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卷 有魔之形
第886章 熏皇后的鬥志
曾拂的情緒也在慢慢高漲，比熏皇后更複雜一些，有鬥志，有興奮，還有一絲惶恐，但是足夠接受慕行秋的幻術了，他同時對兩人的腦海說：「動手了，我能感受到皇宮裡的緊張情緒，外面的大批衛兵正在向內宮進發，其中有不少入魔者，他們集中在……」
慕行秋以幻術檢查了一下，「如果你能一直保持現在的鬥志，草帽就沒有用了。」
「他叫衛耕，耕耘的耕，從前是五重冠符籙師，十三年前投奔我。」熏皇后一邊前行一邊小聲說，一名前途廣大的符籙師，甘願進宮為賤奴，那必然是一段曲折的故事，熏皇后沒有細說，慕行秋也絕不會搜尋她的記憶。
「一群符籙師和修士，大概有上千人，他們也都察覺到了魔種的存在，被同儕視為瘋癲者，我將他們集中起來，盡量不與其他人接觸，他們願意為我戰鬥。」
熏皇后小聲自言自語，太監不明所以，也不發問，曾拂卻知道她這是在向慕行秋說話，熏皇后還是不習慣在腦海中交談。
慕行秋越來越確信有人在暗中保護熏皇后，否則的話，這些年來她做不了這些事情，但保護者絕不是衛耕，他是一名很強大的符籙師，卻沒有本事與魔種抗衡。
「慈皇會以為我逃出了皇宮，天亮之前沒人會來這裏。」熏皇后肯定地說，過了一會她補充道：「內書房裡發生過一些事情，慈皇至少有五年時間沒進來過了。」
她像是卸甲歸田的老將，看似衰朽，從不與沒打過仗的兒孫談論往事
「長話短說，皇京一多半的符籙師和修士已經入魔，泥丸宮受到控制，成為魔種一方的勢力與陣地，想要贏得這一戰，我必須建立能與入魔者抗衡的勢力，為此，我需要激起大家的情緒，任何情緒都行，必須是自發的，不能由法術挑起，這樣的人越多，我的勝算越大。」
「雲流宮。」熏皇后沒有法術，卻能準確猜到外面的進展，「那是麗妃的住處，也是慈皇感到最安全的地方。」
曾拂忍不住插嘴問道：「就剩下咱們三個了，然後呢？慈皇或者其他人不會來書房嗎？」
「有我在，你不會被抓走。」慕行秋說。
這是熏皇后在不到兩刻鐘的時間里制定的計劃，這隻是一部分，如果一點切實的準備也沒有，她不會貿然提議發動政變。
還有熏皇后暗中的保護者，慕行秋希望能找到這個人，他有一種預感，自己對這個人或這些人不會陌生。
這又是一段恩怨情仇的往事，熏皇后無意講述，曾拂不好意思詢問，慕行秋更是小心翼翼地不觸碰熏皇后的任何記憶。
曾拂動作極快，事實上，不用她怎麼叫，其它房間里的宮女一聽到外面的聲響就穿好衣服，等等召喚。
「我退出朝堂不問政事，魔種應該不知道是我挑撥符籙師和修士爭功，所以它們從來沒有對我發起過進攻，我用不著應對。」
曾拂立刻跳下床，穿上鞋子，
一共十四名宮女，外院還有十名大小太監，全都站在了熏皇後面前，二更已過三更未到，正是夜深人靜的時候，這些人卻沒有顯出特別意外的神情，他們都是熏皇后的心腹，跟她一樣早做好了「準備」，只是不知道具體要做什麼。
皇宮很大，規矩也多，沒人敢亂跑亂動，外面因此一片寂靜，曾拂沉默了一會，忍不住又問道：「外面怎麼樣了？慈皇動手了嗎？」
戰鬥一觸即發，熏皇后在等宮外的響應，慕行秋在等普通人的情緒再高漲一些，現在的他仍處於劣勢。
她渴望回到戰場，不只是鐵甲與刀劍的戰場，還有更廣闊的天下之爭。
「你有你的法術，我有我的。」熏皇后赤腳下地，手裡仍然抓著帽沿，「我要一直帶著它嗎？」
熏皇后微笑不語，慕行秋是她最大的依仗，不能太早使用。
她不與慈皇住在一起，而且是獨居一座偏僻的小院落里，此院正式的名稱叫做「洗月宮」，更廣為人知的叫法卻是「冷宮」。
魔種在皇宮裡到處尋找慕行秋的下落，它們自己沒有來，而是通過宮內的入魔者施展法術，慕行秋也施放幻術，將熏皇后和曾拂牢牢地隱藏起來。
熏皇后開始安排事宜，五名宮女與五名太監每兩人一組，各自帶著皇后的手諭與信物，以最快的速度出宮去見三名大臣、一位將軍和一位大符籙師，什麼都不用說，只需將信物送達即可
慕行秋沒有再問下去，但他知道真相不可能是這樣，凡人的計謀瞞不過魔種，熏皇后肯定獲得了暗中的幫助，她自己卻不知情。
「你自己是怎麼應對魔種的？」慕行秋問。
慕行秋的魂魄只能施展純粹的務虛幻術，用來對付符籙士兵綽綽有餘，可是不用他出手，那名一直默默跟隨在後面太監解決了問題。
走出沒多遠，一隊巡夜衛兵攔住去路。
「我的手諭沒那麼大的威力，這十人連皇宮都出不去。」熏皇后輕聲笑道，「我讓他們去見的五臣在朝中黨羽頗多，一直受到慈皇的忌憚，我的人很快就會被逮，我了解慈皇，他會立刻下令將這五位重臣下獄，一個時辰之內，朝堂上下就會大亂。接下來就是我弟弟和裴帥，雖然兩人不和，與我也沒有多少來往，慈皇還是會懷疑他們是我的後盾，未必敢抓他們，卻會下令全城戒嚴，整個皇京也會因此大亂。」
「那些大臣和將軍會聽從你的命令嗎？」慕行秋的聲音只有熏皇后能聽見，他非常驚訝，熏皇後分明早就準備好了政變，連外援都已安排妥當，倒像是一直在等他的到來。
熏皇后暫時的藏身之處是慈皇的內書房，在這裏她對衛耕說：「時候到了，聖符皇朝的生死存亡或許就取決於今晚這一戰。只是令皇京大亂沒有用，我需要直接的支援，去找你的人，將我的話告訴他們，『我記得你們的許諾，天亮之前，我要看到你們實現許諾。』」
太監四十歲左右，其貌不揚
「將所有人都叫起來。」熏皇后說。
熏皇后習慣於多做一手準備，早在一開始她就預料到，自己一手挑起的爭功之斗很可能會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魔種也會步步緊逼，她得擁有一支完全忠於自己的力量，以備不時之需，只是連她自己也想不到，這一等就是十幾年。
她的鬥志一直在緩緩上升，像是荒野中唯一的高樹，給路過的飛鳥提供暫時歇腳的棲枝。
熏皇后笑了一聲，這是壓抑已久的鬥志，能夠保持很久很久，但她還是拿著草帽向外間走去，步伐堅定，沒有一絲猶豫，好像有一整支軍隊跟在身後。
曾拂很快就回來了，手裡不只有鞋子，還有一柄符籙短劍，它原本壓在箱底，除了曾拂，還真沒有幾個人記得。
「是。」衛耕仍然只回這一個字，恭馴地退出書房，很快消失。
這是她期盼已久的並肩作戰。
「順著這條路走下去是慈皇的寢宮，但他今晚不住在這裏，衛兵會證明我來找過他，慈皇知道以後會更加疑神疑鬼，也更容易做出錯誤的決定。」
剩下的人大部分留在洗月宮，熏皇后只帶著曾拂和一名最受信任的太監離開，在皇宮中一路迤邐而行。
從前，慕行秋只能模模糊糊地抓住凡人的情緒，像是在黑夜中驅趕羊群，練成第九層幻術之後，他能將自己的魂魄暫時寄存在那些高漲而
熏皇后在曾拂的服侍下穿上鞋子，手握劍鞘，走出房間，站在門口。
慕行秋在眾多情緒當中找到了慈皇，他的憤怒與恐懼簡直就是一棵參天大樹，不是一時半會長到這麼高的，作為一名入魔者，這些情緒存在已久。
熏皇后拐入另一條小路，從這時起，衛耕開始提前祭符，確保一行人不被其他衛兵察覺，並抹去一切可能的行跡。
慕行秋不得不承認自己吃了一驚，他對熏皇後向來懷有信心，可她還是經常會出乎他的意料，「時間非常緊迫。」
政變當然是挑起凡人情緒的最佳方法之一，而且影響廣泛，可難度也不小，還從來沒有一場政變像今天這樣事先毫無準備。
「我能做什麼？」熏皇后問，她已經隱忍很久了，知道敵人就藏在附近，卻不能發起反擊，還要裝作心灰意冷、喪失鬥志，這讓她非常痛苦。
「後面的每一步都很重要，慈皇很快就會派人來抓我，我得先躲一陣，等他將旨意全部下達之後，我再動手。」
曾拂從外間的小床上坐起來，揉揉眼睛，茫然地看著熏皇后，「你怎麼起來了？現在是什麼時候？起夜，還是要喝水？怎麼沒穿鞋……」
熏皇后聽不懂法術的細節，也沒有追問，她只要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就行了，尋思了一會，她說：「那就只能發起一場政變了。」
「跟我來，曾拂。」熏皇后的聲音並不嚴厲，卻有著明顯的命令意味。
皇宮守衛外緊內松，慈皇與嬪妃居住的內院里只有普通的衛兵，不是符籙師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