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卷 群魔亂舞
第811章 死而不散
噗，聲音輕微得像是捅破一層窗戶紙，殷不沉與半魔少年卻同時發出尖叫。
慕行秋施展了逆術，這是自然道法術最重要、最核心的招數，簡單地說，它能中和並消解其它法術。
慕行秋就已察覺到這股不潔之氣的存在，對他來說不存在通道的問題，周圍的一切天地靈氣和不潔之氣都能用來施展法術，唯一的困難是如何保住殷不沉的性命。
慕行秋立刻收回逆術，施展念心幻術將剩餘的綠色魔種全部消滅，失去魂魄之後，它變得不堪一擊。
綠色的魔種湧入腦海，尋找入侵者，保護自己的記憶。
半魔少年正常臉上的笑容消失了，殷不沉猛地轉回身，面對慕行秋，伸出右手，「我不想……」
慕行秋敢於冒險是因為他曾在踏浪城與麻先生斗過法，對半魔的實力大致有數。
殷不沉從喉嚨里擠出兩個字：「救我……」
慕行秋臨危不亂，仍然不允許跳蚤參戰，也沒有收回逆術，而是操縱拓勇轉身，將手中的出雲角刺進半魔的脖子里。
魔選者的魂魄死而不散，拓勇也符合這個標準，他的魂魄沉睡多日，終於醒來了。
拓勇的三田非常脆弱，只在絳宮裡有一枚妖丹，抵擋不住魔族法術的進攻，慕行秋暫時還不想失去這具身軀，因此他稍微調整了一下，以真幻之軀的三田承接全部壓力。
慕行秋的三田又一次遭到毫無預兆的攻擊，半魔有些慌亂，分不清哪個才是真正的敵人，因此兵分兩路，同時攻擊拓勇和真幻之軀。
這是一個十分冒險的舉動，三田護持之力是一種緩衝，即使失敗，也能保住三田不毀，慕行秋卻沒有這種緩衝，一旦沒能擋住攻勢，結局就是丹毀身亡。
務虛幻術摧毀記憶的效果不佳，慕行秋立刻改換戰術，由七分虛三分實變成三分虛七分實，赤紅色的閃電將半魔整個包裹，撕裂皮膚、燒焦血肉、擊斷骨骼。
早在踏浪城與麻先生鬥法時，慕行秋就已經發現逆術對魔種本身無效，它只是不能施法，卻仍然能隨意變形、隨意發起直接的進攻。
二品妖術師漆巡天曾經用出雲角發出第一道法術，是一條紅白互相糾纏的蛇，出雲角的第二道法術也是蛇，也是紅白兩色，卻不是截然分明，而是互相混雜在一起，像是冰層里的血液。
出雲角里還有四道捨身國王族的妖術，據說是專門用來對付半魔的。身為「盟友」，捨身王一定更了解半魔的弱點。
半魔少年的實力比麻先生還要高出一截，趁他說話的工夫，慕行秋出招了，首先是一招自然道法術。
站在水柱上的殷不沉慢慢轉過身，露出更真實的情況，半魔少年的頭顱就長在魔甲上，脖子伸得很長，也是綠色的。
一面光盾出現在慕行秋身前，擋住了火焰之劍，半魔少年用殷不沉的眼睛看得清清楚楚，怪笑一聲，發出第二招法術，這回是魔族自己的法術。
慕行秋沒吱聲，他在默默觀察，包裹殷不沉的魔甲並非某人發出的法術
半魔少年雙手抱頭，厲聲喝道：「出來！」
「你總是這麼啰嗦嗎？」
慕行秋能用的法術不多，身邊的跳蚤倒是躍躍欲試，慕行秋沒有讓它迎戰，而是讓拓勇的手掌舉起一直帶在身上的出雲角。
「我之前應該聽說過你的名字。」半魔少年正常的臉上顯出一絲困惑，「這隻膽小的妖倒是挺頑強，還沒有交出全部記憶，在他之前，我肯定從別的地方聽過『慕行秋』這個名字，但是我覺得不太重要，所以沒有特別在意，現在竟然想不起來了。你做過什麼了不起的事情嗎？」
那是一張恐怖的臉，半邊如人類少年，嘴角微翹顯露笑容，另半邊卻是骷髏，上邊還沾著一點血肉，「我在這隻妖族的腦子裡看到一些有意思的記憶，都是關於你的。」
「我有不死之軀！」半魔吼道，可是綠色魔甲卻不聽指揮，裹住淡藍色手臂之後，就再也不肯繼續前進。
半魔少年冷笑不已，他的魂魄有點特別，但是跟普通的死去魂魄有一點相同：他們失去了與外界溝通的能力，除了魔族法術注入的思維，再不能接受任何勸說。
慕行秋犯了一個錯誤，竟然忘了收起周圍的逆術，紅白混雜的長蛇剛一離開出雲角就消失在空中。
他有三枚性質全然不同的修行丹，從未加持過道統的三田護持之力，只能以修行丹本身接戰全部攻擊。
出雲角輕輕劃過，頭顱與綠色甲衣分離，少年的臉上第一次露出驚恐，
慕行秋只盯著殷不沉看了一眼，目光就穿透他的身體看向躲在身後的東西。半魔知道自己被發現了，慢慢探出頭來。
殷不沉還是被半魔抓回來了，綠色的魔甲包裹全身，離將他完全吞噬不遠了。
半魔少年對殷不沉已經不感興趣了，綠色魔甲頂著頭顱沖向船上的敵人。
綠色魔甲與殷不沉分離了，半魔少年恢複原身，一手抓住自己的頭髮，滿面怒容，就連骷髏那半邊臉孔都顯出幾分怒意，他伸出另一隻手，準備再次施法。
「瞧瞧他把我的臉弄成了什麼樣子。」半魔少年轉過頭，與殷不沉後腦勺對後腦勺，「他的法術很奇特，都是從你這裏學來的吧？」
慕行秋調集大量天地靈氣圍住殷不沉與半魔的腦袋，然後將靈氣全都轉化為聲音，在外人聽來這是一聲輕響，對於靈氣中間的四隻耳朵來說，這卻是一連串鑽進耳中的炸雷。
「沒錯。」慕行秋回道，動了動手指，示意跳蚤不要輕舉妄動。
同時遭到兩種形態攻擊的半魔再次尖叫，可他還是比麻先生堅強，不僅沒有認輸，還向敵人發起了反擊。
殷不沉的想法已經不重要了，他正在被半魔控制，失去了從魂魄到身體的一切主導權。
半魔少年大笑數聲，「他真的是非常非常信賴你，以為你無所不能，明明已經逃走卻又跑回來找你。慕行秋，是這個名字吧？」
慕行秋不再給半魔機會，主動離身，顯出真幻之軀，隨即施放第八
半魔少年操縱殷不沉猛地轉身，自己面對敵人，正常的半邊臉上透著興奮，「我看到了，你更不普通。我有點想起來了，你……應該是一個死人？」
慕行秋看向海中的鯨魚，知道戰鬥還沒有結束，但他非常疲憊，必須回拓勇的泥丸宮裡休息一會，可出乎意料的是，手握出雲角的拓勇正用複雜的目光看著他。
「道尊，一共來了十名半魔。」百步之外的殷不沉癱坐在水柱上，他被嚇壞了，連飛都飛不起來，只能提醒慕行秋最重要的事情。
「我做過的事情都很普通，你呢，從前也是普通人類吧？」
「自然道法術，真是個怪名字。」半魔少年的聲音從殷不沉背後傳來，話音未落，綠色的手心裏射出一柄火焰形成的長劍。
「你早就已經死了。」慕行秋通過這場搏鬥對半魔的了解更多了，「根本不存在所謂的魔體，魔族需要的是你們的魂魄，半魔就是魔族的煉魂之術，你們的身體已經變成法器。」
一道閃電擊中半魔少年的額頭，他正要反抗，一道務虛幻術已經進入他的腦海。
準確地說，這柄火焰劍不是「射來」，而是「傳遞」到慕行秋面前，這是一招自然道法術，一股不潔之氣早已停在殷不沉與慕行秋之間，它既是法術的材料，也是一條暢通無阻的道路。
慕行秋沒有看到任何法術的痕迹，泥丸宮、絳宮、下丹田卻同時遭到攻擊，那是一股純粹的力量，三田受到壓力的擠迫之後他才察覺到力量的存在。
半魔
慕行秋有過幾次摧毀他人記憶的經歷，數這一次最困難，就像是用一把銹鈍的柴刀砍伐盤根錯節的荊棘，看似刀刀砍中，卻遲遲不能開出一條道路來，反而要提防自己不要被困在其中。
砰，像是兩塊裹著厚布的鐵板重重地撞在一起，聲音沉悶而又高亢，慕行秋接住了這一招，真幻之軀卻被震得連晃三下，脫離了拓勇的身軀。
他白白浪費了一道法術，還耽誤了寶貴的時間，半魔少年衝過來了，綠色魔甲裹住他的一條手臂，與純粹的魔種不同，半魔捨不得將自己的魔種讓給他人，只是想控制敵人的行動，並將其殺死。
「呵呵，有些人的普通是一輩子的事，有些人的普通只是在等待，我的前半生都在等待，一直到我十六歲這一年，也就是十四個月之前，魔族選中了我。那是一種奇妙的感覺，好像昏睡了十幾年，突然睜開雙眼，發現一切都是夢中所見，就連熟悉的親朋好友，也都是幻象……」
這是一名好學的半魔，當他還是普通人類的時候就喜歡讀書，常常廢寢忘食，成為魔選者之後，更是孜孜不倦地閱讀魔種的記憶。這些記憶都是寶貴財富，慕行秋掃了一眼之後，卻只能將它們全部摧毀，這名半魔比麻先生強大一些，就連記憶中都附著魔族法術，任何複製行為都可能遭到反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