在前方開路，像是一片帶著劇毒的墨雨。
長長的利喙啄斷了蛇身，妖蛇上半截化為烏有，下半截轉瞬之間卻已重新長出蛇頭，身子纏住黑凰的一隻翅膀。
「我……」殷不沉的聲音在發顫，他也不太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反正慕行秋命令他做什麼他就做，卻沒有料到會如此輕而易舉，漆巡天居然連點反抗都沒有。
漆巡天一直在抬頭觀戰，怎麼也沒想到旁邊會伸出一隻手奪走出雲角。
慕行秋沒向遠處施放任何禁制，他相信半魔到來的時候，自己肯定能知曉。
「魔族已經足夠強大，為什麼不讓盟友變得更強一些呢？」慕行
這是一場古怪的鬥法，身為妖族的漆巡天放出的妖蛇更像是道統法術，道士出身的楊清音除了法訣之外，從法器到法術都與道統大不相同，隱約有妖族的特徵。
通過麻先生，他對半魔的實力已有大致了解，他在思考如何不顯露真幻之軀就殺死三名強大的敵人。
慕行秋越發納悶，但是仍然沒有接觸出雲角，倒不是害怕危險，而是覺得自己的法術很可能會破壞妖器，以後更沒辦法查出底細了。
「嗯。」慕行秋仍然望著山林，他不覺得自己又救了楊清音，她並未使出全力，煉獸之法比他想象得要強大許多，僅僅三年時間，從老撞到楊清音都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嗯，變化是好事，就怕變化太大脫離本意。這麼說捨身王也打算搶奪飛霄了？」太上妖尊顯然以為漆巡天是忠於魔族的。
有些事情需自己揣摩、自己領悟，漆巡天接連三天摩挲出雲角，感受裏面蘊藏的強大妖力，終於明白了王孫的用意：半魔所需正是捨身王所欲，他的任務不只是幫助半魔奪得玄武飛霄，還要將飛霄帶回來，起碼要帶回一兩枚神靈丹。
「不用。」慕行秋轉身望向海面，數艘妖船正在遠處飄蕩，船上肯定有妖族能看見沙灘上的場景，但那都不重要，他需要監督的是半魔。
慕行秋吃了一驚，看向遠處的楊清音，從她眼裡也看到了同樣的驚訝：漆巡天發出的雖是蛇形，但紅白相間的外觀，以及
紅白之蛇在各方面都與冰火龍幾乎一樣。
「拓沖。」慕行秋說出這個名字，在漆巡天的記憶里他只能找到這一條線索。
慕行秋在漆巡天的腦海中又深入一點，看到更多的記憶，這是一隻出身貴族的妖術師，與拓氏王族聯繫頗多，為了提升妖術，曾經殺死大量人類與妖族。
「你殺死了他。」身後一個聲音說。
遠處響起了慘叫聲，留在島上的妖族正打得興起，沒多久有聲音喊道：「咱們幹嘛要自相殘殺？先去找豢獸師，除掉他們三個咱們再爭不遲。」
「你……」漆巡天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他是因為相信勇王孫才勉強相信這隻半妖的，可勇王孫似乎認可了奪角之舉。
黑羽突然停住了，離地面只有三丈余高，更高一些的黑凰也改為盤旋飛行，殷不沉看到了那條斷腿，嚇得縮在慕行秋身後，三年多以前他還能與黑凰斗得你死我活，現在他卻必須藉助強者的庇護。
山林邊緣，楊清音的驚訝很快消失，右手連變數種法訣，左手召出一枚雞蛋大小的珠子，口中念念有詞。黑凰猛地振翅，身上的羽毛豎起，根根如劍，將紅白蛇刺得千瘡百孔。
妖蛇已斷，卻沒有完全消失，而是變成一團煙霧，仍是紅白相間，與黑凰若即若離。
霧狀的妖蛇還在與黑凰搏鬥，但是失去操控與妖力來源，它堅持不了多久。
多道身影從各個方向進入山林，偶爾仍有慘叫聲響起，妖族仍沒放棄自相殘殺。
「我還以為妖族與人類一樣，年老之後就不會再發生太大的變化，看來我是錯了，捨身王比從前狠辣多了。」
漆巡天盯著「拓勇」的眼睛，本已消失的疑惑再度升起，而且比之前更加濃重，突然間他明白了，「你不是勇王孫。」
「沒錯。」慕行秋說。
「跟五行法術呢？」
他的嘴角露出微笑，殷不沉也跟著傻笑，「黑凰明明是妖，怎麼會變成異獸呢？這種事情從前可沒發生過。」
慕行秋不知道原因，他奪角殺妖不完全是為了幫助楊清音，更重要的目的是弄清妖術的底細，於是問：「告訴我，這隻角里都有什麼。」
這就夠了，慕行秋只是需要一個理由，他還做不到無緣無故地殺戮。
出雲角直指天空，突然劇烈地晃動起來，帶動著漆巡天全身不停顫抖，片刻之後，角尖里射出一條紅白兩色互相纏繞的蛇形。
漆巡天與出雲角朝夕相處，對它的了解越來越多，信心也隨之增強。角內共有五道妖術，他一直想找機會嘗試一下，黑凰正是極佳的目標，她變成了靈王的異獸，妖力大幅增加，有資格接受拓氏王族的新妖術。
殷不沉逐漸增加妖力，臉上神色少見地凝重起來，良久之後才開口，「我查不出妖術的威力有多大，它們跟普通妖術似乎不太一樣。」
一蛇一鳥迅速向地面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