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卷 無道之戰
第860章 出其不意
「什、什麼？望、望、望山？」殷不沉有了幾分哭腔，「還沒到十月，慕冬兒不在望山，道尊沒有完全吸收魔劫，妖族與人類的大軍也沒有趕到戰場……道尊為何要去望山。」
「試過才知道。」
殷不沉張口結舌，沒想到慕行秋會說出這樣一條理由。
「我會把你的膽小毛病冶好的，而且我帶你去望山還有一個理由，更重要一些。」
「我們、我們……不去望山。」殷不沉強迫自己說出這句話，平時他再不願意也不敢公開反對慕行秋。
楊清音對慕行秋說：「真遺憾，沒人能看到這一戰。你的魔劫吸收得怎麼樣了？」
足足十天之後，殷不沉心中的不安升到了頭頂。
殷不沉眨眨眼睛，「那個……我想著只要我服侍得好，或許道尊願意賞給我……魔尊正法，我沒有統治妖族的野心，只想自保。」
整個途中，楊清音承擔的飛行時間最長，為的就是讓慕行秋能夠多吸收一點魔劫。
殷不沉本來覺得靈王的這番話很好笑，可他現在實在笑不出來，隔一會咳一聲，一直沒有得到回應，三天三夜過去了，他終於在飛霄的催促下開口：「那個……道尊、靈王，不需要休息會嗎？」
跳蚤和黑凰飛在兩人頭頂十幾丈的空中。
慕行秋的回答簡潔得像是在敷衍，楊清音則一言不發，殷不沉問不下去了，輕輕撫摸飛霄的硬殼，沖他使眼色，表示不用擔心，真有危險的話道尊自會扛著。
「你的心眼不算太好，放
慕行秋卻沒有立刻回答，又飛出一段距離才說：「準備好你的自然道法術，尤其是逆術。」
「出其不意。」
「用不著。」
「我不需要你的服侍，只要你為我做事，望山之後，我會給你四篇正法。」
殷不沉先感受到了「出其不意」的威力，嘴裏發出一連串的嗬嗬聲，飛霄會說話，但是很少開口，這時更是二話不說，調頭就想飛走，可是受到楊清音的法術限制，頭朝向後方，整個身體還是跟著倒飛。
殷不沉驚訝地四處觀望，察覺到周圍的妖術與法術越來越密集，早在兩天前，他們三個就已經施加大量禁制，小心避開這些凡人看不到的障礙，跳蚤和黑凰也降低高度，儘可能地減小禁制的範圍。
「不是這一次，是從幾年前開始，一直到現在，你為什麼總跟著我？」
「你從我這裏學了自然道法術，想走就走嗎？」慕行秋的聲音嚴厲起來。
慕行秋轉過身，「你為什麼一直跟著我？」
天地變色。
飛霄也轉過身，殷不沉只好再轉一次，一妖一獸同時搖頭，「不行不行，我們不去望山，我們要走。」
「啊？是道尊要求我跟來的。」
「也是，魔族偏偏在這個時候將錦簇派來，肯定有用意
殷不沉越看越糊塗，這明顯是為軍隊運送的物資，而且是一支無比龐大的軍隊，可是妖族與人類什麼時候如此和諧了，居然共用一條路線，還能相安無事？
整個車隊的衛兵很少，偶爾才能見到一兩位，有妖族，也有符籙師和散修。
殷不沉不擔心他們會被發現，只是不明白這些光點到底是幹嘛的，於是仔細觀察，數次接近之後，他終於看清楚，每個光點都是一輛車，沒有牛馬牽引，全憑法術自動前進，上面堆疊著大量的箱包。
殷不沉與飛霄建立靈犀已有一段時間，平時心意相通，這時卻發生偏差，飛霄困惑地看著半妖，不明白他在想什麼。
「當初不是我要學的啊，道尊，您饒了我們吧，學過自然道法術的不只我們，大不了我立刻去給您再找一位來，肯定學得比我好。」
「對對對，魔族想用錦簇引誘道尊進入陷阱，咱們偏偏不上當，出奇不意，道尊高見，道尊高見……咳……嗯……道尊為什麼帶上我和飛霄呢？我們沒有別的意思啊，就是想……就是想知道到時需要我們做什麼，也好提前準備一下，對，準備一下。」
「當然，我們一直在刻苦修行，靈王可以作證，我們已經熟練掌握逆術，靈王一聲令下，我們隨時能夠
魔尊正法共有七篇，四篇已經超過半數了，殷不沉學過一篇，不成體系，無法修鍊，聽到這個條件立刻心動了，轉身與飛霄凝視，以靈犀之術向它傳話，解釋魔尊正法的好處，半晌之後，他轉過來說：「全部，我要全部七篇。」
此時帶頭領飛的是楊清音，已經沒辦法再以直線前進，必須高低起伏的繞行。
慕行秋轉過身，楊清音扭頭看了他一眼，給出一個不屑的目光，如果是她，早就快刀斬亂麻，殺死殷不沉，一了百了，可她與此同時也敬佩和喜愛慕行秋的這個脾氣，眼神變得溫柔，一點也不後悔當初的選擇：整個道統加在一起，也不如他一個人值得依靠。
殷不沉與飛霄又互視一眼，覺得自己的話滴水不漏，既能問清原因，又不顯出膽怯。
「必須是你，你曾經跟隨異史君修鍊，擁有它的妖丹，腦子也足夠聰明，能夠領悟自然道法術的真諦，只要膽子不這麼小就行了。」
「什麼理由？」
若不是楊清音在領飛，殷不沉和飛霄會直接掉到地面上去，他們互相看著，眼睛一個比一個大，像是兩隻不知名的昆蟲。
慕行秋和楊清音都不開口，殷不沉勉強說下去，聲音開始發顫了，「那些車輛，大概是屬於萬子聖母和聖符皇朝的吧，他們遵照道尊的命令，真的攻進了群妖之地，正向望山逼近，
殷不沉對群妖之地的方位略有所知，隱隱覺得慕行秋選定的方向不太對勁兒，好像不是前往東北方的魔指山，他心裏踏實了一些，覺得道尊沒有直接去冒險，或許是有完整的計劃了。
慕行秋與楊清音並肩飛在前方不遠，相互間保持著一小段距離，楊清音已經明明白白對慕行秋說了：「你還有一具身體留在止步邦，我覺得很古怪……所以，你最好將那具身體取回來，你現在頂多算是九成慕行秋，不準碰我。」
再強大的禁制也無法隱藏行跡了，成群的帶翼冰魁從雪下鑽出，大量黑袍半魔飛過望山外圍的峭壁……
殷不沉花費大量口舌，終於勸服了飛霄。
醞釀一個晚上的不安終於潰堤，殷不沉再也忍不住了，與飛霄互相看了一會，他擠出古怪的笑聲：「呵呵……道尊、靈王，你們說飛霄好不好笑……」飛霄瞪他一眼，殷不沉全當沒看見，「他竟然懷疑咱們是在飛往望山。」
「來不及。」
九月初，慕行秋來到望山西南方數百里的地方，此地正是將近兩個月之後人類軍隊的大營，此時還是一片荒蕪，覆蓋著厚厚的積雪。
「道尊會親手殺死我。」殷不沉傻笑了幾聲，「也就是說咱們不會被魔族殺死，呵呵，只要有這條保證——望山也去得。你不同意？那我也沒有辦法，已經到這兒了，逃是逃不掉了，就算逃掉了，沒準也會撞上半魔和冰魁，你打得過嗎
「哦，魔族看來是算準了這一點。呃……那個……道尊為什麼不帶著錦簇？把他腦子裡的情報都榨出來。」
他們不停地飛，越過高山、森林、荒廢的村莊和斗轉星移陣的遺迹，到處都是雪，滿眼的白色，令人分不清方向，甚至昏昏欲睡，殷不沉負責施法飛行的時候，好幾次差點掉下去。
慕行秋想了一下，「這樣吧，我一篇不給，到瞭望山之後把你扔進去，到時候你還是會施展自然道法術，對我來說這就夠了。」
天快亮的時候，楊清音改變了前進方向，偏離運送軍資的路線，重新進入荒涼的區域。
「不會比現在更好了，與強敵戰鬥，你永遠也不可能做好準備，他們掌握著主動，這就是我的最佳狀態。」
「時間緊迫。」慕行秋說，這一路上他們三個輪流施法飛行，片刻未停。
玄武飛霄一到緊張的時候會縮得更小一些，殷不沉坐在龜背上，雙手正好能抓住硬殼邊緣，飛霄時不時轉過猴子似的面孔，與殷不沉面面相覷，彼此安慰，說不清誰更害怕一些。
只要得不到回答，殷不沉會一直嘮叨下去，拐彎抹角地提問，慕行秋打斷了他：「咱們是去望山，已經不遠了。」
這天夜裡，難得地沒有下雪，夜空月朗星稀，地面布滿了一條條連成線狀的光點，恍惚間，乾坤顛倒，地面更像是繁星密布的天空。
「可是我的膽子已經小了幾十年了，沒法改了，真的，沒法改了。」殷不沉第一次發現膽小也有好處，可以拿來當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