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卷 無道之戰
第868章 禿子的告別
慕行秋一直沒說他在止步邦里見到過禿子的母親，現在也不想說。
「不是很疼，再說我也不怕疼。」禿子笑了起來，「今天真高興，能看到慕冬兒沒事，他長高了，跟飛飛差不多，再過幾年，他就會和我當年一樣高……我覺得他最後會比你還高。」
禿子用最快的速度降回地面，遠遠就喊道：「小秋哥，我不耽誤你施法！」
慕行秋拍拍跳蚤的脖子，對它說：「這裏不需要你了，以後要練好幻術，知道嗎？」
「現在？」楊清音吃了一驚。
楊清音終於明白那句「帶他離開」是什麼意思，「你要留下？鬥法還沒有結束嗎？」
「我的美好回憶可挺多，一件一件回想，七七四十九天都不夠用，頭七天記憶最清晰，是吧？我要分一天給父母、一天給野林鎮、一天給龐山、一天給小蒿飛飛他們，剩下三天都給你和慕冬兒，可你們兩個總不在一起……沒辦法了，小秋哥，我只能分給你一天，然後兩天給慕冬兒。」
楊清音緊緊抱住兒子，為了壓抑心中的激動，甚至說不出話，禿子飛過來，盯著慕冬兒看了一會，長出一口氣。
楊清音尋思了一會，終於點點頭。
神樹不知是否已被徹底銷毀，慕行秋不在乎了，看到的真相越多，他越明白一件事：未來不站在人類與妖族一邊，擾亂它比維持它更有意義。
「左流英能出來了？」小蒿很高興。
慕行秋搖搖頭，「魂魄在劍里動彈不得，你們兩個恐怕見不到面。」
「我很想念芳芳。」禿子說。
最難的一步是找到止步邦，虛空不只一個，還有道統的藏身之地和拔魔洞，慕行秋可不想弄錯。
禿子看了慕冬兒一眼，突然說：「我要去找小秋哥，你們先走。」
「我這就要試著打開止步邦。」
跳蚤點下頭，像是表示聽懂了，又像是在躲避什麼，然後也飛上天空，繞了一圈才去追趕同伴。
「戰爭結束了，得讓大家撤離。」剩下的時間不多，楊清音飛起來，要去提醒圍攻望山的人類與妖族退出戰場，抓緊時間問道：「禿子到底怎麼了？」
小蒿揉揉肚子，「好久沒吃東西了，我覺得現在是十一月了。」
「嗯，眾生終有一死，死前的心境會影響魂魄的狀態，有人陷入恐懼與悲痛，也有人只想美好的回憶……」
「魔劫的力量來自於道統，慕行秋接連召引，很可能已經引起道統的注意，如今魔種已經逃離，慕行秋若是再次召引新的魔劫，可能會將道統提前引出來……」
楊清音雙眼一瞪，正要命令禿子聽話，禿子已經飛到龜背邊緣，大聲道：「小蒿，你可以告訴老娘了！」然後縱身跳了下去。
「時間不多了，你們必須立刻撤出去，半個時辰之後我會施法，你們離得越遠越好。如果成功——」慕行秋沖楊清音笑了笑，「你就會見到真正的我了。」
「我不怕危險，小秋哥，我大概……只能陪你這一會了。」
小蒿也飛起來，輕輕嘆了口氣，這是她在練習念心幻術時
慕行秋將昏迷不醒的慕冬兒交到楊清音懷裡，「他沒事，帶他離開這裏。」
明知道楊清音不在，禿子還是東張西望了一下，「小秋哥，跟我說說魂魄的事，你學過燈燭科法術，對魂魄的了解比別人都多。」
「魂魄是人類與妖族的精華，你的身體雖然沒了，可是精華一直都在。」
「嗯。」慕行秋笑著同意，發現維持心境的平靜越來越困難。
禿子滿意地點點頭，轉過去望了一眼山谷，星雲樹正在大批死亡，同時迎來大批新生，樣貌變幻不定，「哇，真是不可思議，小秋哥，從前你能想到咱們有一天會走遍天下，見識這麼多有意思的事情嗎？」
「告訴我什麼？」楊清音愕然。
慕行秋搖搖頭。
小蒿只好也飛上天空，飛飛恭敬地向慕行秋施以道統之禮，什麼也沒說，跟著上天，殷不沉欲言又止，最後背著飛霄升起。
「呵呵，我喜歡精華部分。」
殷不沉接過來，深吸一口氣，手都顫抖了，「其實我真沒幫上什麼忙……不不，幫了一點，不多，但是很有用……」
禿子笑得前仰後合，差點從欄杆上掉下去，「然後老馬生小馬，小馬再生小小馬……唉，我以為我會繼承家裡的雜貨鋪，可以光明正大地吃糖果，不用再挨打了。」
「不用，一刻鐘夠了，魔眼的刺激雖然不太疼，可我也不喜歡，有點受夠了。
豢獸師們一直升到高空，來到滅世的背上，楊清音已經從珍珠里了解到大致情況，對大家說：「魔種不會留在望山，他們去尋找魔族遺留在世間的魂魄了。魔劫的力量來自於道統，很可能是九大至寶裏面蘊藏的力量，慕行秋的內丹暫時升到了服日芒境界，但是維持不了太久，所以要立刻嘗試打開止步邦。」
禿子降到慕行秋面前，他沒有淚水可流，只能用亮晶晶的眼睛看著慕行秋，「讓我留下吧，小秋哥。」
「所以你就經常用魔眼刺激自己。」
「小秋哥，離你施法還有多久？」
「想不到，我以為我會一直放馬。」
「能見到芳芳嗎？」禿子眼睛一亮。
「我也是。」
慕行秋也笑了，「最好這樣，他會記得你，在虛空里，他問起的人只有你和楊清音。」
「抱歉？」禿子睜大眼睛，用三縷頭髮將自己支撐起來，「我可是你最好的朋友，就算大良和辛王子站在這裏，我也敢這麼說。」
楊清音手裡攥著珍珠，懷裡抱著慕冬兒，第一個升到空中。
「當然，你可以留下。」慕行秋說，服日芒狀態令他無法表露出太明顯的情緒，「你忍了多久？」
「抱歉，禿子，我幫不了你。」慕行秋不敢輕易使用幻術，他更擅長戰鬥，而不是救人，而且許多道士都預言過禿子的死亡，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慕行秋點點頭，過去的這段時間里，他已經融合了不少魔劫之力，雖然沒有慕冬兒的幫助，威力會有所下降，但是止步邦封閉得比較晚，又沒有經歷
「有了芳芳呢？」
「呵呵，他必須記得我，在鎮魔島上，他可沒少給我找麻煩，小秋哥，他比咱們小時候都要淘氣。」
「不行，我要從外面打破止步邦，施法的時候會很危險……」
「止步邦也是法術造出來的虛空，只是規模比較小，西海是它向世人展示出來的幻象，它無所謂在哪，或者說是無所不在也可以，記得嗎？左流英和龍魔進入止步邦時也不在原來的位置上。」
「我想帶她去別的地方放馬。」
「因為你太忙了，可是我覺得自己堅持不了多久，而且……不知道下一次再見到你會是什麼時候。我可以留下吧？真的，我不會幹擾你施法……」
慕行秋正努力維持服日芒狀態，抬頭笑道：「禿子，聽話……」
「你的確是我最好的朋友。」
「小秋哥不能再等等嗎？魔劫隨時都可以召引啊。」禿子也有疑惑。
「事情比預料得複雜。」慕行秋來不及細說，召出兩枚豢獸師常用的珍珠，在裏面分別注入不同的記憶，一枚交給楊清音，「真相都在這裏。」一枚交給殷不沉，「四篇魔尊正法。」
他同時施展魔尊正法和念心幻術尋找虛空，欄杆上的禿子緊緊盯著慕行秋，下決心要將這一幕牢牢記住。
「我很滿足。」慕行秋笑道，心中一動，「如果我能將你送進霜魂劍里，你願意嗎？」
「可是止步邦不在這裏啊？」小蒿的疑惑已經憋了一會。
慕行秋心中一震，體內的魔劫險些外泄，他發出一道幻術，進
「我會把他糾正過來，我不做，楊清音也會。」
「別別，只是淘氣而已，又沒做什麼壞事，如果你和老娘非要教訓他，就看在我的面子上下手輕一些吧。」
殷不沉衝著慕行秋謅笑，跳蚤過來蹭了兩下，小蒿問：「慕行秋，你怎麼沒將魔種殺光啊？逃出去一大批。」
「咱們想念芳芳，老娘不會生氣吧？」
「嗯，那也沒關係，起碼離得很近，我願意。」禿子的笑容無比燦爛，「一刻鐘已經過去了，施法吧，小秋哥，我要看完你施法，然後就要休息了。」
滅世馱著豢獸師們飛出望山，殷不沉指著前方的烏雲與大量互相糾纏的法術、妖術：「外面在打仗，現在是什麼時候了？他們不等道尊了嗎？」
「讓禿子去吧，我保證他不是去搗亂。」小蒿的語氣罕見地嚴肅。
「真的不需要幫忙嗎？」小蒿躍躍欲試。
禿子高興地落在欄杆上，「一年多了吧，反正從那時起我就經常發獃，一不注意腦子裡就會空空蕩蕩，好像又長出了身體，還要飛起來，我知道自己快要不行了，可是我還想再見你和慕冬兒一面，所以……」
「不會。」
「我想也是，老娘雖然脾氣不好，可她……」禿子想了一會才找出合適的詞彙，「可她很大氣，嗯，拿得起放得下，不過要是在野林鎮，她恐怕不好嫁人……」
楊清音心中千頭萬緒，總是得不到宣洩，現在也是一樣，慕行秋絕不會無緣無故做出這樣的決定，她必須支持他，「只許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