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卷 有魔之形
第895章 內外交困
老者獨自坐在那裡，面對桌角，繞桌的其它凳子上全都空無一人。
群妖之地如今已是獸妖之地。
「等它們再近一點！」辛幼陶大聲道，心中再無半點驚慌，「等它們分裂的那一刻。」
辛幼陶聽到了兩人的交談，沖小青桃讚許地點點頭，「裴子函可信嗎？會不會發動突然襲擊？」
小青桃點點頭，裴子函的聲音沒變，只是顯得冷酷無情。
小青桃沒有進入觀星台，而是留在外面，在空中排列了大量法器，像一枚巨大的槍頭，指著來襲巨石的方向。
「好。」離午時只有不到一個時辰了，小青桃沒有要求更多的時間，「勝利會產生信心與尊嚴，令倖存者燃起鬥志，從此永不為奴，這就是勝利的意義，再多的死亡也抹殺不掉。」
施法並未結束，進入了更關鍵的階段，辛幼陶要精準地控制全部光球，既能擊毀目標，又不至於浪費法術。小青桃從這時起則擔負防守之責，以免有漏網的妖術發起偷襲，這種事情幾乎每次都會發生。
守台符籙師已經昏迷，失去法術支持的他掉在了真正的城牆上，砸壞不少符籙，好在主體仍在，辛幼陶立刻祭符，對觀星台稍作修補，然後準備迎戰。
一群妖族，大概有百余只，從遠方的雲層里飛出來，幾乎全都是高大兇猛的獸妖，唯有一隻例外，身材與普通人類無異，相貌卻更顯猙獰可怕：他的頭顱外表沒有皮肉與鬚髮，就是一顆骷髏，裏面的舌頭、眼珠等等都還在，從某些角度甚至能看
「我準備好了。」她的心裏涌動著同樣的戰鬥熱情，這還是龍賓會與修士團關係融洽、她與辛幼陶同心同德的時候制定的戰術：觀星台施放法術，修士的神兵陣放大法術。
小青桃走進酒館，看到了一地的昏迷者，看到了桌上的金罐，還有一位相貌威嚴的陌生老者。
「只要他還不是魔種完全的傀儡，只要他心裏還有一點妖族的自尊，就會等到午時。」
「妖族肯定受到了魔種的控制……」辛幼陶眼睜睜瞧著小青桃飛去，無法阻攔，他必須留在觀星台上，這裡是龍賓會最強大的武器，沒有它的協助，他更幫不上小青桃。
裴子函發出一聲冷笑，骷髏臉上沒有半點變化，「剩下多少人都行，我們既然來了，就要大戰一場。」
小青桃一直在用法器觀察，這時冷冷地回道：「是咱們的熟人。」
面對魔種的幻術，人類與妖族就像是在蒙眼戰鬥，還沒看到敵人的蹤影，就已悄悄中招。
辛幼陶更希望與小青桃待在一起，可觀星台乃是皇京重地，必須有人留守，「好……如果沒找到慕行秋，或者他有敗相，你一定要馬上回來——我需要你。」
小青桃嫣然一笑，向城內飛去，將法器都留在觀星台前方的空中。
「萬子聖母哪去了？她雖然很古怪，可是比較講道理。」
辛幼陶心裏因此憋著一股勁兒，都準備發泄在這十一塊巨石上，它們看上去很強悍，凝聚著大量妖力，卻畢竟是可見之
裴子函緊緊盯著小青桃，因為沒有眼皮，眼珠顯得大而突起，看上去十分可怖，「魔種永存，而慕行秋只是凡人，怎麼可能打敗魔種？」
辛幼陶選擇的時機極為恰當，巨石正好爆裂，要釋放出裏面的大量妖術，這正是它防守最弱的時候，十一團光球準確擊中目標，引發驚天動地的響聲，巨石化為齏粉，裏面的妖術眨眼間灰飛煙滅，少量逃逸出來，被另外五團光球吞噬。
裴子函沉默了一會，妖族的命運就是他的魔念，魔種只能順勢助長，不能加以改變，他在意獸妖的性命，尤其這些獸妖都是他的親信，「午時，我只等到午時。」
「閣下……」小青桃突然發現不對，那張桌子並不普通，在它上方的一小塊區域里有強烈的法術跡象。
「他想借用魔劫之力暫時達到服日芒境界。」老者開口了，目光卻沒有轉向小青桃，「可他忘了一件事，力量是強者的財富，世上沒有無主之財，也沒有無主之力，他借用得太多，只怕會惹怒原主。」
「你留在觀星台，我去看看慕行秋的鬥法到底怎樣了。」小青桃不知道萬子聖母的下落，甚至不知道女妖王是死是活。
「這是哪一路妖族，實力很強啊。」辛幼陶心中后怕，若不是他與小青桃避開了魔種的控制，此時的皇京已變成一片火海。
群妖之地離皇京好幾千里，除非有魔種相助，這些獸妖不可能一路上都
「慕行秋就在城內，給他一點時間，他能打敗魔種，到時候你再做選擇。」小青桃知道魔念不可能被幾句勸說去除，必須另想辦法，「既然你不希望看到妖族死亡，那又何必急於進攻呢？不如坐山觀虎鬥，等慕行秋和魔種一分勝負之後，你再決定自己的立場。」
「你將望山之戰全都拋在腦後了嗎？魔種在控制你，裴子函，你贏瞭望山之戰，卻要在十幾年之後敗給魔種嗎？」小青桃懇切地說。
她繞開躺在地上的符籙師，站在桌邊向下看去，接連施展三道法術增強自己的天目，她終於看到了區域內的場景，它裏面果然不是一無所有，飄著一團接一團的黑煙。
「看來是沒死，我很久沒有他的消息了。」小青桃突然向前飛去，頭也不回地說：「你留下，有機會就祭符。」
小青桃與裴子函同時轉身，背向飛走。
觀星台里沒有樓梯，只能依靠飛行來到最高一層，這一層沒有所謂的門窗，符籙組成的傘狀屋頂飄在空中，周而復始地上行、下墜，與高台的距離時刻都在變化，腳下的地板自然也都是符籙，三隻銅符是最穩當的落腳點。
相隔五六里，群妖與小青桃同時停下，在她身後三里是觀星台，腳下則是大量妖石碎屑。
十一塊巨石離皇京只有四五里，速度還在加快，表面泛起紅光，似乎就要燃燒起來。
「魔種會只對我們兩人網開一面嗎？」
辛幼陶祭符，整個觀星台光芒四射，將前方的小青桃和諸多法
「什麼是勝？什麼是敗？如果勝利要用死亡與衰落去換取，它有什麼意義？望山之戰是人類的勝利，你們奪回了一切，還在向外擴張，妖族得到的卻只有死亡。」
望山一戰妖族最先加入戰鬥，損失因此極為慘重，這令倖存的妖族頗多怨言，裴子函是倖存者之一，佔據了近半群妖之地，包括望山，不準任何人類進入，慢慢地做法越來越極端，從十年前開始，非妖也遭到排斥，半妖必須經過極嚴格的考驗，才被允許進入。
「等魔種勝利之後，我和辛幼陶也會中招，整個皇京陷入昏迷，這是魔種曾經許諾給你的場景，對不對？等到那時候你們發起進攻，損失會更小，甚至沒有損失。」小青桃強迫自己迎視那雙眼恐怖的眼睛，「有必要現在就與我們開戰嗎？即使我們只有兩個人，也不會束手待斃，你身後的那些獸妖，你覺得哪些是可以犧牲的？」
巨石清晰可見，直徑達五六十丈，外表的火光越來越盛，眼看就將爆裂。
「比人類和道士可信。」裴子函向觀星台和城裡望了一眼，「只剩你們兩個嗎？」
小青桃一句也沒聽懂。
她認不出自己唯一的親人了，只能憑對方在獸妖中的地位猜出這就是裴子函。
獸妖勢力與聖符皇朝從無來往，小青桃早些年曾經寫過問候信，從未得到迴音，可雙方
「你們應該……昏迷不醒的。」
辛幼陶望向遠處的獸妖，他們正在分散站位，似乎在組建某種妖陣，「就不能將妖族殺光嗎？」他心裏猛地一動，發覺這念頭有入魔的嫌疑，急忙穩定心神，摒除胡思亂想，一邊提防著獸妖，一邊四處查看，如果真有「暗中保護者」的話，他希望這些人能給出一點提示。
進攻皇京的妖族顯然早有準備，與魔種裡應外合。
單論法力，辛幼陶和小青桃不比魔種差多少，加上大批符籙師和修士的配合，只會更強，但是法術無邊，一旦進入截然不同的領域，再強的法力也會失去用武之地，好比地面的猛獸，爪牙再鋒利，四肢再矯健，一旦被拋入空中，連一隻小鳥都鬥不過。
「熟人？」辛幼陶一時想不起有哪只妖擔得起這種稱呼，待看到小青桃略顯僵硬的雙肩，他一下子明白了，「裴子函？他還沒死……我的意思是說……」
突然間，裴子函親自率領一群獸妖殺到了皇京。
「魔種的話也值得相信嗎？」
觀星台是建在城牆上的一座高樓，比普通城樓要高几倍，最特別的是，它完全由符籙造成，沒用一磚一瓦，這其中銅符和玉符佔據一成，組建高台的骨架，紙符、竹符佔據九成，一張連一張地向上堆起，寫有符籙的一面朝外，發出的光芒此起彼伏，是整個皇京最醒目的建築之一。
裴子函獨自飛來，距離小青桃數十步時再次停下，「你還認得我。」