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卷 無道之戰
第866章 憂鬱的樹
「我？為什麼是我？」殷不沉臉色一下子變了，神情比慕冬兒還要扭曲。
殷不沉撇撇嘴，過了一會低聲說：「除非整個道統都是傻子，魔族才會被慕行秋一個人消滅……」
山谷里的星雲樹之前已經被慕行秋毀滅過一次，樹冠雖然未變，其實都已經被新樹取代，幸運的種子鑽進泥土，在死樹內部生長，用不上一刻鐘就能在乾枯的樹榦上長出新枝，死亡與新生就這樣同時進行，站在高處幾乎看不到變化，進入森林之後卻能感受到那種迫不及待的生命力。
「這就動手吧，凈魔樹就在鎮魔鍾附近吧。」小蒿飛了起來。
「這就是凈魔樹嗎？你怎麼知道的？」殷不沉問。
「我要和跳蚤建立靈犀。」楊清音終於做出決定，她一直沒有這麼做，是怕干擾到慕行秋，但她不能再等下去了，掃了一眼，最後看著殷不沉，「一旦發現異常，你要立刻中斷我與跳蚤的靈犀。」
「先去看看再說。」
「沒用，山谷里飄蕩著幾千萬粒種子，毀掉一棵，立刻會有一粒種子落地，很快就能在死樹里再長出一棵，法術還會存留。」
「或許這是魔蝕之力的影響。」楊清音說。
飛飛站在一棵半槐半柳的星雲樹面前，直直地盯著它。
楊清音一點點地試探，直到確信跳蚤願意同時接納兩個人的靈犀。
楊清音搖搖頭，「毀樹沒用，關鍵是鎮魔鍾遺留的法術……逆術，咱們可以試試逆術，禿子，你纏住這棵樹，不管它怎麼移動都不要離開。」
殷不沉左右看了
「道尊要和魔族聯手了？」殷不沉眼睛一亮，他猜到慕行秋與魔族達成了某種協議，但是以為慕行秋是被迫的一方，「這麼說來，咱們以後也能跟魔族當朋友了？呵呵，當不成朋友當屬下也行，我不在意……」
禿子稍稍鬆了口氣，附近的殷不沉冷笑一聲，「魔種若是這麼容易就被消滅，整個道統何必退隱，不對勁，整件事都不對勁。」
禿子噌地跳起，一躍到了飛飛面前，「你說什麼？」
「看樣子慕冬兒已經被魔種侵襲了。」飛飛說。
「其他人一塊施展逆術，只對這棵樹施展，如果它真是凈魔樹之一，咱們又能化解裏面殘留的鎮魔鍾法術，應該會對慕行秋有所幫助。」
大家出發之前，全都扭頭向峭壁上望了一眼，跳蚤眼中的景象仍然映在半空中，看上去沒有什麼變化，慕行秋還在吸引魔劫，慕冬兒的痛苦神情也沒有稍減。
「星雲樹會移動，凈魔樹還在山谷里，但是不知道躲在哪裡了。」
楊清音咬著嘴唇一聲不吱，禿子又急又困惑，不停地上下躥動，「小秋哥這是在幹嘛？他是在救人吧？為什麼非得用閃電？」
「因為這是命令。」楊清音冷冷地說，然後轉向小蒿，「殷不沉若是猶豫不決，就由你來做判斷。」
「好。」小蒿答應得乾脆利索。
「飛飛，你覺得
楊清音中斷靈犀，在她對面，小蒿緊緊握著幽寥，雙目圓睜，像是要打架，不怪她露出這種表情，她身邊的殷不沉神情已經扭曲到猙獰的程度，就怕錯過喚醒楊清音的最佳時機。
小蒿不擅長逆術，大聲說：「你們專心施法，我帶著你們追樹。」
「小秋哥必有理由。」禿子衝到幻象里，圍著小小的慕冬兒和慕行秋繞了一圈，「怎麼辦？咱們就在這裏干看著嗎？」
飛飛目光不動，「我是用念心幻術把它找出來的，這裏的樹都有情緒，這一棵比較……比較憂鬱，可我不知道它是不是凈魔樹。」
「啊，我明白了！」小蒿叫了一聲，將目光都吸引到自己這邊來，「魔劫是用來攻破拔魔洞的，當然也可以攻擊鎮魔鍾遺留的法術……可慕行秋幹嘛要這麼做呢？這不是在幫助魔族嗎？」
「嗯，所以我才覺得它很獨特。」
楊清音首先擔心的問題是她不會被接納，跳蚤很聰明，但它畢竟是一頭靈獸，更多的時候依靠本能而不是智慧行事，當它不願意的時候會做出激烈的反應，從而影響它與慕行秋之間的靈犀。
這讓事情更複雜了，新樹不僅吞噬了死樹，也繼承了死樹的法術，那五棵凈魔樹如今已是面目全非，就算從前認得它們的道士，也沒辦法辨認了。
小蒿的幻術比飛飛更強一些，片刻之後她說：「還真是這樣，周圍的樹都有情緒，各不相同，但是差別不大，只有這棵樹特別傷心，
「鎮魔鍾周圍時刻都有五棵星雲樹環繞，替它凈化魔種的腐蝕，體內遺留的法術最多。鎮魔鍾已經被帶走，樹還在望山，找出它們並毀掉裏面的法術，或許能夠減輕慕行秋的壓力。」
一尺高的慕行秋左手引發魔劫，右手的閃電射向對面的慕冬兒。慕行秋只露背面，誰也看不到他的表情，慕冬兒的臉色逐漸變白，又轉而為紅，顯然在忍受極大的痛苦。
憂鬱的星雲樹消失了三次，體內殘留的法術終於被消解。
沒人搭理他，楊清音、小蒿和飛飛都在施法，殷不沉只好加入進來，由於在自然道上花費的精力最多，他的逆術最強，是主攻力量。
楊清音伸手按在跳蚤的一隻角上，緩慢地施展靈犀之術，她曾經與跳蚤建立過靈犀，甚至藉助它施展過太陰之火，但這種靈犀從來就沒有深入，只是一種暫時的配合關係。
終於，她能看到虛空中的真實場景，甚至能夠看到慕行秋的一些想法，他的想法並不複雜，目標也非常簡單。
「它肯定是凈魔樹。」小蒿高興地說，「我已經找到下一棵憂鬱的樹了，跟我來。」
「說說你的猜測。」楊清音比任何人都要緊張、都要惴惴不安，她希望出聲怒罵，希望毫無目的地施放火球，可聲音卻比任何時候都要冷靜，她知道自己唯一能依賴的人正處於生死關頭，面臨著艱難的選擇，因此她必須控制心中的焦躁，盡一切可能提供哪怕是一丁點的幫助。
楊清音
慕冬兒的神情痛苦到有些扭曲了，他還是孩子，更加令人同情。
殷不沉咽了咽口水，「其實這也不難猜，你們沒看到魔族之前一直在說話嗎，看他的樣子一點也不著急，肯定是跟慕行秋達成了某種協議，魔族自願退去，道尊引發魔劫，這就是在執行協議呢，至於慕冬兒在做什麼，我就猜不出來了。」
事實上，慕行秋已經三次招引魔劫，真幻之軀即將破碎，他也即將跨越自己與服日芒境界之間的那一點點差距。
「我在意。」禿子氣哼哼地說，因為他也找不出凈魔樹，正急得不行，「我是龐山弟子，才不會跟魔族作朋友、當屬下，小秋哥更不會，等著瞧吧，最後他還是會將魔族全都消滅。」
跳蚤只能看到景象，卻聽不到聲音。
「那怎麼找啊？」小蒿落回地面。
突然間，那顆樹消失了，無影無蹤，地面上連個坑都沒留下。星雲樹本是慢慢移動的，但是望山道士退出之後，它們變得狂野了。
禿子出了一個主意，「那就將所有星雲樹都毀掉。」
「這裡有一棵古怪的樹。」飛飛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同伴們立刻向他飛去。
禿子立刻衝到最粗的一根樹枝上，將三縷頭髮都纏在上面，做好死也不鬆開的打算。
整座山谷輕輕顫抖了一下，空中傳來隱隱的雷聲，夜色變得深，一陣來歷不明的風掠過，再沒有後續。
「怎麼辦？毀掉它嗎？」禿子問。
四
「憂鬱？」小蒿忍不住想笑，自己也施展念心幻術查看。
「慕行秋需要幫助。」楊清音點下頭，表示自己沒事，「他在招引魔劫打破虛空樊籬，這道樊籬非常強大，是鎮魔鍾遺留下來的法術，咱們得找出那五棵凈魔樹。」
殷不沉追上來，東張西望，不敢靠近任何一棵樹，心中的疑惑卻不少，「那些半魔和冰魁都去哪了？他們佔據望山這麼久，就沒有想過要找出那五棵凈魔樹嗎？」
「凈魔樹是什麼玩意兒？」九大道統的煉器傳統中斷十多年，連小蒿也不了解九大至寶的詳情，殷不沉和飛飛更是一無所知。
楊清音在樹叢中穿梭往返，星雲樹棵棵不同，因此也就沒有特點可言，「魔族之前是要利用星雲樹修鍊身軀，用不著尋找凈魔樹，慕行秋帶給他們一個新計劃。」
「在這兒！」禿子的聲音遠遠傳來。
「不會有危險吧？」殷不沉有點後悔跟過來了。
這棵星雲樹的確沒有什麼特別，死去的樹冠是槐對，新生的枝條是柳樹，谷中大部分樹木都擁有兩種不同的形態。
跳蚤的兩隻眼睛不夠用了，楊清音和禿子各盯著一隻，小蒿與殷不沉湊上來爭搶，最後是飛飛想出了主意，施展幻術將跳蚤眼中的景象映在半空中，這樣一來，每雙眼睛都能看到了。
「慕妖師能控制住魔種。」飛飛急忙補充道，伸手指著半空中的景象，「慕妖師再次引發魔劫，估計是要用它消滅全部魔種，與此同時……以幻術保護慕冬兒，我猜是這樣。」
飛霄點頭，它對幫助任何人都不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